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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罢银枪一顿,大笑着直直前指:〃来!都随我杀他个痛快!〃
这句话直引来应声如雷,士气如虹,辽军尚未列齐的阵形再一次被捍勇的宋军冲乱,于血肉横飞、人仰马翻之中,赫连春水所率人马一气厮杀,如入无人之境。
先求自保,再图反击未迟!
一口气头也不回地驰出城门,萧干已是大汗淋漓,湿透重甲:
那心机深沉、一肚子诡计的顾惜朝虽已无在,但这戚少商竟也并非自己想象那般只得匹夫之勇,看他如此列阵布局,其韬略计谋竟是半点不逊!再加上赫连援引而来的精锐兵马,居然使这小小的檀洲固若金汤、万军难撼!
粗粗一算,己方已折损了不下一万人马,只怕须得立即回撤,重新休整布置一番,才能再当其锐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哀怒攻心,仰天长叹:大石林牙,恐怕这檀洲城难成你我之物了!只是你我堂堂一代名将,大辽国运,难道竟要折在此处么?
脑中仓皇一片,他脚下可没停,一味催马狂奔,只一心想着冲出险境,或许还有可为之机。
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想到,浴血厮杀中,已有一个人猛然抬头,犀利地捕捉到了他渐奔渐远的身影。
一掌荡开逼上前的一名辽兵,戚少商身形一折,眨眼已将肩上长弓取在手中,似乎也并没有怎么用力,随随便便反手便是一箭
弓是满月之弓。
箭乃风雷之箭。
这看起来随意而发的一箭看似轻逸,实则饱贯真气,持久不坠,正中于萧干的坐骑后蹄,竟将马儿腿骨穿裂,巨痛之下,那战马悲鸣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一惊非同小可,萧干在一瞬间脸色煞白,然而他久经征战,倒也不是普通人物,只略略一定心神,便顺势翻下马背就地一滚,伸手扯住了前方一匹战马的后蹄,挥刀将马上一名辽将劈倒,自己纵身跃了上去。
他滚地、夺马这一番动作快如闪电,却不想仍是迟了一步当他暗吁口气,正要控马前奔之际,便感到了背后一阵刺脑袭来的寒意。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疾疾向前一伏,几乎整个人平贴于马背,才险险避过了从后掷来的一把钢刀!
经此生死一刹,萧干的脸色愈发惨白,喘息着扭头回望,却见几个宋人汉子已自后追了上来,其中一个黑脸汉子一马当先,手中一把长矛贯注着强骇的真气,或刺或劈,正杀得兴起,手下无一合之将,将尾随自己的部属打得溃不成军
看情形,方才那一柄飞刺而来的钢刀就是此人的杰作。
这个人看见萧干回望,眼中突然杀气大盛,将手中长矛高高举起朝他一指,嘴里吆喝一声,那些衣着怪异、皮裘乱甲的宋人汉子顿时嗬嗬怪叫着,挥舞着奇形怪状的各式兵器掩杀了过来!
萧干大吸一口凉气,看出那些人的装扮似曾相识,稍一沉吟,立刻想起那正是连年来曾在边关交手数次的南人义军们他深知,这些人与朝廷军队不同,全都武功高强,而且悍不畏死,一个比一个更加刁钻难缠。不用说,刚才那吊桥的起起落落,就是出自这群人之手了。。。。。。越想越是心惊,当下之计,他也惟有强自镇定地指挥身边的部属拼死护卫。
可面对回马拦截上来的辽人,那领头的黑脸汉子面不改色,反而被激发得更加狂性大发,右手长矛疾挑不停,左手不知从哪里又夺过一把钢刀,身形一旋,已拦腰斩杀数名辽兵,再反手劈出两刀,鲜血飞溅之际,又有两名辽兵人头落地。
萧干看得直抽冷气,忍不住颤声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自狂杀血雨中狂笑抬头,大喝出声:〃听好了!你爷爷我姓穆!〃
断喝声中,穆鸠平长矛盾一挺,雪亮的寒光闪过,拦阻他的最后数名辽兵纷纷溅血毙命。
不足片刻,他闪动穿梭间已杀开了一条血路,直冲萧干而来,一边挥舞长矛一边放声大笑:〃我以为我最黑,原来天下还有比我更黑的人!不知咱俩谁的力大,接我一记试试!〃
他喊声刚落,整个人便自马背上立起,竟然弃马飞扑了上去,顺手把手中钢刀一扔,化为一片光影,直削萧干的战马四蹄。
谁知那战马极其膘悍,一跃而起,竟跳过刀光,避过了这一砍!
穆鸠平见一击不中,回矛一拖,借着这一弹之力,身形又是一拔,奋身向萧干扑去。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这个辽国大将的性命。
自从听赫连春水转述了一个月前祈水岸边的那场血战之后,他的心绪就变得从来没有过的复杂和沉重
那场铁血铿锵的搏杀,明明吞没了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快意,反而觉得说不出的空落。
尽管他很不想让自己承认,对于那个曾摧毁了自己的一切、满手沾满了兄弟的鲜血、发誓永远也不会原谅的人,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敬意。
自己曾无数次想要亲手杀掉那个人,但今天,自己却如此强烈地想要杀掉那个杀他的人。
来吧萧干,让我亲手结果了你!
就在穆鸠平这一分神间,方才还策马狂逃的萧干已在顷刻间掠起,犹若巨大的黑鸟,欺近了穆鸠平的头顶。
两个人的身形立刻在半空中交错。
穆鸠平想不到来人如此之快,不禁大大一怔,迅速将手中长矛向上直刺过去可惜,在交手之前,他完全没有料及萧干真正的实力。
就在他意识到危险时,萧干握着的铁金长刀已扎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刀扎来,呼呼有声,穆鸠平心头一震,才知这家伙的身手不弱,难望一招成擒,若然自己闪避,则必然会给对方可趁之机,到那时再陷入缠斗,局势便不易挽回了,情急之下,惟有以退为进,力挫这一击,杀灭其威风!
既然打第了主意,他便咬牙挺肩而上,用尽全身气力将萧干的刀身一撞,略略挫偏了刀势,拼着左肩硬受萧干的刀身全力一击,也要将手中长矛递进那厮的胸膛!
只听〃砰〃一声闷响,肩骨碎裂的巨痛立即蔓延至全身,穆鸠平怒吼一声,双手奋力一刺
长矛却突然凝住了。
萧干阴阴一声冷笑,竟丢下长刀,双手猛地执住了那支长矛!
穆鸠平绝不料自己这一刺,对方竟能接住,震惊之下只见萧干两手一拗,那镔铁长矛竟给拗弯了下来,不禁眼前一花。
他料不到辽人之中竟也有如此神力之人,这个看似只会当缩头乌龟的萧干竟还有这样一手。
其实萧干本也满心以为拼尽全力这一拗能折其矛,没料到一拗之下,对方也臂力惊人,居然只弯不折,心中也不由震愕不已。
两人一交手间,心中各有所思,手底下可不慢,萧干死死抓紧长矛不放,欺身而上,猛然向下一沉,穆鸠平手执矛端,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竟给压得向下一坠,整个人倒翻在地。
眼见受制,穆鸠平怒喝一声,干脆松开手中长矛,一双拳头直接朝萧干身上招呼过去。
可那萧干却比他更快,且手段阴毒尤更胜之,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条乌金铁链,抡过去一把套实了穆鸠平正好打来的两只手臂,用力一扯,把穆鸠平拖得一个趔趄,趁这一时的上风,他已扯过战马,飞身跃了上去。
只要打马一奔,这个头脑简单的黑脸草莽汉子就会被自己拖翻在地,然后。。。。。。萧干脑中迅速地盘算着,不由一阵得意狂笑:臭小子,还怕收拾不了你?!
笑声嘎然而止,似乎有一丝奇异的光亮倏然闪过了他的视线。
定睛望去,那又不是一种光,而是一道细微的、近似于鬼魅般飘忽的白,只是这不含一丝杂质的白是如此耀眼,如此刺目,竟让人错觉成一种燃亮万物的光明。
现在这束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正从他的身体穿出。
穿心而过。
穿胸而出。
然后重新纳入了眼前那个御风而来的白衣人的手中。
萧干嘶哑着喉咙,却发不出声音,错愕地一低头,才发现一切都成了一场寂灭的冷,一种无涯的空。
他从未见过这样寂寞的一把匕首。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寂寞的一个人。
除去了沉重的铠甲和大氅,委地的白袍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却仿佛仍然干净得像是出离了红尘,又沉醉得不近人间。
〃戚少商。。。。。。沙场之上。。。。。。你仰仗武功高强。。。。。。算什么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