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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以前我给他买的,你看是不是都不能穿了呢?”
我微笑:
“当然不是。一些特别重要的场合需要正装出席时,你买那些衣服绝对胜任。不过,我相信常扬要经过一些历练,才能穿好它们,否则,别人就只看见衣服看不见他了。”
午饭吃完,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常扬还是不见人影。
常莉带着歉意说:“要不我继续等,你们就先走吧。要你们这么干等着太不好意思了。”
我想想也是,于是拉着妻子站起来,准备告辞。
啪,有个人从身后一拍我肩膀。
我在妻子和常莉惊讶的目光中转过身去——
常扬。
发型师居然给他理了个毫不花哨的平头,黑得发亮的头发整齐清爽、棱角分明,五官的轮廓顿时被突显出来,浓眉、直鼻、薄唇,加上他带一点不快的神情,抿着嘴唇,冷冷站着,高大身型上裹着粗犷的大地色系,掩盖了年龄的稚嫩。
刚健,强硬。
突然让我有种压迫感。
常扬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过,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意——我听到似乎有谁发出了吸气的声音——常扬转向怔怔站在他边上的女侍应,把笑容扩大:
“小姐,给我们加一套餐具,我饿死了。”
那年轻女孩脸顿时一红,慌忙答应了,急急就向取餐处走。
常扬大剌剌走到常莉身边,悠悠坐下。谁想一沾座位,他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靠椅上:
“天,做个头发几十道工序,受罪啊!我真佩服自己没饿死在那烤球下面!”
我定下神来,笑了笑:
“难道你觉得不值吗?”
常扬撇撇嘴,趴在桌上开始扫荡我们刚才的剩余物资,边嚼边说:
“还行吧……唔……那小子嘴巴毒,不过手艺真不赖。”
常莉和妻都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两分钟就现“原形”了,和刚才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冷酷男,简直判若两人。
回家路上,我推着婴儿车,妻子挽着我的手臂,慢慢走向地铁,夕阳温和的余辉落在我们肩上,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我这段时间疏忽你和宝宝了吗?”
“不,你别往心里去,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不是那意思……”妻子急急地解释,一副生怕我误会的样子。
“对不起,”我叹了口气,“最近我实在分不开身,你就多体谅吧。”
“嗯……”妻子把头轻轻靠向我。
又走了一段,我犹豫良久,还是开了口:
“我恐怕很快要出趟差,时间不会太短,一两个月左右……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但是希望你明白,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宝宝。”
说完,我有点忐忑地望向妻子,等着她的回应。
妻平静地说:
“我理解的,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确实是忙,毕竟你要支撑我们的家,也要建立自己的事业,我不会拖你后腿。”
我松了口气,伸手握一握妻的肩膀:
“我出差后,会请常莉多到家里来走动,你和宝宝也有个人照应。”
妻凝视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
“好。”
站在地铁口,我们等着潮水般汹涌而出的人群散开。
我略为抬头,辽阔的天空中有鸟群轻啸,大朵大朵的云彩边上都沉淀着美丽的金色。
多么美好的世界,可惜身处其中的都是营营苟苟的俗人。
建立事业?
我再无那雄心壮志,现在,我也只是个为家小衣食奔忙的男人。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把所有时间靠在爱人怀里看夕阳落下,直到生命尽头——我甩甩头,这是那里看来的文艺腔小说?
居然说伤感就伤感起来,真是老了。
再胡思乱想,周一还是毫不迟疑地到来。
我在办公室里看着常扬神采奕奕地进了公司,他刚把总裁办的门关上,外面的职员就哄的一声议论起来。
我微笑着,在电脑上打开GOOGIE主页,输入“葛伦比亚”、“加工厂”、“南宁”。
“去广西找厂家?”常扬吃惊地抬起头,“那里……能有好的加工厂?”
“当然,你穿的这件葛伦比亚,就是南宁被服厂生产的。”我指一指他身上的衣服,“不信你看它的洗标。”
常扬真的站起来,解开扣子当场把衣服脱了,翻出里面的洗标仔细看。
“做客户和工厂的外贸中介,我们要从中得利,无非是两边价格一抬一压。江浙这一带的加工厂一来是价格高档期满,二来台林那几家大公司控制得比较死,难以插足,公司里几个业务员这些天也把江浙一带跑得差不多了,但是几乎没什么收获。”我把自己的考虑和盘托出。“而广西那边加工成本肯定要低许多,当地加工厂不缺劳动力,缺的是货源。我们在这边找厂家,是要求着别人,到那边去,就是别人求着我们了。”
“我相信你的眼光,”常扬认真想了想,点点头,“而且,他们既然能生产葛伦比亚,我想,一般的成衣也没问题。”
“我通过各种渠道查过资料,南宁这家是比较大的,但是在桂北桂东很多山区里,民办小厂想找货源的多了,那里的人穷,能吃苦,价钱多低、工期多紧都愿意接,我们的选择余地是非常大的,就当是支持老少边穷地区经济发展吧。”
“明白明白,我们也不要在这边和大公司硬碰硬了,就花点力气,找自己的路吧。”常扬又拿起衣服看了看那小小的洗标,愉快地拍在桌上,表情严肃地做一捶定音状:
“决定了!我们杀到广西去!”
然后,他抓抓头:
“哈,广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多注意观察,多动脑子,还有……”我忍着笑,捉狭地打量他光溜溜的上身。“把衣服披上吧,你的百叶帘好象没有全拉下来,全公司都看到常总的脱衣表演了。”
“靠,我今天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常扬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林涛你怎么不提醒我!”
7
在火车轰隆隆的节奏中,常扬毫不在乎地酣睡。
到底是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我睡不着,烟瘾又起来了,于是轻轻下了铺位,走到车厢间的过道里,点上一支烟。
车外的景物在夜色中模模糊糊地飞快向后退去,我眯起眼,狠狠吸着手中的烟,脑海里无数念头辗转反侧。
离开上海之前,我曾经接到伍健的电话。
“没想到,常扬找来一个人才啊。”他温文尔雅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笑意,“讨债公司的老何被你们气疯了,向我抱怨生意难做呢。”
他邀请我到台林工作,开出了更高的薪水和职位。
我拒绝了。
他在电话里只停顿数秒,随即说:
“常扬是不是另外对你有许诺?OK,无论他承诺你什么,我都给你双倍——而且,我可以立刻兑现。”
他轻轻笑:
“这个条件你看怎么样?”
我确实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他:
“托你办这件事的人,是不惜工本要毁常扬了吧?”
“呵呵呵,什么人啊,商场上存在谁毁谁的说法吗?我们只是求才若渴。”
“好吧,您的建议,我会仔细考虑的。”
考虑,考虑,已经考虑了很久。
我承认我确实心动。
只要拍拍手,离开永嘉,就马上能得到比我原本期望的还要多得多的报酬。
而留下来,我就必须陪着常扬扛下所有难题,而且还要承担失败的风险。
我为什么还在考虑?
我烦躁地丢掉烟头,又从烟盒抽出一支。
“兄弟,借支烟抽。”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手抖了抖,抬头看去,黑沉沉的车厢边不知何时站着个男人,只看到他的眼睛炯炯发亮,像某种黑夜中的动物。
我挺直身体,也不打话,静静把烟递出。
他把烟接了,就着我的火机点上。两个男人各自默不作声抽着烟,狭小的过道里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我看了看表,四点多了,于是把剩下的那盒烟留在窗边,走回铺位。
常扬睡得真沉,长手长脚在小小的铺位里乱伸,火车里冷气开得还是挺足,我顺手给他掖好了被子——唉,宝宝在家里,不知道是不是也睡得这么沉。
天色已发白,很快,我们就要到南宁了。
下了火车,热浪扑面而来。
南方城市总给人四季绿意油油的宜人感觉,但其实热起来比北方难受。才不过初夏时节,一离开空调车厢,我身上就已经开始闷闷地发汗,空气中的潮湿闷热,让人情绪有点莫名烦躁。
我们在来之前,本已联系好南宁市被服厂派人接待,但是下车之后,却迟迟不见有人招呼。我在喧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