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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永蝶虽不知沈素心的法子是什么,可他就像在茫茫大海漂流的一只破船,找到了一个可以停泊的岛屿,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沈素心身上。
“你尽管放手去做。”
沈素心微微一笑,笑中却是复杂万端。“你去准备一把刀子来,再将九支香和辛夷、川芎、附于、柴胡、黄岑、金银花、白花蛇舌草一起煮了,要炖一个时辰,三碗水熬成一碗药,等我为全姑娘放血施术之后,你再进来喂她喝药,大约三帖,她慢慢就会痊愈。记住,你要自己亲自动手,免得又被人下毒。”
“我知道。”
等莫离一好,他一定要找出谁是那个下毒的人,将他碎尸万段。
“你出去吧。”沈素心对夏红尘道,神情平静而带着一点眷恋。
眷恋?
他眼花了吗?
“你可以吗?”夏红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不祥的感觉从何而来?
“放心。”
沈素心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我只是不记得谁是谁,救人的事好像没忘,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吗?”
夏红尘和沈素心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医术他有绝对的信心,他既这么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沈素心叫住了他:“夏红尘,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还恨我吗?”
沈素心的眉间有一股热切的期盼。
夏红尘想了想,双眼看向地上,道:“我不知道。”
沈素心怅然一笑,不再追问,只是凝眸望着他,眼神好深好深。
第6章
风雪夜,山上已经堆满了雪,这时候就算有人也应该躲在被窝里睡觉,却是有一个人背着一物,踽踽走在雪没及膝的山径之上。
那人背着此物来到山拗旁的一间木屋之前,推开重重的木门,将背上的东西放了下来,为“他”挥开了厚厚的积雪,然后生起一团火来。
不一会儿炉牡中火光荧然,原本屋中冷气飕飕,慢慢地变得温暖起来。
“素心,你怎么样?”夏红尘问着蜷曲在被窝里的瘦削人儿。
两年了。
夏红尘犹记得那一幕,怵目惊心的一幕,即使他深经百战,也没有哪一场战役比得上那幕情景。
当他推开花坞房门,满眼的血,红得刺目。沈素心倒在血泊之中,原本洁白如雪的白衣上是桃花点点。不是桃花……是他的血。
他的魂霎时飞走天外,脑中一片空白,片刻的惊愕之后,他立刻冲到沈素心身前,扶起了他。从沈素心腕上所流出的血,也溅红了他的衣衫。
“你在做什么?”夏红尘分不清自己是忿怒还是痛苦,质问他的举动。
沈素心已经只剩一口气,意识不知飘到何处,悠悠忽忽中听见有人在叫他,是谁?
“呵,是你。”沈素心的微笑好微弱,不,该说他只剩下微笑的力气。“你来了?”他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渗出来,落在血迹斑斑的衣襟上,他的血染了一身都是。
夏红尘连忙撕下自己的衣摆,先疾点了他腕上的|穴道,阻止他再流血。再流下去他会死的。
“你是这样救人的吗?拿自己一命换她一命?”
榻上全莫离虽然还未苏醒,气色却是从灰败转为苍白。她的双腕同样血迹斑斑,不过却包扎得好好的。
“我用我的血换给她,只有这个法子……”
要不是沈素心只差一脚就去见阎罗王,夏红尘真想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你的脑袋是浆糊做的?她是一条命,你的命就不值钱?你知不知道你是沈家的单丁子,你要是死了,你教世伯世伯母怎么办?”饶是冷静如夏红尘,至此也要抓狂了。
“别骂了……”沈素心的眼泪像断线珍珠,滢滢然落下。“你恨我……我更恨你……我说了……今生今世……但愿世上没有你夏红尘……我要忘了你……夏红尘……”
夏红尘为他语气中的缠绵痴迷所慑,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他恨他?他恨他什么呢?是他抢了他的未婚妻,又始乱终弃,他都还没跟他算账呢,试问他有什么资格恨他?
或许是命不该绝,沈素心大量失血之下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在他短暂的清醒后说了一句:“暾雪峰。”于是夏红尘带着他来到此地,一住就是两年。
沈素心微微睁开眼睛,他双颊深陷,瘦骨嶙峋,哪里是当年玉树临风,众人称羡的翩翩佳公子?
“我还好。”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喘个不停。
这两年来,沈素心的起居坐卧全是由夏红尘照料他。他输血给全莫离后,元气始终没有恢复,整个人变成一具活骷髅,看看他现在连说个话都会不住喘气,就知道他虚弱到什么程度。
夏红尘抱起沈素心让他坐在火堆前,烤烤他冰冷的手脚,他还不敢太用力搓揉,上次因为他力气没有拿捏好,事后沈-素心的手被他揉得青—块紫一块,好几天才恢复呢。
“冷吗?”
沈素心摇摇头。
“夏大哥,夏大哥。”有人在敲门,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夏红尘忙去开了门,风雪中奔进一个娇小的人影,她一边掸着雪一边喳呼:
“哇!雪好大,幸好你们没出去,否则我这趟不是白跑了?”
仔细一看,来人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煞是可爱,有着山中居民特有的单纯无邪笑容。
她喳喳呼呼的一进门就絮絮不停。
“银铃,你好好的不待在家中,跑出来做什么?”
银铃的家就在离两人所居住的木屋数十尺外的山岩边,这里也是银铃家的屋子,两年前他们来到此地,巧遇打猎的银铃父女,银铃的父亲见夏红尘带着仅存一息的沈素心来山中寻药,大赞夏红尘的义行,所以大力留下夏红尘住在此屋,反正他们也用不了这么多地方。夏红尘也确实需要有个栖身之处好照顾沈素心,于是接受他的好意。匆匆岁月,竟然一住就住了两年。
“我爹叫我把这只山鸡带来给沈大哥补一补。”银铃放下竹篮,拿出已经煮好的鸡肉汤。“哎呀!”银铃懊恼地一噘嘴:“都凉掉了啦,鸡汤就是要趁热喝才好啊。”
这么大的风雪,东西哪能不冷?夏红尘微微一笑:“多谢你啦,让你辛苦,你一定炖了很久吧?”
“不会啦。”银铃走到炉边,往火堆内添了几根柴火,火势登时旺了起来,才将陶锅放到火上温热。“是沈大哥要吃的嘛,再辛苦我也要做。”火光映着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火烤热了,还是害羞?
夏红尘嘴角一撇,这个小妮子,他们刚来时她还是个不解人事的小丫头,现在居然也懂得谈情道爱,只是她真懂得什么是情吗?
“银铃,谢谢你了。”坐在椅上的沈素心有气无力地道。
银铃这次是真的脸红了。“你不要这么说嘛。炖个鸡汤又不算什么,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素心要接口说话,突然一个气息不顾,大声干咳起来。
夏红尘连忙过去轻拍他的背:“有没有好一点?”
沈素心咳得呕心挖肺;一时半刻还说不出话,一张瘦削得可怖的脸胀得通红,眼中泪水滢然。好半晌才说:“我……我没事……”
夏红尘还是不大放心,仔仔细细替沈素心把他身上盖着的那张熊皮密实盖好,只露出一颗头颅。他手脚轻而快,一点都没有让病人感到半分不适。这样服侍他,夏红尘已经驾轻就熟了。
“风雪很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