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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威还在电话那端静静的等待。
为什么他知道?为什么颢剀对他说这些事情?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他们倒底要欺骗我到何时?
「在大学时,你们是故意接近我的吧?说什么投缘偶遇,都是借口,实际上是等着我笨笨地投入陷阱吧?!心里都在嘲笑着我这个丝毫不知情的傻瓜,等着看我的笑话。」
记得当年刚刚进大学时的迷茫,因为遇见两个热心的学长而变得安心,不时对我伸出援手给予我鼓励的人居然是怀着这种心情看待我。而德威他一直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我想起平常颢剀的动作,似乎一个个拥抱,勾肩撘背,任何一个肢体触碰都蒙上了一层暧昧。
那样算什么?
吃我的豆腐吗?
我冷笑着。
「云烽,你别想歪,阿剀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刘德威急切的澄清,「他爱你是真的,却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他知道你绝对不可能是个gay。可是……」?
「可是什么?」我尖锐的问出。
「……如果不是段其昱的出现,阿剀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了。」
「这关其昱什么事?!」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胸口的苦闷又涌了上来。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有关?
「你不觉得你为他变了许多吗?你以前最讨厌被人缠,只要有人待在你身边超过一个小时,你就不耐烦的想办法让对方离开。你为什么不和女人谈恋爱,你自己很清楚,你受不了那种约束感,你无法忍受被人24小时跟踪问候。可是你对那孩子就完全不一样,他打电话到公司,你总是很有耐心的听完,他问你什么,你也会照实回答,没有一丝敷衍。每天你送他上课,需要时接他放学,还为他做晚餐。这些事情,你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做过,不是吗?」
我像被人揭开了伤疤般,尖声问:「你怎么知道?!」
刘德威叹了口气,「云烽,连我这外人都能感觉到你的改变,阿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做得那么明显,每次提起那孩子时,总是一脸幸福的微笑,就是傻瓜都看得出来你有多喜欢那孩子。」
「胡说!」
我急促地喘气,鼻腔中蔓延着一种酸楚。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就是这样才让阿剀认为他有希望。你也知道阿剀他爸是晚年得子,一心想在入土前看见自己的孙子,总是逼着他结婚。如果不是这次实在是逼急了,阿剀也不会对你表白。你自己想想吧,到最后,伤心的人永远不会是你。」
「你,为什么跟我这些?」
「……」
「因为……我希望他幸福。」
他如叹息般说出来,电话中一阵寂静。
喀答,滴——
电话挂上了。
第九章
昨夜我在床上睁开眼躺了一个晚上。
其昱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书包衣服还是原样的躺在他的卧室里。
我做早餐时不自觉地做了两份,sunny side
up的那一份是他的,我喜欢两面都煎熟的荷包蛋。我倒了两杯饮料,牛奶是他的,橙汁是我的。
打开电视,播放的是他喜欢的Bugs’Bunny动画。
这些事情,做得如此习惯。
我诧异地盯住手中的电视遥控器,难以置信我居然不用想,自然而然就拨到了他喜欢的频道。
算了,我扔下遥控器,匆匆吃过早餐。
桌上还剩他的一份没有动过。
我把杯中的牛奶倒了。放在外面太久会坏掉的,冰箱里还有,他要是想喝自己会倒的。
看了一眼桌面上被保鲜纸里上的早餐,我提着画筒走出家门。
开动那辆老爷车时我还在想,或许他就在附近游荡,等我找他回家。
经过公寓右边的公园时,我注意了一下,失望的发现没有熟悉的身影。
心底微微动摇。
前面转了绿灯,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起喇叭。
我犹豫了一下,转左回家。
基于职业道德,我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说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请了个假。助理小姐喃喃的说了句什么,我没仔细听,依稀好像提到了颢剀的名字。
我回到家里,首先是找其昱的同学问问,也许他在别人家借宿。我翻遍了他的房间也没找到联络薄之类的东西。我想也许他在计算机内存了ICQ、MSN之类的通讯地址吧,可是,我再次失望了。
脑海中不禁掠过一丝疑问,难道他没有朋友吗?
我拿起电话,拨了一个最陌生的号码。我想,他也许会回段晴天那吧?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语气冰凉僵硬地直接说段晴天不在家,我费了好大劲才让她相信我是段晴天许久不见的大学同学,因为有事情想和他联系,她才好像万般不情愿般说了段晴天的手机号码。
段晴天听见我声音时,吃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僵硬地傻笑了很久,知道我是要找段其昱而不是像他追讨其昱的生活费时,才总算缓和下来,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我也不太清楚他会去哪里,你问过他父母了吗?」他毫无责任的说着,「等等,我好像记得他有一次出走,我是在一家酒吧找到他的,是叫什么来着?」
我不耐烦的听着。
「什么什么Dark Night吧?」他说了个大概的地址,「他经常和那老师出入那里,我想……」
我无意听他再说下去,说了声「谢谢」,挂上电话。
纽约号称「不夜城」,有许多酒吧是24小时营业,我现在就祈望这个叫Dark Night的酒吧也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个处在东河边的酒吧,附近陈旧的楼宇都被拆成了平地,有些地方还被围起来,只是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工,隔离的木板都被雨水和灰尘腐蚀得旧渍斑斓。
酒吧的外观非常不抢眼,我开车在街道上兜了好几圈才注意到那模糊不清的招牌,橱窗上褪色的霓虹灯虚弱地闪着,有半截已经不亮了。
我下了车,抱着一丝犹豫向酒吧走去。
幸好上面挂着的是「营业中」的牌子。
我推开门,眼睛无法习惯里面的黑暗,依稀只看见一个粗壮的大汉在柜台后擦拭酒杯,两眼怀疑的看向我,另一个男人趴在柜台上,拿着酒杯,双眼也是死死的盯住我。
我松开按在门上的手,阳光从黑暗中逝去。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男人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僵硬地走到柜台边。
酒保却比我更早一步说:「你是来找人的吧。」我楞楞地点头,他指着里面黑暗的角落又说:「那个小鬼已经在这呆了一个晚上,麻烦得很,他还欠了酒钱,你是不是要帮他付?不是的话,我就要扔人了。」
我瞄了一下他指的方向,有团模糊的影子缩在角落,光线太暗了,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其昱。
「他欠了多少?」
「60块吧。」酒保面无表情的报了个数字。
我正要掏钱,他又说:「再加20块,算是我留他一个晚上的照顾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