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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随手把衣服搭在肩膀上走回卫生间。
程皓退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下,点了一根烟。房间里还有Jing液的甜腻腥味。吸完一根烟,何平走出来靠坐在床的另一半,“给我根烟,点上。”他点上了,递给他。何平吸了一口,笑,“你从来没跟别人做过吗。”
程皓神情木然,不说话。“喂。”何平伸出手推他。他突然翻身把何平压在身下粗暴的亲吻,手掌和牙齿胡乱在他的皮肤上来回蹂躏咬噬,用力得浑身发抖。何平的皮肤像火烧一样的滚烫,灼烧他的手心,火辣辣的痛。何平低声咒骂了一句,发狠地甩掉手里的烟,仰头咬住他的喉结,程皓听见自己从骨髓里挣扎出来的呻吟,何平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妖异的兴奋,舌头一路往上窜进他的口腔,疯狂的撩拨,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两个人像动物一样愤怒地纠缠舔咬对方的身体,欲望抵死摩擦,生生敲入体内,情欲劈头盖脸的翻腾扑打,一波一波,几乎要把身体碾成碎末。
何平在他旁边兀自睡了过去。背对着他,头发湿漉漉蒸腾出热气。何平的背上有一条长约8厘米的缝线疤痕,伤口已经僵硬,色泽很淡很模糊。他这样无防备地向他招展,仿佛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
四
程皓听见有人轻声唤他,“子皓,子皓。”
她就站在他面前。他犹豫一下,伸手过去拉她的手,忽然之间,她的身体朝后软倒,像只脱线木偶。他觉得心惊肉跳,胸口突袭的疼痛,如被野兽的利爪死死抠住,他又一次无辜地受到她苦难的牵连,死去活来,却不知该如何解救她。
耳膜里充斥的雨声暴躁的回响,令他愈发怨怒。他倏地睁开眼睛。外面下起了暴雨。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雨势惊人,床板都似在微微颤动,脆硬的雨点心浮气躁地扑向窗玻璃,尔后下滑翻飞,留下遗憾的线状轨迹。他现在身处的房间像一个蛹壳,大风旋转呼啸,烟灰般暗沉的光线不知天日。他分不清何时何地。按照惯例,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卫生间剃须,用冷水把脸冲洗干净,换一件本白或浅蓝的棉布衬衣,在手腕处抹上一点古龙水,然后系好领带,出门挤公车上班。雨很大,或许出门前应该带一把雨伞。他一直是有计划的人,严格自控不做过分复杂的设想,深信遵循着社会主流标准的生活可以拖延至一生一世。
头脑的程序不时出现迟疑,零零碎碎的断片最终整合成器官,感觉,血肉和记忆。反复无常,但非常坚定。美妙的幻象被熟练地剥夺一空。噩梦一再重复。
据说,人在梦中经常看见动物,其实人在自己的梦中几乎总是没有理智的动物。梦中的景象冷漠贪婪。那个男人的表情有些阴郁,偏瘦,嘴角怪异的笑,仿佛想表达了解一切的真相。他来不及详细分辨,这一具象已被遗忘摧毁,前一个景象在后一个景象面前烟消云散,就像幻灯片一样,换了一张片子,下一个景出来,前面一个景烟消云散。
他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可自制地寒颤着,手指蜷曲,形同半握。他拣起一件衣服裹住头,倒毙在床上如一具尸体。剧热和寒冷交替打磨,动作鲜明残忍。
他又回去了那个车站。他送她走。在肮脏的候车厅里跟形迹可疑的陌生人混杂而坐。他刻意离得很远,他们始终没有一句对话,他对她装作视而不见。她上车之前伸出手,他猝然退后,那双手悬而未决,什么都来不及碰到。
他后来一次次地想重新上前一步,双脚却像钉进地底,动弹不得。他闻到空气里有血液凄厉的味道,暗红的血慢慢变成黑色的岩浆,封锁他的出路。他浑身刺痛,惊恐地哆嗦出呻吟。
雨仍然下得非常大,响亮的声音由各处钻入房间,醉生梦死的肆意逡巡,惊心动魄。高温俨然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后彻底背离。
五
昏懵间,有具温热的身体朝他靠过来,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手指掰开他的手指握在掌心,类似下达一种强制性的指令。他看到那只臂肘内侧的一块烙印,似乎是用烙铁烙上去的标记,周围皮肤拉得很紧,像剧烈疼痛过的痕迹。
房间被沉默支配着,步步进逼的风暴将积存的暑气丝丝缕缕抽去,空气变得湿润绵软。肌肤相亲的热度如一条火舌头般一点一点充满毒性地舔蚀至颠倒神魂,所向披靡。他把身体反转过来。床板发出咯咯的裂响。何平的眼睛直视着他,剃得发青的下巴暴露出一段粗糙的伤疤。他伸手揪住何平的衣服胸襟,吮住何平的嘴唇,舌头在唇齿间细意轻舔,手指撩起他的衣服,焦灼的手掌熨贴在腹股沟和腰际运摆摩挲,似是而非的混沌的柔情。何平的皮肤微微收缩,粗重的呼吸从他耳根敏感的擦过,在颈后尖锐爆裂。欲望惊悸彻骨地振奋起来,他听见何平低声在笑,他略有生硬,何平圈近他的头,舌头挑进他的口腔,肢体茁壮繁琐的吸附住他,太强太用力,像输血的针头重重扎进他的血管,皮肤瞬间脆薄如同废纸。两个人纠缠着,高炽的快感轮番血洗,飞溅淋漓,迅猛地在血管里蔓延奔蹿,赶尽杀绝的快意。
雨声已经停息。残阳斜照进房间,泛起淡玫瑰红色的光晕。他走进厨房。何平嘴里叼着烟,专注地站在厨房里洗菜,赤裸着上身,牛仔裤的纽扣没有扣好,肆无忌惮地松垮搭拉着。何平没有抬头看他,眼睛斜眯着看了一眼手表,“你睡了12个小时。”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何平洗菜。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替何平扣上牛仔裤的扣子,何平配合地转身正面对着他,湿漉漉的手摊开举在两边。两个人离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缭绕的烟雾呛进他的鼻腔。他皱起眉头。
何平把青菜和西红柿煮成汤。两个人坐下来吃饭,看影碟。一个关于毁灭的故事。故事的掌控者似有不良的赏味,他将洁净的,美好的,完整的东西事物摊开来招展,希求它们黄金色的成熟可以使心愈合,却将污浊的,邪佞的,偏执的东西放置在正中。他暴怒,因为他并不被爱。他爱得还不够,所以他憎恨和叱骂,人当不爱,便付诸于万恶的诅咒,张开一双恶毒的眼,沉重如要勉强竖立的一头象。
中途何平的手机响。一阵单调尖利的鸣叫。何平起身翻出电话,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对方快速地交代着什么,他简短地回答。挂断电话,他一语不发,坐回来继续吃饭。电影继续在放。两个人把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何平侧过脸看着他,“我们今天晚上就必须换地方。”
六
何平出去预备衣服和食物。程皓走近窗户,外面隔着湿漉漉的迷迷茫茫,一如黄泉路,而整片天都似穿了丧服。大概是太昏暗的缘故,时间迟缓得近乎不自然,令他三番五次地误以为流动着的是冷冰冰的另一种时间。他踩过地上散落的衣服,矿泉水瓶子,零碎的几个烟头,拉亮电灯,啪地一声,灯泡忽然爆碎,失灵。房间重新隐没在黑暗中像不见底的深渊。
他顿了一下,摸索着蹲下身从何平的背囊里翻找新的灯泡。各类应用物品真正做到了档次细密。一只糖果盒子掩藏在背囊的夹层。
破灭的灯泡仍然炙热,将他的手指烫起一个燎泡。他把新灯泡旋上,拉亮,但电压很不充足,始终不能大放光明。他打开手里的盒子,里边放着一只黑色的轻塑胶袋,再打开,袋内是一把簇新的科尔特手枪。下面还有一层,整齐地叠放着三张水果糖纸,糖纸上印制的繁复花瓣已经斑驳败落。他非常熟悉这个牌子。他小时候特别喜爱吃甜食,那些微薄的零花钱都被他耐心地一一积攒下来买糖吃,如果碰巧杂货店的小老板心情不好便会嫌他的票子太琐碎,不把糖卖给他。他时常买这个牌子的水果糖,因为它是最最廉价的,他能得到的也就更多一些。他对喜爱的东西一向贪婪,包揽得越多越满足,但对味道并不挑剔。
一阵极短促地敲门声,程皓一惊,起身靠紧木门。“是我,何平。”
他打开门,何平的身手似魅影般。他对他手里的糖果盒子视而不见。他紧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们现在就走。”
真稀奇,他尚不知这个人是忠是奸,竟由他摆布,无半点异样感。
何平取出一具手电筒。两个人摸黑往前路走。走不久,就看见一辆小小不亮灯的黑色轿车。车开到一处码头,他们再换走水路,自有接载的大船。所有细节衔接得天衣无缝。
何平先困倦了,蜷缩在船舱的空地睡熟。船舱里透着各种气味,行李,垃圾,海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