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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的,未想竟让杨公挂心了。”
这翻解释的话,明着向潘岳,其实是说给司马兰廷听的。听上去体贴得近似小心翼翼,司马兰廷却因此注意起对面这人来。
苏秋三十上下的年纪,白面雅士的打扮,身形也算高大,只是说不上玉树临风,眼角额间已经有了淡淡的岁月痕迹,脸上虽挂着笑容,司马兰廷却看得出他暗藏了过分警觉的心思。那双眼睛可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分胆小,转动间眼光圆滑,掩饰不了算计的意图。
这个人,倒是小瞧了。
司马兰廷心思翻腾:苏子鱼的真实身份,就算苏秋先前不知道,长沙之后的现在呢?杨骏堂而皇之的派出人来,是苏秋泄密了吗?如果杨骏知道了,他会用苏子鱼下什么样的棋?即使事发,司马兰廷也不认为17年前的旧事能对他如今的地位造成威胁。难道是因为前几天杨骏的侄儿,杨尘被杀身亡的缘故……
司马兰廷心头一紧,自以为抓住了别人的把柄,却原来自己的把柄早送到人家手里捏好了,倒戈一递就能在心尖处捅出血来。
苏秋,你苏氏一族的命,看来是不想要了!司马兰廷眼色忽地厉寒,苏秋乍见,捧盏的手几乎一个巨颤,脸色阵青阵白,眼睛里盛满怯懦恳求之意。
好在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周小玉登堂后,司马兰廷没再露出严峻的神色,拉了周小玉和两人随谈起来,像刚才那杀气磅礴的一眼不过是苏秋的错觉。
潘岳得了证实,急着回去邀功交差,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告辞,苏秋只得和他同走,趁潘岳拉着周小玉说话,在司马兰廷送客时急急低语了一句:王爷请容稍后禀知详情。额头竟遍布冷汗,像受惊的兔子般四周打量了一圈跟着潘岳告辞离去。似乎以苏秋的个性冒险递出这句话来,真是受了不小的委屈,生怕被误会了一般。
司马兰廷心里冷哼一声,看着两人走出正厅,转过长廊消失,眼睛里浸满的阴毒久未散去。
魏华存消踪匿迹后,司马兰廷不愿苏子鱼再到调粟署任事,正好救济物资已经清点完毕启程南下,苏子鱼就趁机卸任了职务,反正他也没有打算在仕途上发展下去。
正热的天,从官署出来顶了一头太阳,即使已到下午申时,天上那颗火球却仍然生猛。苏小哥死气沉沉地拖拉着脚步往回走,半道上遇见奉喜赶着牛车过来,挥汗如雨,像一只被水煮透了的鱼,浑身还冒热气。苏子鱼看着都替他难受:“你赶什么呢?家里出事了?”
奉喜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他,睁着小眼睛眨巴眨巴,赶紧喘两口气匀匀,跳下来陪笑道:“没,这不是怕接不到您么?没想到还是晚一步。”
“不是说了今天用走的么?”虽说不满意司马兰廷又拿他的话不当回事,苏小哥手脚可没闲着。往车辕一搭翻身上去了,车舆上有帐盖可以遮遮阳,谁不想借风省力啊,送到眼前还不坐又不是傻子。
奉喜看他没怀疑,赶着车就开始转悠,苏子鱼这段时间心情还没有走出低谷,常常神游天外,有时候想着想着还用头去撞墙,把司马兰廷吓得两眼整天盯着他转。所以奉喜赶着车从申末兜到酉正,苏子鱼都没发现,等回过神来天边都起了晚霞,却还没到家。
歪着头打量半天,这是到那儿了?
“喜子,你这是回家么?想把你二爷我拐去卖喽不成?”
“二爷,就你这样子还真卖不了几个钱。”
苏子鱼火了,打小人家都俊哥儿,俊哥儿的叫他,下山之后全变成黑小子,糙小子了,严重毁坏他自尊心。
“小豆眼,你给我把车停下来,爷今天非教训你。”苏子鱼的个性很容易跟人闹成没上没下,时间长了身边几个都摸着他脾气,特别是年纪小点的对他就没有敬畏的心思。奉喜自然不怕他,嘻笑着:“别啊,二爷,你要是伤着我了谁给你赶车啊?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带着你转转散散心么。”
苏子鱼一看,可不是么,自己头上还有帐盖,可以舒舒服服的吹点风,可人家还在太阳底下晾着呢。苏子鱼说:“我这人一向大肚,不跟你小孩一般见识。”其实他比人奉喜小上一岁多。嘴巴上逞能两句,心里不计较了。风里一阵香气传来,这涧河边食肆林立,苏子鱼闻着有点心动:“这地方倒还有几分凉爽,要不咱们在这儿坐坐用点餐再回吧?”
奉喜也是个没计较的,半天没见府里来人找他们回家,心道也不知道这时候回去妥当不,在外面用晚膳也好。他却不想想,自己带了苏子鱼满洛阳城的乱逛,叫府里人哪儿找他去。
两人果真找了家小店坐下,本想休息休息就回去,那知道叫的小吃卤菜才上桌,外面来了几个卖艺人,趁太阳落山又未全黑的时候出来耍锣鼓戏。苏小哥乐了,这位置好,头伸出窗外就能看个仔细。
这一看,就把俩半大小子看忘形了,直看到月上柳梢头,里里外外挂出了灯。奉喜这才冷汗涔涔往下掉,拉了苏子鱼就要回府:“二爷,天晚了道不好走,咱们快回府吧。”
苏子鱼是个没心没肺的,压根没想到这是奉喜的托词,现在喝了几口酒正在兴头上,大手一挥:“天晚了就晚了,咱们买盏灯笼挂回去就成。”
奉喜这时候脸都吓白了,好说歹说等说得苏子鱼听烦了同意回家时,苏二爷已经喝得半醉半迷糊了。
五十六 劫外生枝(二)
等到东郊别院前,奉喜小心绕了个远把车赶到小侧门外停好,本想看看情况再见机行事,那知道车刚停下来,苏子鱼已经翻身下车去踹院门了。
奉喜想拉他的手慢了这么几尺距离,徒劳的伸在空气中,只能着听“砰砰”大作的踢门声响起。里面响应传来给吓得一激灵,“啊呜”一声扑上去抱住苏子鱼的腿:“二爷,你要替我求情啊……今天铁定得挨一顿板子了。”
苏子鱼动弹不了腿,接着用手拍门,没拍到几下,门就被拉得大开,里面围过来两个惊喜的护卫,还没等他俩开口,苏子鱼哧溜一下跑没影了,奉喜当场就垮下脸来,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主……
半晌,苏子鱼从茅房出来,想起方才奉喜似乎求他什么来着,忙往前厅赶去。从窗侧一瞧,奉喜正跪着认错呢,他哥司马兰廷一脸阴沉坐在屏风前。
苏子鱼一通好吐,舒畅不少,人也清醒明白点了,看到这个情形就想很没义气的开溜,又怕奉喜真的挨打,踌躇起来躲在窗后偷看。
里面司马兰廷听奉喜战战兢兢说完前因后果,居然没多表示,凤眼慢慢往左窗一瞟,吓得苏子鱼心头突跳忙不迭地缩头,等他缩下去了又开始生自己的气,搞不清楚自己啥时候变这么胆小了。却听里面司马兰廷已经吩咐奉祥到:“去请二爷进来。”
苏子鱼只得硬着头皮进去,期期艾艾挪到司马兰廷跟前。
司马兰廷看他一身狼狈,不紧不慢地问:“喝醉了?”
苏子鱼“嘿”地傻笑一下。
满身臭气,皱巴巴汗涔涔的衣服,头发被风吹得一团乱,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司马兰廷却因这一声傻笑立时柔了心肠,多少天没见他笑容了?司马兰廷几乎要跟着他笑起来,但只一瞬隐隐的难以觉察的,又克制下去,最后淡淡地拉了苏子鱼坐下。
左右丫头自有机灵的端了水过来给他漱口,又取了巾帕来服侍苏子鱼清理。等差不多了,司马兰廷才起身,看一眼跪着的奉喜对奉毅道:“交给你发落罢。”奉毅心知这是要放奉喜一马了,连忙应承下来。
府里规矩严厉,偶尔网开一面也不好坏了制度,否则日后有人拿着说事就不好管制了。交给奉毅开脱,就不是王爷徇私而是奉毅徇私了。这肠子绕一圈回来,那两人是俗务里面打滚的,自然通透,可苏子鱼不明白,扯着司马兰廷的衣袖就要求情,幸好他此刻注意着奉喜,看奉喜猛使眼色,虽然不明就里也依着住了口,跟在司马兰廷后面回了内院。
等两人和随从走远了,奉喜才从地上爬起来,抖落一身汗水。奉毅似笑非笑的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叹道:“也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替你叫苦。”
“啊?”奉喜有点茫然,奉毅不是真要罚自己吧?
“估计以后你就真划给二爷了,二爷那里虽然不打人不骂人,可他一闯祸你就得背黑锅,更惨!” 本来奉毅没明白王爷把二爷逼进来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