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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将军最为精妙的癸酉龙行阵再一次发挥了它的强大威力,将黎国军队打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而那与他在阵前较量的太子殿下,也被一掌击中胸膛,面具下方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战甲。
若不是有铁甲护身,只怕他已被那一掌打下马去,跌入猩红的烂泥中了,沈英持抿着笑意,没来由地开始好奇对方面具下的长相。
黎国人以虎为图腾,那凶悍的猛虎标记只有至高无上的王者才有资格拥有,而黎国年轻的太子,面容隐在狰狞的虎头面具之后,精光湛然的双眼眯了起来,冷冽的目光盯着敌将,即使负了伤也不见分毫颓馁,漆黑的眸子带着灼人的杀意,让沈英持心头一震,像被烫伤了似地,一颗心沉浸在狩猎的兴奋与焦灼中,跳得飞快。
他要打败他,征服他,哪怕不择手段!
直到明月高悬,双方鸣金收兵,黎国军队败退七十余里,沈英持没有乘胜追击,大军驻扎在雪岭关下,在视察了伤亡状况,又与副将军师们研究了半个时辰兵法战略之后,他未带亲兵,一人一骑,踏着积雪离开营地。
雪已经停了,关外的月色更加明亮清冷,明月映着寒雪,视野中一片银白,更显得空旷寂寥,湿冷的夜风拂过腮畔,稍稍平复了些许心头的躁动,他勒转缰绳,朝虎堰方向缓缓行去。
离都城步步逼近了,连日来的战事几乎磨尽了他的耐心,而现在,他更想速战速决。
不能再靠近了,沈英持停了马,对视线尽头的黎国都城绽开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待他攻下这座城池,那个人,就是他的囊中物了。
低咳了几声,夜弦推开药碗,咬紧牙关,压下阵阵翻涌而上的苦味,在跃动的烛光映照下,俊美的面容疲态尽显,发丝也有些凌乱,眉宇间总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朝中请求议和的大臣越来越多,都城之中人心惶惶,夜弦也有些急躁了,摊开地图,用朱笔在上面勾画出两军阵地,又取了几张宣纸,眉心纠结,开始研究沈英持的排兵布阵。
月上中天,苦战了一天的兵士们很快沉入梦乡,除了巡值与岗哨,整个营地都静了下来。
马蹄踏过积雪的闷响声由远而近,夜弦放下笔,站起身来。
谁这么放肆,敢在兵营中跑马?
来不及细想,那人已带着满身寒气冲进帅营,扑到夜弦怀里,大叫:“夜弦哥哥,你受伤了?!”
夜弦被他撞了个趔趄,胸中气血翻腾,抹着桌案稳住身形,一手抬起怀中人的小脸,又惊又怒,道:“炽月,你怎么来了?!”
炽月被凶得缩起脖子,委屈地道:“我看到急报,担心你嘛……”
“胡闹!”夜弦斥道,“你一个人来的?”
这小鬼一向黏人,平日里缠着他撒娇也就算了,现下两军对峙,势同水火,跑来添什么乱?
炽月扁了扁嘴,大眼睛蒙上水气,小声道:“我要岳大哥送我过来。”
岳承凛在帐外单膝跪倒,道:“是臣失职,太子殿下请勿怪罪二皇子殿下思兄心切。”
“承凛,你言重了。”夜弦叹了口气,不用想也知道炽月必是祭出了杀手锏,哭得岳承凛昏头胀脑,才不得不带着这么个麻烦前来,他摸了摸炽月的头,道:“炽月,你年幼体弱,吃不得军中的苦,如今强敌压境,我无法分心照顾你,一会儿我派一队亲兵把你送回去,以后不许再偷跑出来。”
“嗯。”炽月啜着小厮送来的姜茶,乖乖地点头,又不放心地在夜弦身上摸摸捏捏,问:“夜弦哥哥,你伤得重不重?”
“不妨事。”夜弦笑吟吟地看着他,眼底尽是宠溺,炽月大受鼓舞,又缠着他讲了不少皇城的近事,磨蹭了半个时辰,被夜弦温柔而强硬地拎上马背,踏上返回虎堰的路。
在炽月的要求下,夜弦送了他一段路,直到都城在望,炽月才依依不舍地从他斗篷里钻出来,换到校尉的马背上,朝都城飞驰而去。
谁料,这一别,重逢竟成陌路。
泯河的流水夹着寒冰,在月下闪耀着粼粼波光,夜弦策马停在河畔,漆黑的眸子冰寒彻骨,冷冷地盯着对岸的人。
沈英持!
而对方无疑也发现了他,两个人隔河相望,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调转马头,朝各自的营地驰去。
既无弓箭在手,再僵持下去也是徒劳无益。
流水声渐渐远去,月光凄迷,乌云聚起,雪花,又飘了下来。
十日后泯河一战,黎国皇太子兵败被俘,枭首示众,镇北军势如破竹,直取虎堰,又三日,都城沦陷。
沈英持斩了一个与夜弦面貌有几分相似的俘虏,鱼目混珠,将夜弦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京城。
原本以为他会撑不过那年冬天,内伤未愈再加上新添的刀箭伤,每一处都足以要了他的命,他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时,漆黑如夜的眼瞳一片茫然。
经老太医诊断,几场高烧毁坏了他的记忆,从昏噩中醒来的夜弦,已全然忘却了前尘过往。
忘了他的家国,忘了他的亲人,也忘了,他的敌人。
一片空白的记忆,让他惶然失措,沈英持很卑鄙地乘虚而入,对昔日的黎国皇子宣布:“我是你的男人。”
是的,你属于我,像破壳的雏鸟一般,只能属于我。
后脑的胀痛如火灼烧,整个人晕晕沉沉,耳朵更是嗡嗡作响,嘈杂中混着女子嘤嘤的哭声,夜弦费力睁开酸涩的眼皮,涣散的目光看清了守在床边的人儿,他哑着嗓子开口:“宝珠,别哭了……”
宝珠又惊又喜,擦干脸上的泪,拍了拍胸口,道:“公子你可算醒了,奴婢快吓死了!”
她小心地扶夜弦靠坐在床头,看他的眼神渐渐清明,不由得松了口气,问:“公子……还记得是怎么受伤的么?”
夜弦扶住额头,目光转向开门进来的男人,问:“瑞雪……没伤着吧?”
“有你护着,她自然没事。”沈英持端着一碗药,言语有些醋意:“你醒了正好,乖乖地吃药。”
衣不解带地照看了夜弦三天,可不是为了听他一醒来就挂牵那个女人。
浓郁的药香弥漫了一室,沈英持挥挥手让宝珠退下,将一匙药汁吹凉了些,递到夜弦唇边,探询的眼神盯着他,问:“你也算有些武功底子,怎么会摔得这么惨?”
夜弦当然不会说出自己被下了*,他含下那口药汁,道:“马有失蹄,高手也有栽跟头的时候,何况我这功夫平庸之辈。”
“是么?”沈英持放下药碗,双眼微眯,一张脸绷了起来,执起他一只手,问:“那你手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还有胸口……”
修长有力的手指挑开他的衣襟,抚触着胸前包扎伤口的布条,沈英持的声音低得好似诱哄,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夜弦,告诉我是谁做的。”
夜弦叹了口气,按住他的手,道:“怨不得她,是我一时忘情,无礼在先。”
沈英持用恨不得咬他一口的目光瞪着他,问:“你是说,你想非礼瑞雪,却被人家扎了一刀,是这样么?”
夜弦唇角微弯,淡然道:“美人如花,我见犹怜,色迷心窍罢了。”
沈英持一口咬在他肩上,道:“撒谎!到如今你还袒护她?”
手指轻抚过他僵硬的脸颊,沈英持低下头,将对方整个罩在身下,道:“夜弦,你该知道方才的话让我非常恼火。”
“那又如何?”夜弦垂下眼帘,脸上是安闲平淡的笑容,道:“与一个小女子争风吃醋,岂不是教天下人耻笑?”
沈英持嗤笑一声,道:“你要我装大度给谁看?”
他脱靴上榻,一只手不规矩地抚上夜弦柔韧紧绷的腰,道:“不管真也好,假也罢,你为那个女人受伤是事实,你以为我会坐视不管?”
夜弦皱眉,双眸平静幽深,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
“舍不得?”沈英持挑起他的下巴,嘴唇几乎碰到他的,低声道:“你难道忘了?我的心肝,我可是你的男人。”
夜弦脸沉了下来,低咳几声,像极力忍耐着什么,突然推开沈英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抬手掩住口,指缝间又淌下几缕猩红。
“夜弦!”沈英持惊喊,忙叫管家去太医院请人,又叫宝珠取定神丹来,他搂住夜弦的肩,一手贴上他的后背,运功为他畅气解淤,颤声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