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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也心疼这些年来置下来的家业,不管是不是正当手段,但终归是用了十几年的心血挣起来的。咬了咬牙,沉下脸,“妇人之见,你以为我们跑了,到时他们交不上布,还能让这屋留着?到时候抄的抄,封的封,渣都不会剩下点,还能指望着回来搬?”
王夫人也想不出另有什么办法,“那我娘家咋办?这布还是我兄弟做的保。”
王掌柜暗哼一声,这时还能管得了你娘家,不过嘴里可不能这么说,“你那兄弟比谁都滑,我们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能把责任全推在我们身上,再拿点银子打点打点,这事也就算均过去了。至于你娘家,有你家老爷子根基在那儿,没有谁敢动,你就放一百个心。”
王夫人觉得他说的并不全对,但她现在也求自保,“那我们啥时候走?”
“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把那几样古董用棉絮包了,送去镖局叫人赶着发了,我们俩今天晚上就走。”王掌柜将桌上的紫砂壶拿了,倒掉里面的茶叶,甩甩里面的水,这东西虽然算不上古董,却是上次程家窑变幸存的唯一一样东西,壶身崩裂,又再经高温重新组合,出土后水面布满了不规则的爆纹,异常的美观,却不会漏水,反而比其他窑出来的壶更结实。程家视为珍宝,这东西据说有人出过上千两银子,程家没肯卖。
后来欠了王掌柜和苤子的赌债,过了还钱日子,拿不出银子还钱,王掌柜和苤子软硬兼施的逼着他用了这个来抵账。
程家虽然不舍得,但又无计可施,只得忍痛给了他们。王掌柜又拿了三百两银子给苤子,这东西才算到了手。
王夫人跟着他后面出了铺子,“你是要把古董弄哪儿去?”
“我有一个堂兄弟,家里以前有些底子,后来落魄了,卖的卖,当的当,只剩下了个空院子,我们先去他那落脚,东西也发那儿去,等看好了局势,我们再定重新置办间院子,还是就是把他的院子盘下来重新整修。”
“你还有这么个堂兄弟?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些年,王夫人几乎没见过他还有什么亲戚来走动,一直以为他爹娘没了,就他一个孤家寡人呢。
“怎么没说过?那年他来投奔我们,还是你给的银子打发了人家走。”王掌柜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起当年那件事,有些后悔,不知他那个堂兄弟还把那事记在心上没有。
王夫人埋着头仔细想了想,‘哎呦’一声,“是他啊?这可糟了,这山不转水转的,怎么就转到他那儿了。”
王掌柜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后悔,当初你多存点善心,如今去到他那儿也少费些口舌。”
王夫人也不甘示弱,“这事怪得了我?你那兄弟过来投奔你,你只顾着赌钱,搭也不搭理人家,也没说给我个交代。他穿的又寒碜,谁知道是你堂兄弟呢,只当是你儿时在外面玩耍时的那帮狐朋狗友。再说了,我虽然没留下他,但也给了他银子,没说让他空着手走。”
王掌柜呸了一声,“你别说你给了人家银子,我回来问过,你就给了人家半贯钱,那点钱不比打发个叫花子好哪儿去,如不是你伤了人家的心,人家这两年会不再来寻我?”
“你只知道说,你当时怎么不理?少赌会儿,能死人?”王夫人看到有人路过,忙住了嘴。
王掌柜也有些理亏,也不再和她争个输赢,等那人走过了,才道:“反正那事办的不周全,到时见了人家,多说几句好话,再打发些银子,我们短时间内还得指着他办事呢。”虽然他兄弟现在是穷,但毕竟是当地人,地头熟悉,指划着打探些消息,跑跑腿却是正需要的。
王夫人斜过脸看了他一眼,“知道了,还用得着你说。”
二人回了家,支开下人,将值钱的首饰细软包了个包,又将藏在床底下的银子拖了出来,沉甸甸的两大箱,又将那几样古董包了,用一口空箱子装上,再满满的塞上被子衣裳。
一来是怕留了空隙打破古董,二来是怕到了地方,一时间没干净的被褥用,这包了古董的,到时抖出来就能铺上床。
刚合上箱子,王掌柜心里又不踏实了,“我们跟镖车一起走,这么多银子,我不看着,心里悬乎乎的,不踏实。”
王夫人也正有这个意思,夫妇二人一拍即合,又收拾了随身带的换洗衣衫,唤了几个家丁来,将这三口大箱子,抬了一路去了镖局。
出了大门,回头望了一眼大门上的门匾,心下凄凉,赫子佩,总有一天,我要你死无全尸。
镖局里,王掌柜和镖头谈好了价钱,压的是急镖再加重镖。这急镖价钱比普通镖贵上一倍价钱,重镖自然就是贵重物品,价钱又是因物而定。
王掌柜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只保到京外一个镇子的中转镖局,再从那儿转去他堂兄弟那儿。又瞒下了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但急镖加重镖,价钱还是给了三倍的价,王夫人心疼得直扭衣角。
王掌柜还算想得开,只要平安,多点价钱买个心安。
王掌柜夫人走不得路,自然是坐了马车,这又加了一份保人的价钱。
大价钱都去了,这小钱还能不给?王掌柜咬咬牙,给了。
有钱好办事,镖头接了这么大桩买卖,自然跑得飞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凑上了人马,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王掌柜夫妇自镖局门口便坐上了马车,自认没人看见他们,将车窗撩开一线细缝,往外瞅了瞅,也没人注意他们,长松了口气,只要出了镇子,一切就太平了。
他哪里知道,镖局对面街角落里坐着两叫花,他们前脚进镖局,其中一个就飞跑着去报告了衙差。
那衙差一听,冷笑了一声,就知道那龟孙子染不出来,立马带了人去镇外土山坡上守着,这是进出镇的必经之路。
叫花子望着衙差走远了,才转到‘大和’门口,隔着帘子叫,“赫掌柜在吗?”
第065章 通风报信
千喜撩了帘子放了小叫化进去,先拿了桌上的一块糕给他,又翻过杯子倒了杯茶:“坐吧。”
小叫化在身上擦了擦手才接过糕,却不去碰面前的茶杯,其实他身上的衣服也不见得比手就干净得了多少,“千吾姐,不用了, 我跟赫掌柜说完事就走。”向坐在桌边的赫子佩行了个礼。
赫于佩收起手中的帐本,“姓王的跑路了?”
小叫化惊讶的睁大眼:“赫掌柜你是神啊?怎么一猜就中?”
赫子佩笑了笑,“你天天蹲在镖局外面,今天巴巴的往这儿赶,这点事都猜不着,我这些年不是白活了?”
小叫化难为情的嘿嘿一笑,“在我心里,赫掌柜扰是神。”
赫子佩也不再逗他,从钱袋里倒了些铜钱出来,递给他,“我还得麻烦你帮我跑个腿,这些钱就归你了。”
小叫化眼晴一亮,却将手背在身后不肯接,“掌拒的,你说啥事?”
赫子佩将他的手从身后拖出来,把铜钱塞进他手里,“麻烦你去衙门跑一趟,报个信,就说‘福通’王掌柜要跑。”
小叫化将那些铜钱又塞还给赫子佩,塞的急了,撒了几个在地上,忙蹲了身子去拾了起来,“我先去了衙门才来的这儿,差爷己经带了人住镇口的路去了,多半是去镇子外堵姓王的了。”
赫子佩愣了愣,再看小叫化时,眼神就有些不同了,小叫化虽然脏,细长的眼睛晶亮闪光,一副聪明的样子,“你小子行啊,说吧,你吧,你为什么给我报信?”既然小叫化不肯要钱,那肯定有别的原因,或者请求。
小叫化一缩鼻子,眼里闪着恨意,“我恨姓王的,巴不得他死。”
赫子佩和千喜对望了一眼,千喜柔声问小叫化,“这是咋回事?”
小叫化揉了揉眼睛,抹去流出来的泪,一张脸更花了,“我爹以前是给姓王的染布的,他的锅子崩了;我爹跟他提过好几次,他硬是不肯换,有一次染布的时侯,那锅子爆了,染浆全泼在了我爹身上,烫得稀烂,我娘去找姓王的要钱给我爹看大夫,姓王的一文都不肯给,说是我爹有意弄坏了锅子来敲诈,淌着了是活该。我娘气得没办法,要姓王的把我爹的工钱给他,姓王的也不给,说那工钱不够赔锅子,没叫我爹拿钱出来赔锅子已经是客气的了。我爹伤得实在太厉害,又没钱治伤?身上慢慢就全烂了,后来也就死了。”
千喜听得心酸,“哎咐,这姓王的怎么就这么坏呢?那你娘呢?”
小叫化抹又抹了把鼻涕,“我爹死了,我娘哭坏了身子,熬了两年也死了。”
千喜又叹了口气,“那你家就没人了?”
小叫化摇了摇头,“没人了。”
千喜转头看赫子佩,“你看这孩子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