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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廉秀摸着帽檐笑起来,如果不算曾经那日日夜夜如在尖锋利刃上的逃亡,他还真没经历过什么事。
一场骤雨延误了行程,三小姐躲雨时不慎掉了母亲给的镯子,正抽抽搭搭的哭。
翰林姑爷说:“算了算了,到京里帮你重买一个吧。”
珠廉秀却说:“我回去找找,你们先走。”
书呆子瞟他一眼,心里想这美人怎么尽是做傻事,小小一只镯子,掉了不知多久,哪里还有找得回来的说法。便扭了头不理他。
珠廉秀柔声哄了小姐几句,就拉了马头往回走。
这一走却没回来。
找镯子只是借口,他真的不能去京城。
树叶尖上颤颤一滴晶亮的水珠,“啪”的落到珠廉秀脸上,他回过神来。
转到偏僻的小路上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也爬了好一阵子山,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可以下去。换言之,迷路了。
好在本来就没有地方可去,珠廉秀牵了马,慢悠悠在山上闲逛看风景,突然被绊了一跤,直直摔进泥潭,溅起好大一朵泥水花。
气急败坏爬起来,脱口就是一连串骂娘,深得王夫人真传。又怒气冲冲回头去找,罪魁祸首原来是一块横在路中间的石碑。石碑也有些年头了,已经碎裂成两块,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佛心寺”。
“这山上还有庙?”
他来劲了,也顾不得泥人一般,兴冲冲往山上去。
走了半柱香时间,山路一个急转,果然碧树掩映中,露出一段房檐来。走过去,只见一间破落的不能再破落的小庙,破墙、破瓦、破台阶、破狮子,山门上题着一句偈:“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早已是班驳陆离的不成样子。
珠廉秀上前砰砰砰敲门,高声说:“师父开门!”
侧耳倾听,门里竟无一丝动静。
他加大力道又敲了一遍:“里面有没有人?可以开门么?”
还是毫无反应。
珠廉秀有些失望的叹口气,往门槛上一坐,背靠着木门刚闭上眼睛,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哎哟!”他不提防往后倒去。
“施主当心。”
珠廉秀稳住身形,发现扶住他的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说:“施主是来烧香的吗?”
珠廉秀摇摇头,想了想,突然绽出个极灿烂的笑来:“我想出家。”
老和尚看看他,垂目念了声佛号,然后说:“施主这样的人,小寺留不得,请回吧。”
“咦?为什么?”
老和尚沉默不答,只说“请回”。
珠廉秀急了,还想说话,老和尚径自来关门。他连忙伸出一只脚卡住门,有些恼火的盯着老和尚。
“师父。”
僵持对峙中听到一声脆脆的童音,两个拉扯的人停了手,一个光光的小脑袋从老和尚背后探出来。
“师父,你们在干吗?”小和尚问。
“不关你的事,回去。”
“哎?师父你怎么让这位施主站在门口?”
珠廉秀连忙低下头对他笑,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不不,老师父正要放我进来。”说罢大刺刺闪身进寺。
老和尚看这泥人,脏的像条癞皮狗一般,竟还得意洋洋,真是好不要脸。只得立于一旁,面上有些难看了。
珠廉秀问小和尚:“哪里有水缸?”
小和尚大概只有四五岁,圆圆脑袋,圆圆眼睛,圆圆胳膊,指着大雄宝殿后面,说:“厨房里有。”
珠廉秀笑嘻嘻摸摸他的头,大摇大摆就往里走。
老和尚见他转不见了,才敲敲小和尚的头:“你啊,竟然把这妖孽放进来了。”
小和尚委屈了:“他明明是个人嘛,哪里是妖怪了?”
老和尚轻轻合掌:“孽由业造,业由心生。他虽无心,却有人因他生业,因他造孽。这天下最害人的妖孽,也就是如此啊。”
小和尚反正听不懂,屁颠屁颠追珠廉秀去了。
老和尚苦笑一声,说:“阿弥陀佛,既是和你有缘,也只好留下了。”
第 3 章
小和尚空空最近开心极了。
五岁年纪,正是最爱玩的时候,却不得不每日青灯古佛,念经打坐。师父也是疼他的,但老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忘记做功课时还要被打手心。那竹条子,打起来可痛啦。
但现在不一样啦,现在寺里多了个陪他玩的哥哥!
“而且,哥哥对我可好呢!我在他身边特别舒服,就像……就像……就像在娘身边一样!”
娘是什么?
“笨!娘就是生你的女人啊!”
你有娘么?
“当然有,师父说每个人都是娘生的。”
那你娘长什么样?
“嗯……”
小和尚跑到大殿后面,珠廉秀正坐在门槛上吭哧吭哧洗着床单,满脸是晶莹的汗,清风把他的长发吹落在木盆里,檐下的燕子啾啾飞入巢中。
“我娘长什么样?”
珠廉秀从大堆泡沫中抬起头,把手在衣裳上擦干,捏捏他的小圆脸,笑道:“你跟我来。”
牵着他的手走入大殿,珠廉秀修长的手指略过如来,略过弥勒,略过韦驮,指着观世音说:“你娘就和这菩萨长得一模一样。”
炉香乍热,观音妙像笼于微烟之中,竟如梦似幻一般。空空小和尚看得呆了,喃喃说:“原来这就是娘啊”
他扯扯珠廉秀的手,问:“那你的娘呢?”
珠廉秀蹲下来,眼睛还是那么温柔,轻声说:“我不记得了。我爹,我娘,我的弟弟妹妹,统统都被忘掉了。”
他们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或严厉或温柔表情,或轻软或爽朗的笑声,都被一样一样忘掉了。
“啊?好可惜哦!”
珠廉秀刮一下他的鼻子:“你要吃水糕么?我刚刚做了一块。”
“哇!”空空跳起来:“要吃!要吃!”
“等我洗完衣服拿给你。”
两人蹦蹦跳跳走出门去,老和尚从拭灰的佛像后走出来,轻轻叹口气。
这世上的造化,竟然如此弄人。
“空空,陪我出寺去么?”
小和尚吮着指头问:“干什么?”
“山上有蘑菇啊,竹笋啊,摘点回来,炒炒可好吃了。”
“真的?我要去!啊……”空空又噘起嘴:“师父不让我出去。”
“没关系,”珠廉秀眨眨眼:“有我呢,咱们偷偷的。”
“嗯!偷偷的!”空空捂着嘴笑的贼兮兮。
佛心寺本就建在山顶,寺前几株古柏葱葱碧碧,墙角的桃花稀疏开着。
越往下走,路旁的桃花开得越是烂漫,山泉潺潺,花瓣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花?”
“桃花。”
“桃花能吃吗?”
“噗,”珠廉秀笑起来,捏捏他的嘴:“好一只谗猫!”
“我不是!”空空挥挥小拳头。
“说一首桃花诗你听: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像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说的什么?”
“一个故事,”阳光洒下,珠廉秀面色像玉一般:“从前有个男的,考试考的不好,就出去看看花,散散心。结果就遇到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互相喜欢上了。到了第二年,那个男的又去找她,结果她竟然害了相思病死了。男的就哭啊哭啊,竟然又把她哭活了,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这首诗就是那个男的写的。”
“我的小狗死了,我也哭的,没把它哭活啊。”
“哎呀,故事嘛,人们就是想说,让那美人活过来的,不是眼泪,而是爱。”
“什么是爱啊?”
“呃……”珠廉秀挠挠头,左顾右盼,突然说:“啊!那是什么?”
“哪儿?”
空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是草丛中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是兔子。”
兔子无神的半睁着眼睛,只有肚皮还微微起伏,后腿被捕兽夹生生夹断。
“好可怜。” 空空蹲下身来,伸手去扒拉那兽夹。
“你别碰,我来。” 珠廉秀把他抱开,小心翼翼扳开铁齿。
空空想把兔子揽在手里,却被珠廉秀抢了先:“当心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空奶声奶气念句佛号,哀求道:“廉秀哥,我们救救它吧。”
“好啊,” 珠廉秀点点头:“你去捡柴火。”
说完径自搬来几块青石,手脚利落的搭了个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眼看着就要帮兔子开膛破肚。
空空吓傻了:“你在干什么?”
珠廉秀美若天人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我在救它,好叫它早日脱离苦海,修成正果。”
正准备手起刀落,空空“哇”的一声哭开,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