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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应该不光仅是他自己所阐述的“流浪汉何玉”这么单纯,如果自己没有猜测错误,他会是另一个人,但会是另外的谁呢?
目前急于想弄清的是他潜伏在叶府怀的是何居心?
对付这个善恶未明的何玉,先发制人或是以静制动?
叶善要求自己比对方更要沉住气,因为何玉绝不简单,较之以往商场上遇到过的厉害角色,何玉堪称他此生最难勘破的对手。
几次差遣何玉去拿帐本,其实是对他的一种试探,事实证明了他的清白,如此说来他非为叶府的生意而来。
叶府富甲江南,不图钱财,图的是什么?
叶善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透何玉这个人,令他大为沮丧。
“爷,帐本拿到。”高高一叠簿册差点淹没了何玉。
“辛苦你了,放桌角那边。”叶善往侧挪挪,让出一片桌面。
“嘭——”,簿册弹到桌上摇晃几下,好悬散架塌垮。
“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叶善嘴里淡淡打发,眼睛暗地留神何玉的一举一动。
“那小人先到外头等着,有事爷叫一声就行。”何玉挽袖擦擦额角,不疑有它地鞠身退出。
脸涨通红,额头冒汗,逼真得够夸张,天气刚刚入夏,不需这般形诸于色。
从帐房到敞云轩路程遥长,即使捧抱的东西沉重无比,导致汗流浃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的步履轻松得不象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通谙武功的人怎会耐不住初夏的微热。
何玉,你到底是谁?
*****
庭院浓翠,云柏绕虬,敞云轩的色彩并不多变幻,乃是叶府最清幽的去处。
淡宜的绿、爽致的青、纤嫩的白,凭添一份隐士的闲逸,冲淡了商人的世俗薰利。
一蓬松针张如猬刺,手掌平抚压下,惊见葱郁绿色瞬间焦枯,泛出怵人的惨黄,饱满的枝干燥皮竭沽,风悠悠荡过,“咯蹦”一声断裂掉坠至地,切面露出火灼的炭色。
“嘿嘿,唐夫人。”沙沙低语,说不清是钦佩还是诅咒。
凝视伫足处自己造成的一切,黝暗的面容浮现一丝截异于往日平静的纹褶,森冷的笑意不属于平凡的“何玉”。
自两年前与唐夫人一战,身中唐门暗器的他恰巧遇人救起,虽说因为那年的风雪而捡回条命,但唐夫人的暗器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厉害,至今仍不清楚当时唐夫人所使用的暗器是用什么制成的,为何仅有淡淡的光影却无实质的形状?一接触体温即渗入肌肤化缕轻烟,干燥的皮肤好象吸附了一滴风凝的露珠。
身上的数处要|穴呈暗赤斑点,两年来一直无法化解,心里明白那便是唐夫人在他体内留下的暗器阴影,正如张大夫所言,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火毒。
四季的变化本来对他没有分明的影响,现在不同昔日,他对气候的恒升特别敏感,尤其恐惧夏天的来临。
内热不散,外火夹击,心头仿佛燃烧着一盆熊熊焰火,苦无渠道可供发泄。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想破头也猜不到他会静悄悄地躲在叶府,有了“江南小天子”的势力庇护,大大方便他养精蓄锐,唯一担忧的就是身上的毒,这该死的火毒难道非要唐夫人本人才能解吗?
清风徐缓,兰麝飘渺,款款送来霞珮的琤琮,点缀裙裾的铃铛脆悦动听。
“表小姐好。”何玉倏尔旋身,恭谨地叫应来人,哪还剩半分狰狞。
“小何你吓人呀,叫人也不先打个招呼。”随行的小丫头秀儿撅嘴嗔道。
“表小姐是来探望爷的?”瞥见秀儿手里端的细瓷碗蛊,何玉心中有数。
“呃,我多煮了点人参鸡汤,顺便送一碗来给表哥。”杨淑珍粉颊飞红,羞答答地低垂螓首。
打从听闻府里肆流的谣言,而叶夫人对她的亲热态度在暗中证实此事不虚,芳心不禁又惊又喜。
对于叶善这位富贵郎君,哪家少女不是将他视作深闺梦里人?如今喜从天降,叶少夫人的位置竟然莫名其妙地落到她头上,怎不教家道衰落的杨淑珍情丝暗牵。
今天,她藉口送鸡汤亲至敞云轩,原是听从叶夫人的指点,意欲借机亲近未来夫婿,毕竟无论做婆婆的有多中意,最后仍需叶善点头算数。
何玉何等心计,自知不必捅破这层薄纸,于是口气温和地对杨淑珍说道:“请表小姐稍等片刻,容小人进去为你通禀。”
“有劳了。”杨淑珍举袖半掩娇容,嘤嘤轻咛。
*****
初夏凉风习习,夜晚的风温柔犹如情人的爱抚。
可怜那无福消受的人儿,燠热不堪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半夜难以入眠,干脆坐起身来跌坐炼气。
一片寂静,静得可以侧耳倾闻草虫的啁啾,可以为绿风拂黛檐的婉约而动情。
心无法归静,骚乱得似乎有只大手在他周身磨擦,积重的火气,缺一点迸溅的火星点燃燎原的焚天炽焰。
热!热得令人无法忍受!
何玉好生佩服自己以前如何熬过炎炎盛夏,那滋味决不愿再回首细嚼。
汗水浸透衣衫,湿黏黏的极不舒服,何玉不耐地脱光身上的衫裤,赤着身子跳下床榻,打开房门,杳杳走进院落。
何玉满不在乎地沐浴在月下光华,企图借助风的天然之力,吹走他内心的滚烫,反正爷早已睡下,此刻正是黑甜乡里寻梦的好时光,不至于三更半夜醒来观光他的裸体。
风潺潺呜咽,阵阵旋舞刮起院中肉眼不可辨的轻尘,树上枝头,一叶飘忽……
懒散的眼神倏地变得警惕,深黯的瞳孔爆出精亮的光灿,霎时,平凡无足道的何玉蜕身成杀机毕露的血魔!
眼睛望向树后碎月的倒影,不停缩张的眸瞳掩饰不住对血腥的渴望,红色的迷雾漫布眼球。
好久好久,他没有碰触到血的芳香,就象要忍受火毒一般忍受着向往杀戳的疯狂,一双两年不曾沾过鲜血的手,干净得连他自己也产生不屑的鄙视。
他是江湖上人人唾弃的血魔,不是诵颂“南无阿弥陀佛”的菩萨,不杀人、不溅血,他还配称之为“血魔”吗?
两年了,漫长的两年时光无聊闲渡,强忍了许久,终该到达一个最极限,今晚他可以杀个人来解解馋。
“你是谁?”盯着树底的那团黑影,平稳的语气听不出一丝高低起伏。
“好久不见了……”转出树荫的黑影一窒,顿了顿才道“师兄——”
“是你——娜玲?”何玉面无表情,对她的来意略有几分底数。
“几年没见,师兄仍是老样子没变。”在何玉所立之处两丈外站定,娇艳的脸庞堆满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来中原做什么?”何玉明知故问,他想听听她的辨词。
“我来找师兄嘛。”娜玲撒娇,眼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何玉匀称结实的身躯,看得她暗暗吞口唾沫。
“哦,你会这么好心?”明知她正分心于觊觑自己的裸体,何玉抱臂而立,忍不住出口讥讽。
“这是什么话?”娜玲挑高精心绘致的眉毛,佯藏愠怒地道,“我们是师兄妹。”
“师兄?”何玉耸耸肩,不置可否,“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会不清楚?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不觉得找错人了?”
“你为何要误会我?”娜玲终于跨步走近一丈,扬起的艳眸盈满浓浓的情意,“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曾有过的美好?忘了我们是多么的相爱?”声音幽幽如诉,“即使你忘了,我也记得你给予我的欢愉……”
“你的男人不止我一个,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话,还是拿去骗其他男人吧。”何玉不留情面地拆穿她的花言巧语。
“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娜玲竭力咽下愤怒,毫不气馁地表白自己,眼角配合得天衣无缝,适时地莹铄滟滟水光。
“娜玲你最好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你来此的目的。”
真亏这女人唱作俱佳,居然有脸演下去,她若懂得何谓真情,潘金莲都可以立贞节牌坊。
同她上过几次床又如何?彼此心照不宣,只是玩玩与利用的关系,她倘是真心爱他,他才不会碰她呢。
“师父没有指定下任教主就死了,目前教中分为两派,一派拥立我与你,一派拥立德长老的德萨。”
“与我何干?”
何玉扭头不去看娜玲,停留在他身上的眼光愈来愈火辣,若非娜玲知道一点轻重缓急,早化身狼女扑到他身上。
“你还不明白?”娜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