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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的朝露如今已经是男子汉了啊……
秦暮苔缓缓叹了口气,慢慢转身,把那芭蕉抛在脑后。
朝露只问,为什么不答应颜夕。
可是,他如何能答应?
他知道颜夕那日含羞带怯地说的那番话是鼓了多大的勇气,埋藏了多少女子的矜持……可是,他不能。
“暮苔,你是长子,要照顾弟弟哦。”母亲温柔的微笑在黑暗的雨夜里慢慢晕开,是怎么也忘不掉的心迹。
慢慢走着,周围看不见一点光,只有手里的长剑如此真实。明知道学武之人不应分神,但此刻的秦暮苔放任着自己涣散着心神,慢慢地走在,那一夜雨打芭蕉风催急里。
3
点燃了烛火,一室幽静。秦暮苔把剑解下来放在桌上,烛光舔着淡青色的剑鞘。
窗户小小开着,有微微的风从窗下漏进来,吹得烛火摇曳着,秦暮苔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棂前,听雨声狂作。闭上眼睛,仿佛自己也只是窗外被激打着的一叶芭蕉。叹了口气,“噗”的一声,风来吹熄了蜡烛。秦暮苔睁开眼时,黑夜中只看到他炯然的瞳。
四下无声。
秦暮苔关上了窗,重新点亮了蜡烛,从地上的放着一摞书画的青花玲珑罐中抽出一幅来。那幅图是颜夕于十八岁生辰时送与他的,也不用展开画卷,秦暮苔就知道那幅画乃是颜夕一人站在紫藤花架下时的侧影,寥寥几笔,便画出冷清容妆。
秦暮苔摸着那画卷,淡淡的笑了。
记得当时那画是朝露所画,那时朝露才十四岁,父母早亡,作为长兄的暮苔虽然尽量撑起家中事宜,但到底是年幼力单,秦家出外总能听到些风风雨雨。那时朝露跟了个书生念书,才念了五年就说不要读了,要学武。虽说学识不见长进,但丹青之艺倒是学到了些手段,再加上他喜欢,见风花雪月都喜欢描绘一番。饶是如此,画颜夕这幅侧影却还是用了朝露足足五天时间。
人家说画画应该如神来之笔一蹴而就,可是朝露为了画那人儿却撕了百张画纸,废了无数笔墨,方才画出一幅。那时腼腆的朝露把那画儿作为礼物送给颜夕之后的第二天,就看到颜夕把画儿转赠给了自己的兄长。
当时朝露如何表情,如今的秦暮苔早已经记不得了。
然而自此之后,朝露不再碰笔墨,转而向江湖闯荡。他与暮苔的个性不同,为人豪爽,讲情讲义,倒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声名。
向来爽直的朝露,也只有在一件事情上割舍不下了……
秦暮苔抚着画卷轴端,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毅然执起卷轴,放到了幽幽的烛火上。火光燃着那已经有些翻卷了的纸角,秦暮苔把燃烧着的画放到一边的盆里,火焰青红,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要是也能这么轻易地燃烧消去记忆,那就好了。
他的性子不像朝露那般张扬外露,又是淡定惯了的,比较起来,怎么说也是那两个人儿是璧人一双。
等到火光燃尽,秦暮苔握住了长剑。
小雪快晴,长三尺七寸,剑光潋滟似月下宁静雪光,故而得名。
也只有握着剑时,心境才会平静如月光照着那皑皑白雪,万里无人境,心神清明。
剑出一寸,映着冷冷眉眼,秦暮苔看着自己的眼睛。
雨声大作,忽然一阵狂风呼啸,秦暮苔皱起眉头。
只一会儿工夫,就听到门被大力打开的声音,外面的一幕风雨袭面而来,室内小小的安静也不复存在。那微弱的烛光再次灭了。
秦暮苔把剑重新放到桌上,微笑:“颜夕,怎么了?”
门外一个女子慢慢走来,一道电光闪亮,照亮了她凛烈的眉眼。
传说中的颜家女子,温婉又坚毅,是个倔强但又讨人喜欢的美人儿。而如今雨里的她,即使被雨水淋湿了衣裳,依然如裙袂飞扬的鬼魅般妖艳。她的一只手按在门板上,衣袖上的水滴顺着手慢慢滑落到门上,濡出一行湿痕。
秦暮苔皱起了眉头:“怎么淋得这么湿?你没带伞么?”
女子站在门口,浅浅地笑着:“有什么关系呢,今晚上雨大得很,撑伞也是没用。”
“既然知道雨大,还出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是了。”秦暮苔的眉结还未解开,“快点回去吧,风大雨大,小心受寒。”
“你不叫我入屋么?”
“夜黑了,需知男女之大防。”
又是一道电光,颜夕大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如月亮般细细眯着,极是妩媚:“你从来便是如此。”
“颜夕,若是没事,早些回去休息吧。”
“早前问你的事儿呢?”
“我不会答应的。”秦暮苔斩钉截铁说道。早前颜夕要求比武,见她的眼神决绝,秦暮苔直接便拒绝了。但这事儿不知为何传到了朝露的耳朵里,居然变成了“他已经答应”的答案。即使如此,自己也没有办法向弟弟解释。或许正是如此,不爽快的他才得不到像弟弟拥有的那么多的朋友吧……这样一闪神,他立刻凝神。黑暗中那个人的影子出奇的纤细,但也出奇的坚强。
“你毁了我的爱情不够,还要毁了我的尊严么?”颜夕的话带着古怪的叹息。
“颜夕!”秦暮苔的声音冷了起来。
“不是么?”颜夕并不示弱。
秦暮苔一甩袖,背身而立。
颜夕的声音里带了哭音:“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门板一声大响,她踉跄离去的脚步声在雨夜里听来特别分明。
秦暮苔闭上了眼睛。
他与颜夕差了四岁,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大哥哥”。初时颜夕总是扯着他的衣角要抱抱,后来,自己练剑时,颜夕是最忠实的伴侣。明明知道秦家的剑诀外人不能看,她还是非要不可。搞到后来,父亲开玩笑着说“绑着眼睛就可以陪暮苔了”,谁知向来爱动的小淘气二话不说,立刻扯了自己的漂亮衣服包住眼睛。结果被所有长辈取笑为“小尾巴”。
还记得颜夕自八岁开始,自己每年都会送其生辰之礼。因为她喜欢花卉,他曾不远千里寻找奇花异草。再辛苦也好,颜夕一笑时便觉得开心了……
为什么,到现在,居然是如此田地?
到底,如何才能两全?
他按了按太阳|穴,忽然感到一阵疲惫。
正在伤神之时,忽然听到院落里又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管家海叔惶急的声音:“少爷!少爷!”
秦暮苔抓起剑:海叔为人稳重,少有这么惊惶的时候。推门而出,他沉声问道:“怎么了?”
“少爷……二少爷……出事了……”海叔站在大雨里,也不及赶过来,一边喘息一边大叫道。
“什么事?”秦暮苔的眼光一冷。
恰是此时,电光一闪,天地间明晃晃的,只剩下一帘大雨。
4
秦朝露一个踉跄,倒在了大雨里。那些雨水迎面而下,泼在脸上生生的疼。
雨水溅进眼睛里,那里面的酸涩更甚。抬头看,天际一片漆黑。
远远有烛光靠近自己,是小侍女胆怯的叫声:“二少爷……二少爷你怎么了?”
秦朝露哈哈大笑:“没事,我好得很!”举起手里的青瓷酒壶,倒进嘴里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酒。
真想就这般睡过去,奈何远远的脚步声传来,那么熟悉。秦朝露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摊平在泥水里。
大雨砸在身周的地上,忽然之前,那些冰冷的雨水带来的微痛停止了。秦朝露睁开眼睛,照在自己脸上的是个白纸灯笼。秦暮苔居高临下看着他,眉眼冷冷:“你醉了?”
秦朝露怔怔看着自己的兄长。
无论何时,大哥的脸上总不带半丝表情。
从来如此。
即使刚才……颜夕夜半到访,还是一样痛哭着离去。
秦朝露惨然而笑。
从小到大,颜夕的眼中只有大哥,而大哥的眼睛却总是看向莫名的远方。颜夕总是执着,而自己呢,也总是执着地看着颜夕。
这样的黑暗道路,何时是个头呢?
秦暮苔把手里灯笼递给身后的海叔,然后向弟弟伸出了一只手。秦朝露怔怔地看着兄长掌上隐约可见的茧,这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拉住。
最敬爱的兄长,同时或许是自己最恨的人吧……
秦暮苔的掌上接到了冰冷的雨水,朝露的眼中露出挣扎的神色,他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弟弟的领口,倒提了起来,这时才看到秦朝露一身的褴褛。海叔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二少爷他……刚才在酒寮跟人争了起来。”看着大少爷眼中一冷,剩下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秦暮苔扯着弟弟的后颈衣服,直直拖着。秦朝露也不挣扎,死气沉沉地任兄长拖着。周围人毫不敢声响,就连闻讯而来的秦家其余几位少爷在看到暮苔一脸的杀气后也噤若寒蝉。
秦暮苔终于到了目的地:一处水榭旁。他只一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