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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温柔地轻拍于晓颉的背,不愿见他眼角氲上水气。
“咳……好温暖……啊!咳……”
发现倚上的怀抱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温暖得教于晓颉不禁想掉泪。这温情他可曾有过?但一听到柔声斥责他的人是他,是方才不断讥笑他的人,于晓颉一边咳又一边忙着推开拥住他的双臂。
“乖,听话。”为何不让自己好受些,至少待不咳后再挣扎对他也比较好,何必如此逞能?
飞羽对他的挣扎感到不悦,粗暴地将他拥得紧密,不留一丝可以挣动的空隙。
“人家的好意你接受便是,何必让自己累得半死?”
飞羽严厉的教训中含着浓密的暖情,若是他有父兄也会这么训他吧?只可惜他没有……
“喂,你听见没?”
遭到猛烈的摇晃,于晓颉不舍地睁开沉浸在暖阳里的双眸,不怎么愉悦。
“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
“于晓颉。”
只要一杯水酒便宣告阵亡的于晓颉,天生便不耐酒力,再怎么训练也没用之下,玉嬷嬷才会让他以水代酒,想鱼目混珠,未料飞羽一招激将法便教他破了功。
该说飞羽太狡猾还是于晓颉太单纯?不到尾声又岂知谁胜谁负。
铿!
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就轻易地化作碎片,不久后便能归于尘土,还它最初的无形。
“你说少爷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一名头戴高髻簪花、金步摇、饰沊帛、穿袒胸大袖衫、飘逸长裙的贵妇人王蝉,不顾端庄地大喊。
这位美娇娘河东狮吼的野蛮模样虽然与她的娇小外表不合,但一吼起来仍不免教下人们戒慎恐惧,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掉了纤细颈项上的人头,那不值几个钱的小命便会不保。
这位向来要风得风、唤雨得而的千金大小姐,被她的父亲教导成贱民的命皆不是命,视之若草芥,一个不高兴便将下人打得不成|人形,或慢慢地折磨,身子较弱的禁不起折腾一命呜呼的不在少数。而王家皆以庞大的财力和势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几条贱民的命在他们眼中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微不足道。
嫁来郭家当人儿媳妇的王蝉仍不改其骄纵本性,视商人为下等阶级;而他们王家给了郭家天大的恩惠,委屈下嫁的她自当被郭家人捧成天仙,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服侍才是。
想不到竟然不是!
她的所有习惯和嗜好没有人清楚,她要的东西没有一样齐全,她用的东西竟不全是新的、不是最贵的,还有、还有……数不清的不满意,让王蝉觉得不胜委屈,不断地发着脾气。
这晚她心血来潮地想要召唤被她忽略已久的夫婿,让他感念她的大恩大德,可竟然找不到人!
可恶,大半夜的,一个男人不在家会在哪儿?可恨哪!
“快!快去将人找回,找不回来你们也用不着回来了,我会将你们的头砍下来当球踢,还不快去!”
王蝉将放眼所及的所有摆设捣毁殆尽,依旧不能平复她满腔的怒火,她会要郭家付出代价的!
玉阶阁里第一把交椅,第一张名嘴,乃玉嬷嬷是也。此刻她正忙进忙出、忙里忙外,生怕对哪个客人招呼不周,又怕哪个笨蛋没将面纱戴好,露了真面目,吓得再没人敢上玉阶阁来,玉阶阁使得从此改名为幽魂院。
而她最不放心的还不就是……不,她没一件事放得下心的。
首先,她得先去瞧瞧她的玉桂花有没有被人欺负,她不会说话,身子骨又弱,长相又讨人喜欢,算是玉阶阁除了于晓颉之外,唯一还可以和年轻这个词沾上一点点边的人。
前些日子她一直病着,她就是病到没人敢要,才会还留在玉阶阁的。
好不容易因为于晓颉,玉阶阁总算开始有了进帐,可以为她买高级药材补补身子;玉桂花精神一好些,便急着想多挣点银两,好让姊妹们日子过得更好。
玉嬷嬷此时闯进屋内,粗鲁的动作弄得旧门板呀呀叫,一进屋就看到两道胶着的人影倏地分开。
“安公子,咱们桂花人可好着呢!你可别辜负她喔,否则我玉嬷嬷第一个不饶你!”
“是、是、是……”
低着头、红着脸的安公子,不停地说着是。
他的真心是不容置喙的,但他的家人呢?
对红楼里、欢场中的女子而言,能作梦要趁早做,不然又能如何?但可别对梦放下真心呀!
不过看玉桂花那副娇羞的模样,现在不论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吧!
玉嬷嬷留给两人一场短暂的梦,到该醒之时她会毫不留情地戳破两人的美梦,反正她当坏人也当习惯了。
再来该去看看那个一直对自己的相貌有着旁人无法置信的自信心的玉梅花。
自玉阶阁重新开张至今,梅花不知替她吓跑了多少个客人,还好她还能以他们喝醉了当作借口,否则玉阶阁真的会变成别人口中的鬼屋,里头全是狐狸变成的妖精、专门吸食人气的妖怪。
加快步伐的玉嬷嬷,忽见长廊上一闪而过的人影,感到相当熟悉。
“梅花?”她是此时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玉嬷嬷试探性地轻唤,觉得这儿总不会真的闹鬼才是。
“奴家在。”
真是她。
“什么在不在,你怎么会在这儿?小姐呢?”在夜晚时分为避免出错,玉嬷嬷也跟着其它姊妹唤于晓颉“小姐”。
“讨厌啦,想起来就教人害臊。”
玉嬷嬷忍住几欲暴跳的青筋,“不要让我再问一次。”
玉梅花不怕死地们兀自陶醉不已地道:
“就是那位俏公子嘛,他求我帮他照顾和他一道儿来的另一位醉倒的公子,还猛向我抛媚眼,暗诉情衷。我就知道我的魅力连好公子哥也抵挡不住。”
“什么!?玉梅花,你留小姐和一名公子独处!”
玉嬷嬷气冲冲地揪住玉梅花的耳朵。
“你忘了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吗?小姐是咱们的摇钱树,万一有个什么……哎哟,咱们惨了!”
原本陪着于晓颉接客的是玉牡丹,也只有她才能将想以蛮力骚扰水月镜花的登徒子赶跑。
水月镜花可是艺妓,卖艺不卖身;况且他根本也不能卖身,所以他的身子不可让人给轻薄,否则秘密一旦被揭穿,戏弄许多达官贵人的下场,玉阶阁可是承担不起。
“有这么严重吗?客人的需求第一,让客人满意是第一优先的,玉嬷嬷不是也这么告诉我们的吗?更何况这是那位猛向我抛媚眼的贵公子的要求,我怎能不顾?再晚些他肯定会来找我的,我得好好打扮一番,让他刮目相看。”
“做你的春秋大梦!” 不想再听玉梅花发泄的玉嬷嬷揪着她的后衣领,直往于晓颉所处的“水云间”冲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砰的一声,又一扇门宣告寿终正寝,心宽自然体也胖的玉嬷嬷气喘如牛地冲进水云间,无暇注意她揪着的玉梅花下场是否凄惨,是否撞得满身是伤。
“玉嬷嬷,我正等着你的到来呢!”
笑得不羁的飞羽,单凤眼微眯,绚丽的桃花飞向玉嬷嬷,使得她半老的心也不由得怦怦跳着。
“咳!”清了清有些难以自主的喉咙,玉嬷嬷佯装热络地迎向和于晓颉一同坐在纱帐内的飞羽。
“飞公子,您等我作啥,想向我抱怨芙蓉服务不周吗?”
“呵呵,怎么会,我再满意不过了。”
纱帐被掀开,所见到的景象教玉嬷嬷不禁惊声尖叫。
“啊——”
天啊!这声音实在难以入耳。
飞羽的笑容虽不变,但也双眉拧紧,有点受不了。
“停!”俊朗的声音出口一喝,成功地制止蹂躏他人耳朵的声音。
“飞、飞公子……”天啊,她能说什么?玉嬷嬷在心底暗叫苦,她们玉阶阁没有未来了!
究竟玉嬷嬷看到了什么足以让她呼天喊地、彻底绝望的景象?
“别担心,他只是醉了而已。”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飞、飞……”
“什么东西飞来飞去?”被玉嬷嬷丢掷在门边,撞得满头包的玉梅花好不容易自地上清醒。
玉嬷嬷没注意到原本应该覆在玉梅花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她真得不能再真的真面目;而在另一头纱帐里的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