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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安定定神,“你说的对,大文,你是中申的福将,照你话做吧。”
大文鞠一躬下去了。
他的资料室被烟熏得墨黑,正在装修,他暂时搬到推广部一个角落上班,坐在他四周的都是经理级,大文有点不习惯。
过两日,中申退出猜奖游戏,在大堂展示一大瓶金豆,猜它的数目,猜中可获巨奖如洋房汽车油轮旅游等,大堂忽然又挤满市民。
有人问:“大文,你说会有多少颗金豆。”
大文说他不知道。
“虽然职员不能抽奖,你随便说一个数目。”
“一千六百五十二颗吧。”
“无人捧得起呢,黄金分子密度惊人,故此沉重。还记得初中学的化学元素表吗,黄金化号是Au。”
“你想回转校园?”
“谁不想,那是一个人一生的流金岁月,无忧无虑,只需做妥功课。”
“总比此刻营营役役,对着上司一味说是是是好。”
他们唉声叹气,并不知道他们已是世上最幸运一群。
那天晚上回家,在住所转角,有人叫住他:“大文。”
他认得是子晴的声音,心中一喜,正想转头,她又这样说:“别看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新任务,装扮会叫你吃惊。”
啊,她又再度出任卧底,大文好奇,可是他服从命令。
他微笑:“这真是世上最奇怪约会。”
“我在报上看到你英勇事迹。”
“叫你见笑了。”
“大文,我很想念你。”
“彼此彼此。”
“大文,我前来说再见,下周我会与国际刑警会合,研究一件案子,我需离开本市。”
大文垂下头,呜。
“回来之际,再与你联络。”
“那是多久?三个月,半年,一年?”
“我亦不知,这对我来说,是晋升机会。”
“子晴,请你也停下来闻一闻玫瑰。”
“这还不是时候呢,大文。”
“请你小心。”
“大文,你也是,很高兴认识你,再见,珍重。”
这时,大文听见一辆车子驶近,有开关车门声。
待大文转头,子晴已经离去。
大文垂头不语。
他坚持手提电话里刚才偷拍的映像,光线很暗,可是映像效果不差,只见子晴粉白唇红衣着暴露,一看就知道她扮演什么角色。
子晴生活多姿多彩,与他的沉闷枯萎恰恰相反。
子晴,祝福。
国际刑警案件不是走私贩毒,便是偷渡贩卖人口,子晴牵涉越来越广,她需要运气。
春天来临。
女孩子们活跃起来,忙不迭脱下沉重大衣:“今年流行长长花裙子。”
“家母说那是嬉皮衫,她在七十年代统统穿过……极薄芝士布衬衫、花裙、印度拖鞋背包,现在又流行了,家母说刀架脖子上她也不会再穿喇叭裤。”
大家笑作一团。
“总得应个景吧,买一副大圈银耳环吧。”
“今年情人节,公司不准人送花到办公室,真扫兴。”
“其实是德政,没有比较,没有纷争。”
“就快叫我们穿制服。”
“那多好,省钱,十年起码足够买一层小公寓。”
“人靠衣装,不让我穿可不行。”
连大文都想念去年的花田花海,真是遗憾,今日不复再见。
一日司徒医生来接大文下班。
“九月开课,我带你去熟习一下大学环境。”
大文还来不及回答,已被司徒推进车里。
司徒把车驶到大学田径运动场,一般女生正在操练,她们穿着一式白色小T恤及短裤,头发束起,在教练哨子下赛跑。
人在运动时有股说不出来美态,这班女孩自然活泼,手臂成腿晒成金棕,健康明媚,吸引大文眼光。
司徒微笑,“但愿我仍然年轻。”
大文轻声答:“年轻人愚昧彷徨无知冲动,有什么好?”
司徒用手一指,“但是可以约会她们。”
大文微笑,这是真的。
教练向他们走来,“司徒医生,找人?”
“这里有我的学生?”
“彭贞是医科生。”
他们朝彭贞看去,只见那女孩志高气昂刚赢了一场百米赛跑,仰着头笑,像头骄傲的小鹿。
司徒招手,请她过来。
她活泼地跑近。
“彭同学,我给你介绍一位学弟,他叫陈大文。”
彭贞伸手与大文一握,“欢迎你,大文。”
大文双耳变得通红。
司徒加一句:“大文的大哥是陈大武医生。”
彭贞肃然起敬,“是大家都尊敬的陈医生吗?”
大文不出声。
彭贞忽然说了句体贴话:“大文,你有压力,不过,只要尽力做好本份,也就不要顾虑太多。”
大文非常感激她的好意。
司徒说:“你们有空一起研究功课吧。”
彭贞得意洋洋地笑,“我记得历年试卷上每一条题目,与我做朋友有益。”
大文被她逗得笑起来。
她把电话号码交给大文。
教练叫她回去,她扬扬头发跑开。
司徒问:“怎么样,医科也多美女。”
大文迷惘,“到处都是漂亮的女孩。”
司徒笑,“我有一件T恤上印着:太多美女,太少时间。”
大文忍不住笑起来。
“大文,来上课吧,你会喜欢的。”
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到了今天,还施出美人计。
回到家中,他洗一把脸,翻开一本叫《星际顺风车指南》的科幻小说读了起来。其中讽刺之意,叫他笑得落泪。
大文合上书。
这间祖屋无论如何要留着,锁上门,杂费自动转帐,他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他的行李只有三件衬衫两条裤子一件毛衣,都可塞进大型背囊。
数十年前,不是最盛行流浪吗?周游列国,增长见闻,去到异乡民居借住,打工,结交朋友,扮作极之苦恼,却又不愿归家……多么怅惘好不诗意。
大文不打算乘顺风车,他有足够旅费,他考虑成火车,加拿大有一条十九世纪初华工血汗建造的太平洋铁路,横跨北美,经过险峻峡谷以及浩瀚草原,自温哥华一直朝东驶到多伦多,他会先选择这条铁路。
然后,习惯了车厢那种有节奏的晃动,他会乘搭西伯利亚铁路,驶过亚细亚洲北部,直抵欧陆。
那样,真算行了万里路。
他跳起床,在互联网上寻找资料。
还未出发,已经心向往之。
然后,到老年时,乘坐著名的东方号快车,到历史悠久多彩多姿的伊士坦堡观光。
大文一直到深夜才睡。
过了几天,司徒给他送一只箱子来。
都是医科一年生用过的书籍与笔记,书里密密注解,笔记字体娟秀,都属于彭贞师姐。
有了这些宝贵提示,事半功倍。
大文不出声。
他们三位师长联合起来,务必要叫他回到校园里去。
对于青少年意向,长辈有两派意见:一是孩子们必须督导,而是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司徒与端木医生一定要带大文进医学院,张医生比较温和,可是也已等得不耐烦。
对他们来说,医学院时生命全部,家庭如不能迁就急症室,那么,便舍弃家庭。
像大武,根本不知鸟语花香,以及女孩们有多么可爱。
大文把笔记仍然放回箱子内。
隔两日,大老板召陈大文见面,他很爽快,“大文,我身边少个人,你跟着我当私人助理吧。”
私人助理,大为怔住,那是什么工作?
落基安解释:“我在公司,你就在公司,我出去,你陪我。”
啊,原来是跟班,现在还有这种职位吗?
“大文,你可愿意?”
大文摊摊手,“洛先生,我这个人,不大会说话,不是好助手,身形不够魁梧,更不能做保镖。”
“就因为你不擅辞令,你不虚假,你老实。”
大文十分为难。
“我需要一个亲信,你考虑一下,薪水加倍,有房屋津贴,不过,工作时间比较长一点。”
大文唯唯喏喏。
没想到不过是中学生的他竟有这许多出路。
“你没有家庭,做这份工作最妥当不过。”
“洛先生,我会想一想。”
“过几天给我答覆。”
消息传出,羡煞旁人,“那多好,大文,洛先生看中了你,你可要发财了”,“只要把有关股票名字告诉你,一进一出之间,你就受用不尽”,“近厨得食,大文”。
大文却知道时限已届。
这是他离开中申的时间了,自英龙做到中申,一年多时间,他已成为老臣子。
凭忠诚他赢得每一个欢心,可见这世上仍然好人多过坏人。
他花了几个晚上写信,一封给张医生,另一封给中申人事部,都衷心表示他的遗憾。
电讯时代,可是为表尊重,还是写信,大学通知他入学,仍然挂号寄上标准尺码白色信封,他们怕电邮电讯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