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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南槿伸手抹了抹额头,“他刚才好象有些惊慌,不过有你在,他应该不怕江北了吧……”
厉炜唇角轻挑:“我方才跟他保证,就算江北主力参战,我方也不会输,他听了之后就欣慰多了。”
“真的吗?”南槿睁大了眼睛,目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魏武柳城军这么强啊?”
“当然不是,”厉炜突然仰天一笑,“我骗他的,魏武柳城北上,对付栩王的军队虽然没问题,可要跟江北军决战,一定会输得很难看的。
“啊?你为什么要骗鱼庆恩呢?你的目标不就是……”
“我的目标是江山。”厉炜冷冷道,“可这江山是不能从鱼庆恩手里继承来的。”
南槿神情十分困惑,“我不明白,我以为你一直在帮他稳固天下,以求将来能够……”
“鱼庆恩的名声已经太坏了,完全没有民心支持,如果要从他手里继承权力,就必然会连那个坏名声一起继承下来的。”厉炜轻轻挑了挑眉,整个人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我……我还是不明白……”
“你将来会明白的,”厉炜的手背轻轻拂过南槿的面颊,“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了解一切之后,也许最开始你理解不了,会有一些难过,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好的,只要你还希望在我身边就可以……”
南槿凝目看他,轻声道:“我希望永远能在你身边……”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目光交缠了片刻。虽然此时他们各自心中都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也都不知道风起云涌的未来将走向哪个方向,但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许这一瞬间流转在两双眼眸之间的温情,应该可以用真挚来形容。
只可惜,对他们两人而言,爱情都不是排在首位的。
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一刻,有一个人以为江山美人可以兼得,而另一个人却清楚地知道,厚重的天幕背后,跃跃欲出的命运已经注定是分离与无望。
接下来的日子厉炜变得越来越繁忙,几乎都是在前堂处理公务,忙碌着与战事有关的大小事宜。南槿似乎没什么事好做的样子,而且因为每次去看苏煌时都得不到好脸色,渐渐地也不常去了,寂寞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喂喂他养的花鸟鱼虫,逗逗厉炜的鸽群,看起来过得悠闲,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形容削瘦。
战事的发展也一直按照着厉炜的计划,魏武柳城二军奉命快速北上,栩王所部果然敌不过正规军的攻击,频频败退,一连失了四五个州,一直退到汉州才勉强稳住阵脚等待援兵。而不出鱼庆恩的预料,在此危急时刻,宾起之终于公开宣布介入战局支持栩王,并派出十万主力军队以救世主的姿态星夜赶赴汉州,驰援栩军。
双方在汉州前的平原开始了自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正面交锋。
厉炜正在等待的就是他预想中的魏武柳城军大败的消息。
所以当他看见鱼庆恩进来时竟然面带微笑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
“炜儿,你果真是运筹帏幄的奇才。想不到江北的战力,竟然真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并不象传说中那般强啊。”
厉炜站起来,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发白。这恐怕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紫衣骑首领变了脸色。
“义父的意思……魏柳军赢了?”
“哦,这倒没有……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增加了十万援军啊。我方小败后退,没受什么大的折损,江北军进入汉州,未敢再逼。”鱼庆恩用松了一口气的语调道,“本来还担心宾起之一参战,就能势如破竹攻往京城呢。想不到声名赫赫的江北军,也不过如此。”
厉炜的眉尖一连跳动了好几下,手指慢慢捏成一个拳头。“没错……声名赫赫的江北军……决不应该如此……”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跌坐在椅上,闭上了眼睛,脑中飞快地转动着,从头到尾回想所有的关节,想得越久脸色便越白,不知不觉间额前便冒出了一颗颗黄豆大的冷汗。
“炜儿……”鱼庆恩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厉炜突然如同被电击般地跳了起来,抓起一支毛笔在手,飞快地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抓在手中,跃起身来,向后庭奔去。
来到后庭放养鸽群的地方,厉炜快速地捉过一只白鸽,将刚才写好的纸条放进小竹筒内,朝鸽爪上系绑。
“还来得及吗?应该已经来不及了吧?”一个声音轻飘飘的在身后响起。
厉炜全身一震,鸽子从他手中振翅腾空,飞向天宇。
他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在听到魏柳军没有大败的消息时,在他的心头飞快划过的也是同样一个名字。
由于一种突然逆转所带来的震惊感,厉炜现在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愤怒,只有一阵阵的失重感,伴随着那个名字如波浪般在胸口荡上荡下。
南槿。
南槿缓步走下台阶,他的神情仍是是忧悒的,迷蒙的,象是隔着雾一样的看不清楚。
鱼庆恩这时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问道:“炜儿,炜儿,你怎么了?”
南槿侧过头,正想说话,视线一转,看见苏煌被两个人拖着来到了院中,便向他微微一笑。
“你派人拖我来这儿干什么?”苏煌怒道,“想给我机会报仇了吗?”
“我想,有些事情,你来听听会比较好一点。”南槿一面示意两个手下放开苏煌,一面淡淡地道,“大家都还有事,花不了太多时间的。”说着,他的目光幽幽地转回到厉炜的身上。
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厉炜毕竟是厉炜,当他转身而对南槿时,已经快速控制住了自己狂乱的心跳,至少在表情上恢复了平静,有些僵硬地靠在一棵柳树上。
“您恢复得很快啊。”南槿道。
“既然已经输了,激动又有什么用?是我自己看走了眼,被人打败也是我应承担的后果。”厉炜的黑眸中闪着幽蓝之光,锁住了南槿的周身上下,“你……
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江北宾南槿。”
“哦,宾起之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叔。”
苏煌以前从未想到过,自己居然有和鱼庆恩表情一模一样的一天。他们两个同时吃惊地望向南槿,齐声道:“什么?”
“果然……”厉炜点了点头,“江北……最强的敌人啊……”
苏煌一连吸了几口气,总算让自己镇定了一些,问道:“如果你是江北高层,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事……”
南槿举起一只手,向他做了一个安抚性的动作,缓缓道:“这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也是一个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事实,只不过在重重的迷雾之间,它被你……也被大多数的人忽视了,”他把视线转向鱼庆恩,“这个事实就是……鱼庆恩此人,虽然他卖国求荣败坏江山,人人欲除之而后快,但他却永远不是江北最主要的一个敌人。”南槿的目光微微悠远了一些,眼珠轻转,柔柔地看向苏煌,“薛先生也许对你说过,江北不择手段所做的一些事情,是为了生存。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其实江北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它生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抗它最主要的那个敌人。”
年轻的宾南槿向前迈进了一步,正面直视着厉炜深不见底的双眸,“对于这个事实,也许你反而比他们更加清楚吧,律鹘奕殿下?”
苏煌与鱼庆恩再次出现同样的震惊表情,齐齐后退一步。
“胡族可汗尊贵的第三皇子,改姓隐名来到中原数载之久,自然不是来消遣的。”南槿微微扬起下巴,神情有些凛然,“江北义军在没有朝廷支援的情况下,固守防线十年未破,你们的忍耐力早已到了极限吧?”他停下来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脸上涌起的潮红,“你曾说过你的目的是江山,那是一句实话,你所指的江山就是这片你们胡族觊觎已久的锦锈天下。为了能有攻破江北防线的机会,三皇子殿下您在中原政局中翻云覆雨,以达到挑起内战,将江北义军诱入战局的目的。而一旦江北主力南下,胡族大军就可以立即把握时机,窥江渡马,直入我中原腹地。”
南槿的声音突然有了些许的颤抖和凄凉,但他仍然坚持着保留唇边的微笑,“而你,或者说胡族……你们之所以想到这样的一个计策,是因为在长年对敌的状态下,你们已经了解了江北,你们知道江北义军最脆弱最无奈的一点就是……
我们永远是在孤军奋战,没有后方,没有支援,我们一直企盼着能有一个盟友,一支友军,一段可以休息的时间……“南槿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但神色却愈见坚毅,而苏煌在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