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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长平微微一笑,『崔尚书行色如此匆忙,是否有要事在身?』
『回公主殿下,下官确实因有要事前来找屈丞相,可却被告知丞相如今不在京城。』崔胤云躬身回答道。
『哦?』长平听了此话脸色不由一变,随即问道,『崔尚书可知屈丞相离京所谓何事?』
『下官也正为此感到奇怪。』崔胤云脸上也有着疑惑,微微皱眉说道。
『怎么?』长平又问。
『照理说,开封发解官失职并畏罪自尽一案应由刑部主理,并派按察使去便可,从来都无需劳烦丞相亲自出京察案,况且……』崔胤云沉吟一下,又道,『那自尽的官员王羹明又是丞相的门人,本应引嫌回避,却不知为何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屈丞相处理。』
长平一听不由吃了一惊,她问道,『这么说来,这件事竟牵连到了屈丞相?』
这件案子她只是略有耳闻,却不是很清楚的。
她只知道这次考试中有一批落解的举人上告朝廷说此次考试选取不公,要求重新考核,同时又传来身为发解官之一的王羹明畏罪自尽的消息。
此事一出使得朝廷颜面全无,皇上也因此龙颜大怒。
崔胤云微微摇了摇头便说道,『牵连是说不上的,即便是门人,犯下的罪也不至于连累到丞相本身。依下官的推测,或许是丞相觉得此事有隐情才会插手,可这也只需吩咐一声便可,却为何要自己亲赴开封,着实令下官费解。』
长平低下头来沉思着,此事在她的心里总和屈平说要离开产生着莫名的联系,只是她无法看透这其中的联系究竟是什么。
春的时节,多半是细雨绵绵的。
如今京城这雨,已经落了三日却仍不见停歇。天色如此的阴霾,就像此时东方颢的心情,始终无法开怀。
雨滴顺着飞檐流淌,形成一道道水帘,东方颢长身立于殿外,虽然有屋檐的遮挡,可他的下摆已被雨水濡湿,看得出来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长平停在了廊下,看着东方颢的身影,她犹豫着该不该举步上前。虽然无法看清他的脸容,可此情此景,若不是在思念某人又是为了哪般?
长平长叹一声,终于还是走近他并出声唤道,『皇上,这几日天气转凉,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是你啊,长平。』东方颢微微回头淡淡地说道。
『是我,皇上。』长平站在他的身后,轻轻说道。
东方颢只一句又不再出声,仍然面对眼前的雨帘,而长平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两人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相对无语。
雨声缠绵不绝于耳,“滴滴答答”地溅在了湿漉漉的地面,带起圈圈的涟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颢终于叹气,然后转身看她说道,『你来找朕,是想知道他的事吧……』
长平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那双眼深邃无比没有一丝波澜,她不由一怔低声问道,『他……已经离开了么?』
东方颢注视了长平一阵,才开口言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皇上?』长平有些许的不解。
『你可知道他的去意有多坚决?』东方颢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的声音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来有些模糊,『他知道朕不会提起那件事,于是便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和朕作了约定。』
『约定?』
东方颢闭了闭眼,想起那日的情景,他缓缓开口说道,『若王羹明徇私舞弊不公之事果真是冤屈,那此事一旦了结,朕便要放他离宫。』
『如若不是呢?』
『这便是他聪明的地方了……』东方颢低低地笑着,那笑声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他知道朝中不乏有那些想要把他拉下来的人,便是故意让那些人有机可乘的。』
长平心里也明白,位高至此,本就是一种危险。
——若屈丞相无法将事实澄清又如何?
——那就请皇上定屈平的死罪。
殿堂之上,屈平字字清晰,至今还隐约在东方颢的耳际回响。
『皇上……你答应了?』长平的声音微微有一丝颤抖。
『嗯。』东方颢垂眸。
当日的情形不容他拒绝,屈平正是将这些加以利用,让东方颢在所有官员的面前答应了此事。
『朕知道他要离开,可不想却是以这种方式,他连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朕……』东方颢轻轻地呢喃道。
即便那王羹明的案件属实,他也罪不至死,可他却偏偏要求死——
东方颢的神色渐渐变得深沉,他转过身去,不再看长平。
幕十七
屈平在开封停留了三日,先是对这次考试的事情做了彻底的了解,并仔细询问了那些落解的举人。至于方齐云,郭以辰,徐元这三个人的口供也是一致,都说王羹明自尽前一晚确实有一丝异状,当时也没有怀疑,现在想来果然事有蹊跷。
又经检验尸体的医官检查,除了脖子间那条明显的勒痕之外,其余地方均无异处。
是夜,烛影煌煌,屈平坐于开封府衙王羹明呆过的房间里沉思,窗外望去便只有他孤身一人。
『大人。』门外传来秦儿的声音。
『何事?』
『王羹明大人的书僮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吧。』
开门走进来的是王羹明的随侍书僮王林,此人聪明伶俐,很受王羹明的喜欢,所以总会将他带在身边。
『小人叫王林……』王小林跪下给屈平行礼说道。
『我知道你,起来吧。这么晚来找我有何事?』屈平打断他的话,语调平和地说道。
因他之前找他问过话,所以记得他是谁。
『丞相大人的记性真好。』王林不由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即悄悄抬眼看他,见屈平只是望着他不语,便赶紧正色说道,『小人想起了有一件事没有和丞相大人说。』
『是何事?』
王林恭敬地开口说道,『小人记得在一月多前开始,我家老爷变得经常咳嗽,有时会喘不过气来,而且眉头紧皱很是痛苦的样子。』
『哦?』屈平蹙眉,印象中王羹明确实并无此疾,于是他问道,『你可知道确切开始的日期?或者一月之前你家老爷去见过何人?又有哪些人?』
王林听他这么一问低下头细想起来,良久他才抬起头说道,『我家老爷向来是甚少出门的,可一月前正是老爷呆在京城里的那段日子,他那阵子见过很多人,小人无法一一记得。』
屈平扶着下巴点头说道,『这件事我回京以后会去查,你家老爷自尽前还有其它什么不妥之处吗?』
『容小人想一想……』王林边沉吟边道,『记得那日小的陪我老爷去药铺买了药,回来之后老爷就在书房看书,之后其它三位大人来找老爷一起吃饭,老爷回来的时候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结果第二天就发现老爷悬梁自尽了。』
『那晚你一直跟在你家老爷身边吗?』
『没有,那晚小人一直在闹肚子,老爷让小人去休息了,所以老爷吃饭的时候小人也没陪着一起去。』
『那是谁陪你家老爷去的?』
『老爷自己去的。』
屈平停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问,『你刚才说的买药……买的什么药?』
『就是治咳嗽的那种药啊。』王林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知道了。』屈平点点头,『你先下去吧,若还有什么细节遗漏,这几日随时来找我,知道了么?』
『小人知道了。』
王林退下之后,屈平又独自沉思良久,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秦儿,你进来。』
秦儿听到屈平的叫唤便走了进去。
『大人有何事吩咐?』
屈平把纸迭好放进了一个信封里将口子封好以后递给秦儿,说道,『这封信你拿去,今晚就把王羹明的尸体运回京城,连着信一并交给崔尚书,一定要亲自交给他,知道了么?』
『秦儿知道了。』秦儿接过信收好,然后抬起头迟疑着问着屈平,『大人、这件事是否有了什么眉目?』
『现在还说不上什么,不过——』屈平的脸转向黑黝黝的窗外,只见树影随凤“簌簌”晃动着,他停了一会儿回过头看他说道,『王羹明不会是自杀的,你速速回京吧,我隔日便会回去。』
秦儿听他这么一说也放下了心,便躬身答应着,『知道了,大人。』
方齐云才刚洗漱完毕便被告知屈丞相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了。
他听后不禁气的直骂,『你是怎么做当差的?怎么不叫醒老爷我?』
『是屈丞相让小人不要叫醒老爷的。』那当差的侍从一脸委屈,低声解释道。
『现在屈丞相人在哪儿?』
『小人已经带屈丞相去了书房等……』他话没说完又被方齐云瞪了一眼,吓得他把后面半句赶紧缩了回去。
『算你聪明,知道要请他去书房。』
方齐云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向书房。
『屈丞相。』他在外头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