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忍，于是不言。
终于有一夜，大帐，定下诱敌之策，望着众将震惊的神色。他轻描淡写地挥手。心里，突然轻松。
那些清晨夜晚，那些压在心底的重负悲凉，都一一解脱了罢。
第二日约了他去查斟地形，心里盘算，如何相告？
山高谷深，小径泥泞湿滑，连座下良都驹谨小慎微，缓步慢行。他心里有些微苦楚，些微茫然。只强挟了马腹向上行，无惧于身边不见底的深谷。
心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微怒。只想，一往无前。
马儿不经催，又受不得乱石烙脚之痛，遂寻了高地土质松软处去。于是，不顾亲随的呼叫，他跟他的马，越爬越高，渐渐地离了群。只有他沉默无语，提了缰跟在身侧。
他还记得他那时，探头看了看旁边的悬崖，笑着说，跟来干嘛，这一失足，可就是千古恨了，九现神龙就是再有能耐，也不能绝处还生了吧。
他也笑，“还能怎样，也只好抵死追随，陪你到底了。”
他永远记得那人那时的神情，笑容淡倦，眉梢，无限坚定宛然。
他心里大痛。只得，闭目，不言。
调他出营，只言合围，又严令不许人提及诱敌之策。看着他纵马出城的背影，他伸手招下信鹰，心头微微空寂，尔后，又是豪情顿起。
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三千弱旅，一城黎民，为你大辽国殉葬。可好？
他静静地，等着那最后的一击。
萧挞凛果然中计。
凛州城下，杀声震天。
这是一场屠杀。
身边鲜血四溅，亲随士兵，被一只只强弩火箭钉在城楼之上。
青史会记得这壮怀激烈，引颈向天的一战吗？
他已不屑顾及。
无论如何，他不悔。亦无怨。
再打退了一场进攻。所有活着的士兵，开始齐声高唱起那支悲壮的战歌。
他在城楼之上，仰首长笑。
青山何处不埋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只是，终有遗憾。
他在如血夕阳下，忍着数处箭伤，挣扎着，撕下半截袖袍。
写了军国大事，写了壮怀逸飞，写了将士砺马望北高歌，他想，他还能写什么？
突然就想起那段山居岁月里，他为他梳头，三千烦恼丝，又卷又长，他先用梳子，后用手指，一根根地理清，然后一直笑，说总算知道了烦恼与头发的关系。他抬头，恍然惊觉，流年果然如水逝去，霜雪无情，他的鬓旁竟暗暗染白了几许。他轻轻的拔了一根，与自己的放在一起，青丝白发打作一结，看着他奇怪的眼神，他轻轻一笑，“抵死纠缠，陪你一起老吧。”
火箭倏发之声破空而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自千山万水之外，穿越了千载云层与万年风雪。
来生，必不相负。
终是负了今生罢。看着那只猎鹰穿过箭层云雾，他微笑，靠回城墙上，眼前浮起一层黑雾，仿如被抛落在亘古以前的洪荒，所有的阳光和温暖都在迅速隐没。
他想，原来什么都会消失。时光一直在走，像渐渐倾斜的夕阳。最终眼前一片黑暗。
————————俄是代表话说、原来如此滴分隔线——————
他竟然没有死。
完颜宗望，今生与他棋逢对手鏊战沙汤的悍将，最终在城破之时，亲率精兵，无声无息，掠走了他。
身后，一城俱焚。
他伤势颇重，沉苛难起，于病榻辗转间，听到宋营的十二声炮响。
主帅殒于軍中。
炮声中，隐隐有欲诉难言的悲壮。如痛哭。
他在昏昏沉沉间，听得马蹄向北，故国的一切，终成了一场寒雪旧梦。
再醒来，已在上京会宁。
被完颜宗望秘密扣留，一瞬五载。
他学了那三国的徐庶，不发一言，终使那大将灰心失望。
这一年初秋，金国皇帝终也容不下他，连遣杀手。完颜宗望无奈之下，密送他出城。那纠纠大汉，自有关外的慷慨豪气，手执了马鞭，郑重道，“我朝已经决定发兵攻宋，你自归去，日后决战沙场。”
他微笑，轻轻摇头。五年时光，上千个积重难返的夜，上千个浮生若梦的晨，什么都已想清，看透，思明。多少英雄只废丘，什么功贯天地，什么江山如雪，什么不世伟业，什么家国天下……都比不上，自己的手与另一个人的手五指相扣，微微发麻。
再怎样的相知相许，倾盖如故，终是，晚了那人一步。
他拱手，上马自去，再不回头。
顾惜朝走在旷古幽凉的月下。
忽然又想起往事，自觉是固执，一场沉溺竟这样难逃？他微微笑着，摊着空白的手掌，指若兰花，起了一个回头的手势。
不远处，数间竹屋，正有红枫缭绕。
他轻轻走进去，看到了那盘已冷却的春卷，闻到了炮打灯的浓香。
还有一个人，伏在桌上，手里捏着半袭薄绢，青丝白发。
几步距离，竟如同千山万水。他想哭，又想笑，最终只是伸出了手，盖在那关节纠葛的手背上……
那双眼睛抬了起来，似疑惑，又似恍惚，渐渐地，凝出一个青色的影子，里面有潮生云飞，两厢望断……
人却还在迷糊着，嘟囔了一声，皱着眉，有点苦，有点无奈，“我还在梦里么？这次倒是做得真切？”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一室俱清，眉间心头，烁烁其华。
“大当家，又是明月千里故人稀啊……”
真是，那一夜月色极寒极亮，正当东天。丝丝缕缕的烟云穿月而过。
千里缠绵。
只听得竹屋之内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人疾跳而起，然后——碰到了头。
窗外，霜叶方落，碧草未凋。寒鸦已栖。
（完）
●＇戚顾古代＇ 戚少商，你教我
戚少商，你是大侠，江湖上说你铁肩担道义，一剑退龙蛇。他们说你对天下鞠躬尽瘁，对朋友两肋插刀，对友情倾心相待。他们说你历尽波折，可称侠之大者。
你要我悔我的过，走你的侠路，我亦希望如你那般，少年江湖成名，盛年权倾一方，用尽量漂亮的句子概括一生功业。可惜，你力所能及的，只是你命里的起承转合。
我命由天不由我。
我也曾见你神勇盖世，也曾见你一夜白头，也曾见你绝地反击，也曾见你打落牙齿和血吞。我也见你，再大的挫折伤痛，亦可消散于一星光火，第二日亮相人前，还是铁剑在手，言骨峥峥。
是什么灵丹妙药，拯救你于浮屠水火？若有，可否赐我一粒暂缓伤痛？亦可将我满心仇怨消散于一星光火。
戚少商，你教我。
如何那花前月下软语温存的人，转眼便是欢情杳杳？
如何那手执烟花许愿要共度一生的人，转眼便是梦魂迢迢？
如何那在落日城头久久注视迟迟不肯离开的眼光，转眼人面桃花锁秋风？
如何那出有驹食有鱼的平常愿望，求不来，谋不来，杀不来，催眉折腰不来，呕心沥血不来，粉身碎骨还是不来？
戚少商，你教我，你说好好对人，好好爱人，不骄，不矜，不欺心，不诡谋，不踩血火白骨，方是好人。
戚少商，你教我，你说从此遁海滨，隐山河，从此一心向善，远离战火，从此就能再获幸福。
可是，戚少商，你告诉我：
你可曾睹物思情，恨如泉涌？
你可曾夜夜辗转，焚心以火？
你可曾迸裂了新结痂的伤口，披了一面的血，亦不觉得痛？
你可曾将手脚勒出一道一道血口，只为命令自己不许想，不许疯，不许忘？
戚少商，你说你青樽有酒，便能白发无愁。
那么，纵使我年少轻狂，我轻掷人命，我手燃战火。可我已然悔改，我跪在坟前，断指为誓，从今往后，统统改过。
不是说苦海无涯，回头即可是岸？为何我仍掉落在痛苦沉渊？
不是说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为何我丢盔弃甲，只为了仇人在我柔软心房，再刺个透明窟窿？
戚少商，我也想不登天子船，不上长安眠。我也想老死花酒间，绝迹车马前。我也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最终却是，青史南柯梦，白骨入西风。
戚少商。
天地不仁，我为刍狗。
纵然曾经犯下的孽，今时今日，怨鬼索命。我一力担当，我亦可愿赌服输。
我不怨天，不尤人。可我亦不再希冀光明。若我命中注定与侠义正道无缘，何必多做无谓努力？我何必强令自己，生生把嚣张跋扈敛成低眉顺目？何必青镜摩挲，白首蹉跎？
如果对就是面对伤害，躲不得，避不开，我何必要对？我何妨去错，何妨错到底！
戚少商。
我也想当侠者，我也想行侠道，但，我身手智谋比人都好，时运身世比谁都差。纵然你说世上一切富贵权欲，到头来白鸥终不染红尘。可是，你成王便能说看透，看破，看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