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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模糊了双眼,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他们奔去。
〃不许去,流樱。不可以过去!〃
一只手横亘在了前方,阻止了我前进的方向。我推,我扯,我咬,却怎么也无法撼动分毫。
〃不要,放开我。让我过去!〃
我徒劳地喊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亲人们忽然消失了。
在我的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蜷伏着的人。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地抽动着,蓝得耀眼的长发飘散在海水中,随着水流如有生命般缓缓地晃动着。
〃阿颜,阿颜!来救我,快来救我呀!〃我挣扎着试图挣脱那只手的束缚。
阿颜还是那样伏着,没有看我一眼。
〃阿颜!!〃
他动了动。
缓缓地、缓缓地……他抬起了头。
不是阿颜,不是他!
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眼里流出的是鲜红的血。鲜红的血,像是他的泪,从眼眶中流出,流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怀里,抱着一颗头颅,同样苍白的脸,和一双蓝色的眼。
〃啊……,啊!〃
〃流樱,醒醒,你快醒醒!〃有人在拍我的脸,那熟悉的声音,是谁?是谁!
白花花的模糊渐渐结出一个个清晰的图像。我看见,一双深如秋潭的眼。
〃你醒了?你醒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他像孩子一样又笑又叫。
〃你昏迷了整整十天了。〃他用双手拢着我的手,〃好几次,我以为你会再也挺不下去。可是,天可怜见,你终于还是醒
了。〃
〃我好想你!〃他轻轻地吻我的指尖。
〃我也是。〃我发出微弱的声音,但,不是用汉语。
〃什么?〃他的眼睛放出了光芒,把耳朵凑到了我的唇边,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点……也不……想你!〃我费劲地说着,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长久以来不再有的笑容。
他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名瓷,轻轻地、小心地、温柔地抱住了我。
经过了漫长的晨昏,今夜,我将无法入眠。
*****
〃他走了?〃
〃嗯。〃我笑着看他推开窗翻身跃了进来。
他楞楞地看了我半天,也笑了。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你笑的样子,也很美啊!〃
他皱了皱眉,径自坐在床边的几旁,举手倒了一杯茶。
〃称赞男人美丽可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彼此彼此。〃
〃不过,能见你一笑,倒是十分得难得了。〃他低下头,唇就杯口的时候,高高束起的蓝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茶凉了,要不要我喊人替你换一壶?〃
〃不用了〃他摇摇头,〃我喜欢喝凉茶。〃
他的眼帘垂着,长长的睫影映在他略陷的眼窝里,朦胧在银色的月光下。
〃阿颜。〃
〃什么?〃他抬头看着我。
〃我很喜欢你不戴面罩的样子。〃
〃是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回来了,就没必要再隐藏了。〃
〃你笑的样子我也很喜欢。〃我侧着身,双手抱着又轻又柔的被子。
他笑了笑,没有作声。
〃你真应该常笑的,就算……〃就算笑得有些勉强,有些无奈,有些悲伤。
〃你也是啊,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笑呢。〃放下茶盏,他坐到了我的床前,用手揉了揉我的发心。他的身上传来了一股说不出的幽幽清香。
〃你好像有些变了。〃怔怔地看着他,我说。
〃变?哪里有变。〃
〃以前你除了看着摩诃勒的时候,你从来不笑,话也少得可怜。在船上你不蒙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块坚冰,不,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坚冰。〃
他的眉头动了动。
〃现在的你……〃
多了很多话,也多了很多表情。喜悦的你、忧伤的你、愤怒的你,会一一为我展现,展现在我的面前吗?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像?〃我如梦呓般地说出了正在胸海中盘旋的问题。
他神情一动,旋即淡淡地说:
〃怎么会呢?我和你,相貌不同,经历不同,脾性不同,身世也不同……〃
〃可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会是知己,是朋友!〃
他的脸忽然有些红了。
〃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朋友。〃
我笑了,因为我知道,以他的个性,我一定是他唯一的朋友。
〃阿布和孩子都好吗?〃我的心情难得地好,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好。〃阿颜笑着,眼神中却露出淡淡的忧愁。
〃要不要,我对…他说说,你以后就可以常来看我了。〃
〃他?〃
〃就是、就是皇帝……〃不知为何,我的脸突然有些发烧。
〃他呀。〃阿颜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早在十年前就认识他了。他也知道我常来看你。〃
怎么会?我瞪大了眼睛。
〃前些时候你一直昏迷不醒,他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有时候会在夜里来看你。遇到他的时候,他总爱问我你这几个月的境况。如果不是他下令,我又怎么能如此轻松地常常来看你呢?〃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
阿颜、朝旭、朝剡,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5
我已经渐渐习惯了,白天沉睡,夜晚醒来。
冬天,越来越近,夜,也越来越冷。窗外,萧瑟的落叶丛中不知名的秋虫悲啼着最后的时光。空气中,时而会飘过一些淡淡的花香和成熟秋实的味道。我并不知道外面的景象,惯于夜色的双目只能捕获到透过窗棂映在月光下的晃动着的叶影,习于沉寂的双耳敏锐地聆听风扫过枝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盛夏时栖于高大杨槐上的声嘶力竭的蝉声不复存在,少了那单调的聒噪后,夜里风动虫鸣的声音反而显得静谧得可怕了。
我在这个荒僻的院落里已经整整两个月。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外宣示我的存在的,我只知道,在这个远离喧嚣,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的类似冷宫一样的小院中,每日陪伴我的,只有两个十四五岁,失去了说话能力的小太监而已。
他当然会时常来。来的时候,总是静静地坐在我的床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或者,用他那燃着火焰的双眸看着我。我知道他想抱着我。但除了初返濯泠和那一次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我不再同意他对我的亲密动作。我和他,不可能有任何结果。认识到这点虽然让我的胸口感到疼痛,但却可以时时提醒我的理智。
雪樱有时会来看我,挺着巨大的,即将临盆的肚子来看我。她的眼神复杂又冷漠,看着我的时候,我可以深切感受到她的悲
伤。是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吗?
她向我诉说着分离后的思念,构画着未来的孩子的样子。说着儿时的点点滴滴,说着我不愿再提起的父母的慈爱,兄弟的争执,后宫的争斗,以及,鹤的往事。
〃我应该谢谢哥哥你。〃她美丽的眸子黯淡了许多,〃如果不是当初哥哥坚持把我嫁到中原,现在的我,只怕早死了,或者成了义政家的玩物屈辱地活着吧。〃她笑着对我说,眼里却滚动着点点泪花。
阿颜还是常常会在半夜溜进来看我。他的美丽一天天地绽放开来,在明澈地月光下流放着耀眼的光辉。谜一样的身份,谜一样的措吉朗巴颜。
〃他最近很少来了。〃月光照在阿颜苍白的脸上,隐隐映出一丝紫光。
〃他又拒绝了你的要求了吗?〃今夜的阿颜给我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是暗夜中的精灵,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他说他有很多难处。〃坐在床上,我怅然地答。很久没有活动了,我的身体酥软地有如刚刚打出来的棉花,手腕也越发得细了,臂上浮现出的青筋时刻提醒着我身体羸弱的程度。现在的我,只怕连短刃也举不动了罢。
〃身为帝王,〃我苦笑着,眼角却不禁有些湿润起来,〃他说,他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
〃为什么,你们要见面呢?〃阿颜抱着膝,仰首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如果你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那有多好!〃他茫然地看着窗外,低声地喃喃自语。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他的藉口呢?〃他突然问我。
〃藉口?!〃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藉口?隐隐猜到的我不自觉地掐紧了领口的衣带,呼吸也沉重起来。
〃如果他出兵灭了叛军,作为皇族唯一幸存的继承人的你,又该何去何从呢?〃他转头看着我,湛蓝的双眼胧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你会回东瀛做你的天皇,对不对?〃
胸口的伤痕一阵阵抽痛,五脏六腑纠结着窒息了我的呼吸。
〃我……我……〃嗓子像被钝了齿的锯子来回地锯着,涨满的酸痛占据着我的口脑,张着嘴,我竟然答不出一句。
阿颜笑了起来,淡淡地紫色透出他白皙的肌肤,散发出一种娇异的媚色。
〃所以啊,如果是我,我一定死也不会发兵。〃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流樱,你等我一会。〃悄无声息地,他再一次失去了踪影。
我该,怎么办?
咬着下唇,我揪着衣摆,用着令人发疼的气力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