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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就有一个。”
“咦?”重新抬头,迪夫瞪大的蓝眼写满了错愕。“佛蓝多先生?”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听见的那样?愿意留下他,不赶他走了?
“做份早餐难不倒你吧。”手指在他额心又弹上一记,李斯关上浴室门不再理他。
迪夫笨拙地摸着发疼的额头,傻傻地笑 了。
他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太好了。
带着这份愉快的心情踏进厨房,看见炉子和厨具,他想到李斯的话!——做份早餐难不倒你吧……但他……的确不会煮东西。
〃这……”打开冰箱他看见鸡蛋、新鲜的火腿、土司,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这一个月都是李斯回来时顺道替他带回温热的食物,”而他走进厨房顶多是为了喝水和牛奶垫肚子,正式使用厨房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更糟糕的是他连炉子怎么开都不知道。有记忆以来他都靠翻找食物过日子,根本没看人做过餐点。
“现在该怎么做?”他问自己,苦恼地瞪着握在手里冰凉凉的鸡蛋。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背后低沉的声音不耐烦的口吻依旧,黑影也随着声音罩上迪夫显然太过瘦弱的身体。
“我——”迪夫回头,困窘得不敢着他。“我不会。”
“那就算了。”李斯右转转进卧室,打开衣橱拿出成套的西装换穿。
“佛蓝多先生!”迪夫紧张地跑进李斯的卧室,倚在门边看着大开的衣橱门板,接下来的话迟疑了好久才出口:“我……我可以学,我会学得很快,真的!”
“嗯。”李斯回应的语气很冷淡。
隔着大开的衣橱门,迪夫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因为看不见而害怕这个收容他的人会改变心意决定赶他走。他很紧张很紧张,可是门板后头的人却迟迟不出声。
他才以为自己不会被赶出门而安下的心这会儿又重新提了起来。
衣橱门板合上,迪夫看见李斯的脸和平常的冷淡漠然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因为没有什么不同才让他无法揣测他的想法,才会及一下子担心他赶他走,一下子担心他讨厌一颗心悬来荡去总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这样的忐忑持续到李斯不发一语离开房子大半天都无法消除。
李斯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交代,那双蓝色的眼离开前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知道有什么意涵在里头,害得迪夫只能悬着一颗心在客厅里发呆独尝笨拙失败的无能给自己的鞭责。
他什么都不会,佛蓝多先生留着他又有什么用处?这样的想法一直盘旋在迪夫脑海里。他讨厌自己什么都不会,连最简单的早餐都做不出来,还敢说希望能为佛蓝多先生做点事,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陷在自责的大海里,他抓不到任何一根河以救命的浮木,直到门铃难得地响起,他开了门,接下外头送货员递上的包裹,收件人是他。
“谢谢。”迪夫接下被层层胶带粘牢的牛皮纸袋包裹,心想怎么可能有人寄东西给他。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朋友,也没有认识的人!如果真要算——李斯是他第一个; 也是唯—一个接触过的人。
话虽如此,好奇心强盛的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包裹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又是什么人给他的。
打开一看,他白净秀丽的脸漾起灿烂的笑……
一本本简易料理的食谱像彩色图画一样摊开在他眼前。
++十
几乎可以说:迪夫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这么来的。
收容他的李斯佛蓝多像个考官,也像个任性顽劣的恶男,当迪夫学会一项东西之后他就立刻要求另一项,脸上永远挂着淡漠拒人放于里之外的表情,冷冷的话语是出自不经心还是故意的谁也不知道,但每每都能刺进迪夫心里,因为李斯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的弱点。
而且,每回在迪夫深陷无能的自责深海里时,都会有专门解决这问题的人出现。
比方说,当他向李斯坦诚自己识字不多、无法整理他丢给自己的这些有关黑帝斯城琐事的零星小文件时,待李斯一出门,就有人上门担任家教;当他被逼得说出自己连简单的礼仪都没概念时,同样的情况生。但仅止于启蒙,就像一个人向钓鱼好手请教,而这个钓鱼好手无言地丢给他钓竿却不告诉他使用方法一样,他必须靠自己去找、去摸索。
认为这样的对待再理所当然也不过.毕竟他只是寄住在人家屋檐下却什么都没做的米虫,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他交代自己的每一件事。颠沛流离的游民生活让他懂得什么叫随遇而安,什么叫顺从。
李斯给了他从来不敢想的生活,让他不愁没东西吃、没地方安身,冲着这些恩惠,他该尽自己一切力量完成他要他做的事,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时间一久,在他懂的东西愈多的同时,无形中他的视野也随之开阔。为了自己也为了报答李斯,迪夫瞒着他在外头找到一份兼差性质的工作——在速食店当服务员,打工时间刻意排在李斯不在家的下午。然而今天因为接班的同事迟到,他必须等,以至放回住处的时间晚了,一走上玄关踏进客厅,李斯已经坐在沙发上
“您……您回来了。”相处将近一年,迪夫还是无法让自己在他面前说话像和一般人应对一样流利,莫名的,对李斯他感到敬佩和一丝丝……敬畏。
“你去哪里?”慵懒的语气随香落淡淡的白雾呼出,蓝色的眼暗暗夹带着冰冷。 “我、我去……去走走。”迪天低头,不想让他知道有关工作的事,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了解李斯对劳工阶级有某种程度上的轻蔑。
虽然他是劳工阶级,但并不想让自己被他摆在轻蔑的位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被佛蓝多先生轻视,甚至——他希望自己能被重视,否则不会强迫自己去学他丢给他的每个难题。“迪夫。”李斯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捏住他的下颚,抬起他垂得有如千斤重的头,〃凉冷的视线俯看着依然白净秀丽的脸孔。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点都没变,除了长高一些以外依然纤瘦,一张介于男女之间的脸还是让人一眼看不出他是男是女……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理不清思绪。思绪中断,他回神看进让自己陷入迷思的脸孔。
“佛蓝多先生?”迪夫试探性地唤道,这么近的距离给他的压迫感很大,大到会让他心跳失序、乱了方寸。鼻间所闻净是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和着烟草味,是成熟男人才有的味道,对他这个青涩的男孩来说太遥远。 要多久的时间自己才能变成像他这样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迪夫想。或者自己根本没办法像他一样?因为自己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象佛蓝多先生那么……痛,这个感觉打断他心里的暗
“我最恨别人对我撒谎!”李斯逼近他,吐气寒冽。“你的工作如何?”
“我……”他知道了!“唔!”痛楚再次来袭,仅仅两根手指头,力道却大得几乎可以捏碎他的颚骨。
“我说过你可以进黑帝斯工作。”他拥有黑帝斯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凯莉的确做到当初说好的约定杀掉他眼前最大的阻碍者前黑帝斯之主强森,但是她的心机太深沉,成为黑帝斯之主唯一的女人后开始暗中派驻自己的势力,做起当黑帝斯第一个女帝王的美梦,这让他有了也让他明白目前自己最需要的是随侍在身侧、什么都能做,而不受怀疑的部属。
迪夫就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相处近一年,如果他是敌方派来的暗桩也早该下手,但到了今天。他拥着黑帝斯,成为它的主人还不见有任何动静,这足以证明他不是,他自然可以减去这份怀疑。
但他现在竟然敢骗他!思及此,李斯加重指头力道,无视迪夫痛哼的声音。
“给我理由,一个能让我原谅你的理由。”他恨欺骗,尤其这个欺骗竟来自唯一一个被他接受并和他共同生活的人!
“佛蓝多先生……”迪夫只来得及唤他的名,因为颚骨碎裂般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咬着唇强忍,他知道自己不该瞒着他,但是……
“唔……”
李斯没有松手,相反的,力道因为迪夫的痛呼更加重、直到看见他紧咬成苍白色的下唇溢出耀眼的鲜红,滑过唇角流下,滑落他箝制的指头,呈一道细流,流过手背。
“该死!”他松手,蓝眼瞪视自己手上的红艳,一再看见迪夫溢血的唇,眼里闪过不为人知甚至自己也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迪夫的血在他手背上,竟像岩浆般烫人,烫得李斯甩手,欲挥开这股恼人的烫热感。
“您没事吧?”不先管自己的注意的是李斯的举动,他的关心之情诚实且恳切、忘了那是他的血,来自于他的伤。
“还好吗?”他拉长袖口,谨慎地试去细红的血丝。
这笨蛋,受伤的人是他自己却李斯抽回手,对上迪夫投视而来的不解的目光。
“佛蓝多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