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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的味道还真不错……」教主拿著它在鼻息前闻了闻,说道。
「唔!……唔……」以衡终於记起这究竟是什麽东西了!这是当天他给秋水的毒酒!天可怜见,现在独饮鸠药的变成他了!尽管拼命从喉咙中把毒酒呕吐出来,可惜他放的毒量实在太重了,一滴即可致一壮汉当场毙命!
「以衡,我一向都不怀疑你的忠心……」教主把杯中剩余的酒都倒在以衡已经痛苦得扭曲的脸上,说,「本来即使不让你事寝,我还是有意提拔你成为教中的护法。可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拿著我给你的权力去伤害秋水……」
「唔!唔!……」用手捂著仿佛烈火灼烧的咽喉,以衡已经开始全身经脉抽搐,痛苦得倒在地上直翻腾了!
「虽然你很有才能,也很懂得侍侯人,不过还是以死谢罪吧……破坏了我既定的计划,这是你唯一的下场。」踢开已经面容扭曲,逐渐翻白眼的男人,教主吩咐守卫进来,待他完全断气後将之处理掉。
以衡死了,寝宫内最後的温度也消失了。他终於又要回到以前死寂的世界、那只有一个人的冰冷世界去了!
□
在远离寒麟教的山间,秋水正潜伏於一冰冷的瀑布底下,狠炼内功。
自诀别了寒麟教之後,他一直就潜藏在这里,如摧残自己一般刻苦修炼著。隐麒没有吹牛,在他的指导下,秋水的功力确实突飞猛进,与往日相比,他现在足以步入一流高手之列。可离顶尖高手还是相差太远,更勿论到达玉麟那境界了。
从天黑一直到天亮,再由天亮一直憋到天黑,他坐在这瀑布底下已经好几天了。当他翻腾著走出瀑布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竟然一点也没有粘湿!在微暗的天色下草看得出,他浑身都被一层薄薄的光笼罩著,这是他独门气功的真气,就是这层真气保护著他才至使衣服一点也没粘湿的。
坐到旁边的巨石上,躺下去仰望天空,只见繁星点点,微弱的光亮映照著整个山间,将其镀上一层微薄的银光。
无论是在哪一块山头上,能看到的天空总是一样的。不管是在这里,还是昔日的云真山,又或者是给过他甜蜜也给了他致命伤痛的寒麟教。
想起寒麟教,又很自然地想到他了。
来到这里的日子不长也不短了,为何想念他的次数却有增无减,从不间断?
虽然是自己亲口跟他决裂,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怀念他馨香的气息、温柔的怀抱,怀念跟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当他回过神来之後,才残酷地发现过去甜蜜的种种早已一去不复回了,从此以後,放在他们俩面前的,只有仇恨。
然後又不禁黯然惆怅。
说实在的,即使是这个样子,他还是没办法真的恨他。
因为爱怜他已深入骨髓,即使他犯再大的错误,哪怕他杀的是自己,他也不能真的恨他……
可是,他杀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那帮无辜而又可怜的兄弟。为了他们,他不得不恨他,不得不与他为敌,不得不为他们报仇!
他是个铮铮汉子,不是只会匍匐在别人脚下的奴隶,哪怕奴役他的,正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情。
在与世隔绝的深山里,秋水就这样在艰苦的修炼中一路走来,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三年转眼间过去,在隐麒奇特而又神奇的教导方法下,如今他的武功跟昔日已经是天壤之别。除了修炼以外,每当空闲下来时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上山去,采来各种各样的草药试图医治隐麒被废的右脚。
他曾三番四次探问,这伤究竟是怎麽得来的,看能不能凭借他以前在云真派学得的一点点医术把他治好。可对於这条瘸腿,隐麒好像有莫大的隐情和苦衷,每当被问到总是嘻哈著打混过去,丝毫没有说真话的意思。久而久之,秋水也不打算问了。
「唰」地一声,一颗石子从背後袭击而来,秋水头一偏就躲开了,转过头去望著身後的男人,说:「老是用这种老把戏,你有完没完?」
男人的脚走起路来不太方便,干脆在湿漉漉的岩石上坐下,「你才有完没完!都过了几天了,你就一直坐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洗澡,难为师父我的肚子早就空得剩下两层皮在打磨了!」
又是这样!一旦自己闭关修炼起来,这家夥就连饭也吃不上了!「你脚不方便,手还好好的是不是?自己找点吃的会死啊?干吗非得要我回去才能吃得上饭?」
来到这种鬼地方了,还是要被这小鬼教训,男人心里委屈,却又不太敢说出来,「好了好了,好徒弟,你泡澡都泡得长毛了,快点起来去找点吃的吧!也好让为师碰一碰久违了的食物!」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秋水只好自水中站了起来,一掂脚尖就跃之男人跟前,抓起他的腰带将之带回小屋。
生起一堆篝火,秋水把烤好的鱼串递给隐麒,问:「我前几天看过你放飞了一只鸽子,虽然不知道你要联系的是谁,但我想我发问一下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果然,无论是什麽东西都瞒不过这小鬼的眼睛──虽然他已过弱冠,已经不能算小鬼了。
「没什麽,家信一封而已。」隐麒大口大口地嚼著手上的鱼,满脸的不在乎。
可所谓「家信」的含义,秋水当然马上就能听得出来。
隐麒的「家人」还能是谁呢?
愣在那里,手上热气腾腾的肉串也顾不上吃了。那「家信」背後隐藏著的那个人,对他影响力太大了。
「哦,是吗……」他呐呐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弄著还放在火堆上的鱼串,看似漫不经心,「兄弟情深嘛,真不错。」
「是呀,」隐麒倒也没有分辩什麽,故意别有深意地望著秋水,调侃道,「他一直打算说服我回去。真是奇怪呀,我被废弃在寒麟教十几年了从来都没人甩半下,现在跟一个年轻小夥子逃亡了倒是有人紧张起来了!」
但那人紧张的是谁,都是心照不宣的了。
想起他,咽在喉咙中的食物就没发下咽,一直噎在那里,痛痒难受。
「大概是空闺寂寞了吧,这才想起他还有我这个大哥来著,我真可怜!」隐麒继续不正经地说著,引来的秋水的一双白眼。
他现在,大概已经把整个武林收服得妥妥帖帖的了吧?凭他的本事,世上是没几件事情能难倒他的。
没有自己的日子,他也许过得更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呢。
「不过有些人明明是有非常想得到的东西,而那东西本来就进在咫尺,但他还是放弃了,相比较起来他比我更可怜啊!」
指桑骂槐地,秋水知道他在说谁。
虽然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秋水知道隐麒其实是一个很深沈的人,他把自己所思所想的全都埋藏在心底,拒绝任何人的过深探访。
他曾经告诉秋水,泱泱武林里,所谓正气其实是粉饰太平的东西,邪气未必就一定十恶不赦。如果不是世人的嫉妒与猜忌,寒麟教也未必会获得「邪教」的美称,人人敬而远之。
他还说过,即使是当今武林中最为称道的少林高僧,其实也不是再世菩萨,他为武林带来的东西,未必比玉麟多。玉麟的能耐绝不会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差,只是他却一直被世人误解,永远背负著「邪魔外道」的枷锁。
这话让秋水鼻子顿时一酸。
误解……
这麽说来,他大概也是给玉麟「邪魔外道」的枷锁加重的人之一吧,如果这一切都可归结为误解的话。
这才感觉到玉麟这一路走来有多麽不容易,一直夹在世道与自我的缝隙中,两难求存。
自己这样绝然离开,也许是对玉麟做了一件最残酷的事也说不定。
深山的夜晚,寒气袭人。
虽然有浑厚的功力护体,可秋水还是感觉分外冰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难成眠。
他知道的,寒冷的不仅仅是夜露,更是自己的心境。他心里失落的一块地方又在发作了,空虚得使人难以忍受。
披上外衣坐到简陋的屋子外头,抬头仰望夜空,星子的柔光一波一波传来,恰似那双无比熟悉,总是带著深情凝望他的眼睛。
离开他已经三载有多,不知为什麽今日的思念却发作得特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