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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从那晚开始,自己对于“婚事”两字提起来有些心虚。
“你们谈得这么起劲,不觉太冷落我们了?”
“张大人说笑了。”叶善一看,恰是李蓁刚才指点的张大人。
“是张大人你同邻座的张百万聊得高兴,没有我们插嘴的份,怎能怨我们冷落你呢?”李蓁坐起娇躯,娇俏地乜了他一眼。
“说得有理、有理……”被美人一番佯嗔浅颦,张大人早已酥了半边身子,主动承担下罪过。
“大人认了错,就该罚……”灵灿灿的漾眸流波一转,勾得去在座男子的魂魄,“就罚你自饮三杯。”
“认罚、认罚……”莺声未落,张大人爽利地执起酒壶自斟自饮,一口气喝完三杯。
“好酒量!”李蓁捧场地拍拍掌,重新倚进叶善怀里,幽幽怨道,“你看人家张大人多干脆,不象你呀,一杯酒拿在手里也不见喝一口,是不是嫌我李蓁斟得酒不够香不够醇?”
“哪儿的话,你别多心。”叶善笑笑。
“听这么一说,确是叶世兄的不对,对我们李大花魁这么不赏脸,难怪人家要拿我姓张的出气。”
“张大人言重了,我喝光这杯酒总成吧。”叶善举杯一饮而尽。
“你们这一对才子佳人,羡煞在座诸人,李花魁撇了其他人,单单伺候你一人,叶世兄艳福不浅哦。”
“张大人家中罗置了不少美妾姣童,哪需羡慕我们。”叶善接过李蓁递上的酒杯。
“美人易得,绝色难求,似李花魁这般姿色,天下又有几人?我是无缘求遇。”
“大人家中的十二金钗闻名遐迩,区区一个李蓁算得上什么。”
“女人叽叽喳喳吵得要死,不如几个小童服侍贴心。”不知怎地,张大人把话题绕到这个上面。
“原来张大人最近恋上了龙阳之兴。”
“这也是文人雅癖,自古盛行于儒士之间,我是不能免俗的。”
“有谁不知张大人风流卓越,想必觅来的人儿合你心意。”
“那几个孩子不错,知情识趣,惯弄娇痴,挺有一套的,唯一遗憾的就是长得仅属一般的清秀,真正漂亮的孩子我尚未寻获。”
“你也别贪心不足,免得回去之后被嫂夫人揪耳朵不够,还要被几个孩子扯胡须,有得你苦头吃呢。”
“不过是说说罢了,以前我任京官时曾见过‘宠儿’薛晔几面,只要能找到有他少年时一半风姿的孩子,我这辈子算是心满意足了。”
“你真是口没遮拦,亏你也敢说得出来,小心这几句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再往京里大肆宣扬,即使你的项上人头不挪个位置,头上的这顶乌纱恐怕也摆不牢。”
“既然上头有胆子做的,就不要怕被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说,‘宠儿’薛晔?‘宠儿’嘛。”张大人不以为然地咂咂嘴。
“张大人你酒喝多了,看来有些醉了。”叶善低头朝怀里的李蓁说道,“你先回转你的晚妆楼,我待会儿去找你。”
“你可要记得哦。”李蓁俯脸轻轻在叶善颊上一吻,乖乖地站起身,在众人惊艳目光的陪伴下,飘然离场。
“咳咳,张大人,万事还需谨慎,小心祸从口出。”等李蓁走远,叶善才正色对张大人言道。
“天高皇帝远,我们在江南寻欢作乐,京里的耳朵再长也听不到什么风声。”
“话不是这么说,你莫非不知尤大人今晚请我们来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听说京里要下来一位钦差大人,故而尤大人找齐了场面上的顶尖人物,互通一下声气。”
“虽然目前尚不能确定来的是哪位……”叶善忽然压低嗓音,“极有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位‘宠儿’薛晔。”
“他?”张大人猛地双目暴凸,结口结舌。
“你仔细想想,这话若教传进他的耳朵,不是我危言耸听,张大人,你一家老小是否能够活下去是个未知数,你想寿终正寝更属痴心妄想。”
“这……”张大人脸色惨白,鬓角渗出汗滴。
“话要说回来,你适才说的话仅有我与李蓁听到,请你放心,我会吩咐她闭上嘴,而我也不是那种喜欢饶舌的人。”
“承情承情。”张大人略放宽心,连连点头。
“不过传闻最近朝廷即将行文各省,据说盐税又要涨了,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你从何得知?”张大人对叶善的消息灵通大为惊叹。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渠道。”叶善终于想起自己手上的那杯酒,安闲地沾唇浅抿一口。
“此事若非谣言,叶世兄意欲怎样?”这是间接地承认。
“你知道的嘛,叶府生意做得还算差强人意,可是盐税加增,从中获取的利润自然变薄,到时逢年过节送到尊府的礼品只怕也要跟着轻了。”叶善狡笑如狐,商人的圆滑在他身上展露无疑。
“我懂了,若真有那么一天盐税涨价,你叶府上的税价仍是照旧,叶府生意稳定也就是南方经济稳定,不必为了每年区区一点盐税,动摇了整个南方的经济体系,从而削减朝廷的征收。”张大人心领神会,三言两语便向叶善作了保证。
“大人对叶府的关照,我自当心中有数,以后叶府若需仰仗大人的地方,还请多加照拂。”叶善今晚来此的目的顺利达成,表面上仍要谦逊客套。
“好说好说。”张大人无奈地苦笑,叶府主人的能干也不是今天才有风闻,单看他几句话就要挟自己不得不就范,后生可畏呀。
“时光不早,宴席差不多要散了,我向你告个罪先行一步。”
叶善言罢,挺起修长的身形,怡然自得地慢慢蹁向李蓁所住的晚妆楼。
*****
青铜镜磨得雪亮,纤毫毕现,光华流灿。
镜中倒映出姣美动人的丽影,朦胧绛纱乍泄胸前无限春光。
薄薄衣衫,淡淡妆成,云髻松挽就,香腮渡欲雪。
李蓁挥手摒退丫头,俨然裣坐妆台前,矜负地审视起镜中的自己。
那雪白肌肤吹弹得破,那远山眉眼荡人心旌,那微绽的朱唇仿佛成熟多汁的樱桃,勾勒出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娇靥。
的确,李蓁美得风情万种、妖娆绝伦,难怪叶善啧啧称其为尤物,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诱惑。
李蓁也深信自己的美丽。
她不信叶善逃得过她的美人关,坚决不信他会舍自己而娶别的女人。
她李蓁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天下男人合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作不贰之臣。
叶善英俊有为,自是她盼企赎身的首选,而叶府的尊荣华贵更为她所向往渴慕,只要能够成为他的侧室,她的妩媚多情,她的宛转承欢,定然独专叶善的宠爱,现在的叶善迷恋自己,日后也当如此,自幼在教条下长大的闺秀如何能与她争风,叫那个女人见鬼去吧!
她有信心今晚能够彻底迷倒叶善,让他许下迎娶自己的承诺,即使那个女人依旧要嫁入叶府,理所当然地也会因自己的专宠而被打入冷宫。
李蓁对镜中的自己扬起得意的笑容,随手启开妆奁,取出一串珠琏悬在胸前比试,珠辉玉貌,流光溢彩,相映愈添丰妍。
蓦地,李蓁瞥见镜中出现一片阴云,凝神细望,自己身后不知几时竟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明显地感应到身后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李蓁惊恐地睁大美丽的眼睛……
线突然断裂,珍珠碎落一地……
*****
叶善欣然登上晚妆楼,熟稔之极地走到李蓁房前,起手轻叩,门未闩。
当叶善推直房门时,映入他眼睑的不是李蓁巧笑嫣然的迎讶——
满地滚动的珍珠熠熠生辉,柔媚无双的李蓁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一袭羽缕浸染得比鲜血还要艳丽……
07
*****
门“咣”地被人鲁莽地踢开,叶善神色不对地闯进何玉充作卧室的厢房。
“怎么了?”何玉警觉一坐而起,待看清是叶善时,不觉皱起眉头。
“是不是你干的?”叶善恼火地逼问道。
“我干了什么?”何玉困惑地道。
“你还跟我装糊涂?”叶善忿忿地走近床沿,这才猛不丁发现何玉躺在床上的身体竟又是一丝不挂,“你这人是不是有暴露狂,怎么又没穿衣服?”叶善差点失控地叫起来。
“天气热嘛。”何玉不介为意地摆摆手。
“哪怕天气再热你也不能不穿衣服呀。”
“房里又没外人,天晓得你会夜半三更地闯到我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