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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於这匹将死的老马的处理态度,父子两人却抱持了迥异的态度。”沈夫人收起手绢,正襟危坐,转手将桌上的筷子用力那麽一拍,神态颇似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她说:“老爷主张应该奉养老马至死,再将它的尸体埋在後山,它忠苦一生,要葬得风光;金银却说,应该乘著马儿还未死去,将它低价卖出,也算毕生最後一桩贡献。”
咦?
沈夫人当下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对自己的儿子引以为豪:“金银不愧是沈家的孩子,真是懂得买卖之道,知晓即便是那样的老马,总也会有肯出钱的傻瓜让我们最後捞回一票。妙哉妙哉!”她摇头摆尾,连连称道。
我只觉脸上的表情僵硬异常,踌躇半天,这才艰难地开口问:“後来呢?”
沈夫人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矜持地拿绢子掩嘴,咳嗽一声,才说:“後来两人相持不下,一直没能最终定夺处理方法。老马却终於没有挨过去,变作了死马,只得按照老爷说的厚葬。金银自觉是被我们欺骗了,一气之下扬言离家出走,老爷就说,只要他敢踏出沈家大门,就同他断绝父子关系。然後,金银就走了。”
那以後的事情我可以简述──沈金银路遇劫匪,又被我误认作飞贼打伤,随後为了补偿,我带上他一同寻找飓风派的大师兄,顺便闯荡江湖。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回到沈家。
我皱起面皮呵呵地笑,回头又扒两口白饭到嘴里。
吃过饭,沈金银拉我去逛他们家的绸缎庄,说要给我做两件新衣裳,否则我这副穷酸相实在太丢他的脸面。
走在半道,街头路人纷纷给沈金银鞠躬打招呼,我这才终於有点他是富家公子的真实感。不知为何,心头倒是生出一丝小小的不悦,总好像我俩之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了。
我们到了绸缎庄,夥计出来看见沈金银,忙不迭点头哈腰地招呼:“公子好,公子好。”
沈金银冲我使个眼色,手往台前那麽一指,道:“今天本公子大发慈悲,这些缎子任你挑来做衣服,一文不收。还不快点谢谢我?”
看他的神情,好不得意。
“多谢公子。”
我道完谢,回头去瞧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绸缎料子,每一匹都是高档货,细致润滑,闪闪发亮,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难以抉择。
沈金银见我无从入手,随手拣起一块来搁到我身上比划:“嗯,这块不错。”继而回手又拎起另一块,“这块也挺好,都包起来好了。”
我看他拿了一块又一块,不知究竟打算给我做几件新衣,忍不住出声叫他:“沈金银。”
“干什麽?”他回头来看我。
我挤到他身边去,两眼瞧著夥计给我们剪绸缎,一面小声道:“沈金银,这里的料子是挺好,不过绸缎不耐穿,有没有粗布可以做衣服的?”
沈金银闻言,像是遭人侮蔑了一般,一掌打在我胸口,瞪起眼珠,满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态,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这穷光蛋!我好心带你来绸缎庄,你居然问我要粗布!”
他的大嗓门引来那头夥计的注目,沈金银即刻扭头吼回去:“看什麽!都别剪了,把缎子给我收回去!”说罢,一把握起我的手,拉我到绸缎庄後头的院子里,见著一个夥计就问:“最近有没有新到的好货?要结实一点的料子。”
夥计说:“刚到了一批新货,我带您去看。”随後一转身,引我们来到卸货地点。
我被沈金银拽进去,看见一箱一箱的缎子正源源不断自外头抬进来,夥计们跑进跑出忙得很,沈金银只是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拣出两匹料子到我面前,说:“你自己摸摸看,我家卖的都是好货,不比你穿的那些破布差到哪里去!”
正说著,外头进来一队人,带头的一男一女走路稳稳当当,很有一点底气,我就觉得那两人瞧著似曾相识,於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们看。沈金银见我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奇怪地顺著我的视线回过头去,才看一眼,身子就僵住了。
那头那个男人大步踏过来,一眼正瞅见这儿的沈金银,动作也是一僵。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大叫一声──
“是你!”
“是你!”
男人反应极快,话才出口,右手便从背後抽出一把大刀,飓风一般往沈金银头顶上劈了过来。见状,我几乎是身体自发冲出去的,一下挡在沈金银前头,两手高举过头,瞄准时机,左右相合,牢牢将那刀刃按在自己手掌之间。
就听耳旁响起夥计一声迟来的问句:“镖头,原来你认识我们家公子?”
男人闻言,与沈金银同时呆愣了一下,转眼瞥对方一眼,张嘴异口同声道──
“不认识。”
“没见过。”
这时,我终於记起,原来面前这队人就是我们当日在荒凉古道的茶摊面前打劫的镖队。他们千里迢迢护送的,原来正是沈金银自家的绸缎。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後来,沈金银为我挑了几匹结实的缎子,带我出了他家的绸缎庄,回到沈家,又找来裁缝,当场给我做新衣。
沈金银乐滋滋地瞧我任人摆布地量手脚长短、腰宽胸围,他自己心满意足地趴在床头喝茶嚼甜点,好像很开心的模样,间或还从床头跳起来,塞两个核桃干到我嘴里,问我:“好不好吃?”
我尚未把那核桃干咽下去,就听外头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进来禀报说:“夫人请少爷去。”
沈金银答:“知道了。”回头又给我嘴里塞了一个核桃干,拿手拍我的脸颊,说,“我马上回来。”
结果他一去就是大半天,我的两件衣裳都做好了也没看到沈金银的影子。於是无所事事地换了新衣靠在窗边发呆,遥望园子里碧波荡漾的池塘,一直到夕阳西沈,才听见远远的响起一声沈夫人高昂的呼喝──
“金银!你给我站住!”
不一会儿,清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大门啪地被踢开,我回过头去,就见沈金银满脸煞气地闯进来,随後又猛力合上门,上了栓。
“怎麽了?”我问。
沈金银不语,大步走过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停下,两眼瞅著我的眼睛。半晌,突然用力搂住我。我心一惊,抬起胳膊拍拍他的背。
沈金银的嘴巴贴近我的耳朵,说:“明天早上鸡一叫,我们就离开这里。”
“为什麽?”我奇怪。
沈金银这才松开双臂,两手扳过我的肩头,拿了严肃的眼神盯住我,突然发问:“胡江湖,你喜不喜欢我?”
我一愣,没想他这时候竟然问出这种问题,要我怎麽回答?
瞧他用摄人心魄的眸子紧逼,我於是唔唔啊啊地支吾半天,也没能吐出那喜欢两个字。
沈金银却等不及了,直接揭晓答案。他说:“我娘要我跟城西的大户千金成亲,明天不走,後天就直接拜堂了!”
听闻此言,我只觉喉咙里的口水卡在半空,咽也咽不下去。嘴唇微微发抖,我气息微弱,缓缓往外吐字:“成亲是……”
“没错!成亲可不是闹著玩的!不是跟那千金一起吃饭洗澡那麽简单!”沈金银气得脸都发绿了,一双手在空中乱抓一把,“成亲就是说,我非得对那位千金这样XXOO,然後再那样OOXX,最後是XXOO外加OOXX。”
我不待他讲完,一下从窗口跳下来,抓住沈金银的胳膊往外走:“我们现在就离开!”
可是沈金银纹丝不动,依旧立在原地看定我,我急不可耐,回头埋怨:“怎麽不走?”
他冷笑一声:“现在走?你打得过我娘吗?”
我的脑海之中即刻闪过沈夫人那招独门密技──狮心风。
“那就明早鸡叫再走。”我说。
当晚,沈金银执意要我睡他的卧房,我俩相拥躺在床头,虽然谁也没动弹一下,可是我们都明白对方一定也没能入睡。
到了月亮高悬在头顶夜幕之上的时候,窗外的微风缓缓流淌,床边的沈金银忽然呼一下掀开眼皮,视线正对上我的两眼。
他悄声说:“我去偷些银两做路费。”嗓音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心底不意泛起丝丝不祥的预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没有路费也不要紧。”
沈金银却甩开我:“别开玩笑了,穷鬼!”罢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