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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煮给我吃好了。」
开著车时许先生一边偷瞄副驾驶座上的陈老师,一边觉得怪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今天的陈老师特别……怎麽说呢,特别会开口对他要求些什麽。他不是不喜欢,事实上可以照顾对方他很开心,只是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没想到陈老师也会这样要求。
他开始觉得以前的陈老师是不是压抑自己了,今天太累才会爆发出这些依赖人的句子。
陈老师靠在窗边小寐,车子每晃一下他就被惊醒一次,许先生看不过去,只好先将车子停著,脱下大衣垫在窗边让他靠著才又继续开车。
到家时陈老师还在半梦半醒中,许先生背起早就在後座睡著的旭旭,牵著刚睡醒自己走路都有问题的陈老师,万分辛劳的上楼去。
待陈老师完全清醒时自己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那个绑著围裙的男人正忙碌的走来走去。他走到厨房边看他熟练的切菜,觉得有点有趣。
许先生一回过头就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手上的刀险些切中手指。他赶忙移开手,吓得心脏猛跳。「你、你醒啦?」
「嗯。」陈老师点点头,看许先生将葱丢入水中。
「你稍微坐一下,很快好。」
「……」陈老师盯著锅子看,表情有点为难。
「怎麽了?」发现对方的视线是随著葱在跑的,许先生恍然大悟:「你、你不喜欢葱吗?」
「不太喜欢,不过没关系,放著吧。」
许先生看看锅子,只好继续煮。
熄火端著丰盛的面来到客厅时对方正站在柜橱前审视放在里面的照片,突然指著其中一张问:「这是你妻子?」
「对。」他笑。那张是两人还没结婚前照的。结婚照的婚纱照全给他收进箱子里好好保存著了,他怕放在外头会坏掉。
「你妻子真漂亮。」
许先生不好意思地笑。「大学的时候她还是校花呢,没想到我会追到她。」
陈老师看著照片点头,然後回到沙发上坐著。
摆置筷子的许先生忍不住问:「那个……家里一切还好吗?」
「都差不多了。」
「这麽快回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拿起筷子,迟疑地盯著冒著白烟汤面。「虽然是唯一的儿子,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他」想必指的是陈老师的父亲吧?
许先生觉得自己不方便再多说什麽,只好接过陈老师的碗替他装面。「我会替你挑掉葱。」
「谢谢。」
看对方满头大汗还替自己挑掉葱的样子,陈老师皱眉,大概是因为气氛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完让他很疲累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让他分外想说些什麽。
总觉得有些话,非得找一个人说不可。
非得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见陈老师一直没动作,许先生担心地问:「怎麽了?不想吃吗?」
「不是……那个我……」他手指摸上刚刚搁著的筷子。「我这几天请丧假……」
「嗯,我知道。」
憋许久,他终於放弃似地说:「我父亲过世了,我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原来他这半年来病得很严重,他们说他不想告诉我,因为他不想看见我,看见我就觉得很烦,很恶心,很厌恶,很愧疚。我也是跟旭旭一样,从小只有爸爸带大的,只是我妈不是过世而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我想我爸对我妈也没有爱情,他们两个都很想要自由。然而我爸被迫抚养我,我想是因为我,所以他始终不能飞。」
「我爸对我很冷淡,从很小的时候他毫不掩饰的告诉我他讨厌我,他只做到他应尽的义务,十八岁成年之後他给我一笔钱,就要我离开那个家。之後我们大概就没见过了。其实他什麽都没有亏欠我,只是少给了爱而已。我很早就看开了,我常常觉得自己没有什麽父爱的也无所谓,反正活得下去就好了,可是常常在街上、在学校,看见同学的父亲来接他们,就觉得很难过。」
「其实我没有想要抱怨什麽,也没有想要奢求什麽,只是还是忍不住感到羡慕。」
陈老师没有哭,只是淡淡的描述,然後终於拿起筷子夹面。「我想我上次可能叙述错了,恋父情结什麽的……应该说,我看见你跟旭旭,就觉得很羡慕,忍不住很想要依赖你这样的人。然後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总之一开始因为你好男人的样子让我蛮欣赏你的,最近发现你很好笑……」
许先生原本同情的情绪在听见最後一句「很好笑」时瞬间被浇熄,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陈老师有点苦恼的搅拌面条。「其实我不是迟钝或什麽的,我只是懒得去管而已,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你是很好的爸爸之外,还觉得你有点蠢……对不起。」
许先生用快哭出来的笑回答没关系。
「然後我以为,你邀我去跨年会跟我告白……」他拨开浏海,一脸沈重。「结果竟然跟我说新年快乐……」
「告、告告告告告白──?」
「嗯,我原本都准备好要豁出去了。」陈老师叹气,又接著说:「刚刚你打电话来,其实我多少想刁难你,所以选了个比较远一点的火车站,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刁、刁难我?」许先生真的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那个火车站的确有点远的问题。
「然後刚刚我还在昏睡的时候也不叫醒我,就这样背著旭旭又要兼顾我走路会不会撞到墙的带我们上楼,真的好好笑。」
「好、好好笑……?」
在许先生内心无比寒冷之际,对方竟然真的撑著额头轻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从来没看过这麽劳碌命的人。」
许先生觉得很委屈。
「陈老师你……」
「然後还跟喜欢的人笑著介绍前妻,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天生就这麽爱照顾别人所以根本是我会错意了,可是谁特别帮别人挑葱,可是又想到是你说不定真的会啊,你这种滥好人。」说到一半陈老师突然不笑了,只是掩面的一直说一直说,语气隐藏著压抑的激动,连文法都开始混乱。
他是真的觉得很累,什麽事情都糊在一起,他快要没办法思考了,他觉得很累。
父亲最後留给了自己一笔遗产,而不是分给他那些爱人。
父亲委托律师告诉他要好好花钱,不要一下子都花光了。
律师说父亲对自己很愧疚,人老了之後心境不同了,却还是无法主动开口挽回这段由自己亲手打破的父子亲情。
所以他可以想像父亲喜欢自己吗?他开心的不得了,却又怕是自己会错意。
毕竟父亲甚至警告众人不准让他参加丧礼,他自始至终只能在远处看著奠礼进行,连他那几个爱人都能在里头哭得死去活来。
他觉得好烦躁。
他提早回来,原本在火车上看见来电显示是不想接的,但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听见对方的声音他无由来的好想哭,像是坚强了很久的东西终於快要崩毁,然後他提出任性的要求。等了一会他以为会等更久,没想到对方却比预期的还要快很多很多,牵著儿子在他面前出现,笑得跟傻子一样。
却又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说。
他觉得哭很丢脸,哭就输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许先生看他好像哭了,一时间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来到他身边,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又不敢,只能僵在那,倒是对方率先来住他衣角,然後像喝醉酒一样的抓著他爬起顺势倒在他身上。
「陈老师?」许先生两只手僵在半空中,不敢有动作。
陈老师觉得自己很蠢这样做真的很卑鄙,可是他没有办法再忍,他很想大吼大叫些什麽去宣泄自己压抑过头的情绪,甚至大哭大闹一番,但他只能卑鄙的仗著对方不会推开他就抱紧对方。
他很想任性看看。
「我想喝酒。」於是他说。
11
许先生买了一大袋啤酒回来,跟著对方一起喝酒。应酬磨练出他的酒量,这一点啤酒还醉不倒他,倒是不太碰酒的陈老师很快晕了,双颊红通通的呆坐在地上茫然地灌酒。
他偷偷将剩下的几瓶藏起来。「陈老师,没酒了。」
「啊?」陈老师回过神来,摇摇晃晃地起身。「那我去买。」
他觉得陈老师的酒品真是奇妙的好,一般来说都是大吵大闹著叫别人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