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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线坊的掌柜是个寡妇,叫莹玉,才三十来岁。
这家线坊本来是她丈夫的。
她丈夫经营不当,把生意做得只剩了个空壳子,外面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贷款。
偏这时又得了场大病,一口气没喘过来,丢下她和一双儿女走了。
金掌柜在的时候,莹玉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在家相夫教子。
丈夫这一走,没了生计,上门讨债的,又是一批接一批,逼得没了办法,求着娘家凑了些银子,一个债主还上一些暂时将那些人吊着。
余下的那点钱,正好遇上一批走货商人带了批银丝线来兜售,被她一眼看中。
想着余下这点钱,也做不了什么,再过几天,债主上门,还得给人家,到头来也是两手空空,不如压上这一回。
亏了跟这点银子给了债子区别也不大。
一狠心把那些线全买了下来,没想到这宝押中了。
那些线拿到手上,刚巧遇上宫里出来搜东西,也是一眼看中,尽数收了去,转眼间便挣了三倍的价钱。
莹玉第一次做生意,尝了个甜头,胆子就大了。
知道那走货商人还有些货没能卖完,住在离她丈夫线坊不远处的一家小客栈。
把刚挣的银子尽数带上,在小客栈门口等了两个时辰,终是把走货商等到了。
将他没卖完的银丝线尽数买了下来。
又得知这个走货商每个月要来京里跑一趟,便约定,每次来都给她带些银丝线,如果有别的好线,也一并带来。
这样一来二往的,这生意竟叫她做活了,陆陆续续还完了丈夫欠下的债和在娘家借来的钱。
到后来金氏虽然算不上京城最大的线坊,信用却是屈指一数的。
好景不长,银丝线卖开了,很快被吴采兰知道了,挖着金氏的墙角,把银丝线进货的渠道扒拉得一清二楚。
派人在小客栈侯着,等走货商再次到京里,还没来得及联系莹玉时,便将他截了下来,出着高出莹玉不少价钱买断银丝线。
走货商虽然心动,但不是没心没肝的人,也知道个先来后到,也不肯答应,暂时推了吴采兰,寻了莹玉。
虽然货没给吴采兰,但生生的将价钱给抬了上去,直恨得莹玉牙痒痒,还不能伸手打,无可奈何,只得忍了这口气。
本以为价钱涨了,这事也就过了。
不料吴采兰不惜花着路费钱,叫自家的小厮暗地里跟走货商跑了两个半月,寻到银丝线的那村庄。
那村庄有两家人纺这线,平时都供给走货商一人。
那二人本是妇道人家,平时纺线也不过是挣些零碎钱,贴补家用。
不料竟有人出着比给走货商高了一倍价钱来收,自是欢天喜地的接下来,不过念着和走货商多年的交情,不好做得绝情,第个月均些线给他。
这样一来,货源平白的少了七八分。
莹玉没了奈何,又抬了价钱,才把那货抢了回来,但价钱一抬再抬,自然少了销量。
不过倒是勉强断了吴采兰那边的念头。
莹玉说完这来龙去脉,道:“这个月,他们说是死了好多蚕,线纺不出来,正赶着催蚕吐丝赶货。我走先怀疑过是吴采兰截了货,后来拖着人去吴家打听过,他们也没见货回来。我便信了。照你这事看来,只怕是她们去把货给压下了,没往京里送,要么就是送来了,给藏在哪儿,没拿出来。怕是要等你们的征舞服的事过了,再拿出来。”
千喜听,眉头慢慢拧紧了眉头,“那些当真没一点存的了?”
莹玉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了,谁摊上她都没得个好事。”
婉娘急得红了脸,一个劲的扭着臂弯里的挽纱,“那天杀的吴采兰,做这么多坏事,怎么不出门一头跌死。”
千喜笑了笑,起了身,朝莹玉道:“掌柜的,谢谢你了,如果哦那线回来了,您立马可得通知我。”
莹玉跟着站了起来,“那是肯定的,你就走?”
“嗯,还有点事要去办。您也忙,不耽搁你了。”千喜将身边圆凳塞进桌子下面。
“看这事,给我办得,实在是对不住你。”莹玉如果早猜到有这么一遭,说什么也会拦下她用这线。
第147章 失策
千喜反过来安慰着莹玉,“这不是没办法吗?这京里当真没有别家有这货了?”
莹玉摇了摇头,“没了,只有我家和吴采兰有。”
千喜苦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就这么着吧,我还得去另想办法。”
莹玉一脸愧意,送了她们出来。
婉娘拽着千喜的衣袖,脸上苦得可以拧出汁,“千喜,这可该怎么办?能换别的线吗?”
千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现代客户订下的东西,都不能随便更新用料,就算迫不得已要换,也得跟人打过商量,看人家同意还是不同意。
而她们现在寻谁商量去?难道这宫里还能随便让她换配料?完全不知道效果的情况下同意她换?
又自苦笑了笑,天方夜谭。
“我想去寻寻子佩,他主意多。”千喜犹豫着,如果这么寻上客栈,被吴采兰知道,定要往上报,不知又要出什么漏子。
“去吧,赫掌柜聪明过人,没准能想到什么法子也说不定。”婉娘早没了主意。
…………………………
绝色坊……
吴采兰将手里的细瓷茶杯重重的砸在作坊管主面前,“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了,我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再去给我查,两天之内再查不出来,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管主拢在袖子里的两只手索索发抖,“这就去,这就去。”向吴采兰躬身行了个礼,小跑着出去外间,吼喝着外面的伙计,“还不赶快出去查,到底是哪家包下了雪纱绸?”
战战兢兢缩在屋角的伙计马上跑走了两个。
负责刺绣的文姑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往这边看。
管主又骂骂咧咧的道:“老方头还没回来吗?这老东西,开饭时跑得最快,办点事,比乌龟还慢,他奶…奶的。”
缩在一旁的负责些杂事的小丫头小心的道:“方叔已经回来了,见管主和吴小姐在里面说事,便到后面喝水去了。”
“他奶…奶的还有心思喝水,喝尿还差不多,快给我喊来。”管主声量提高了些。
老方在侧门角听见,打了个哆嗦蹭了进来,挨近他面前,“管主。”
管主正还要骂,见他过来,收了嘴,拉长着脸,“寻到没有?”
老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没找到,城里大大小小的布坊,我都找过了,全没有雪纱绸。”
管主在里面受了一肚子气,正寻着人乱发,“我看你们全是吃白饭的,屁大点的事,都办不了,雪纱绸虽不便宜,但绝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怎么可能满城就没一家有?”
他们做出收购银丝线的事,也就防着自家的东西也出什么漏子,那些东西都看得紧紧的,以为万无一失,现在偏偏没了让他们最不注意的东西。
说起雪纱绸,这东西价钱虽然不便宜,但并不稀罕,城里大大小小布坊都有得卖,唯一一点缺点就是货期长,卖光了,再等货便要好长一段时间,但由于到处有卖,这家没了,另家有,所以从来不会造成麻烦,谁知道一夜间,全城大大小小的布坊,竟卖得一匹不剩,简直是地皮搜刮。
老方忐忐忑忑,“不知怎么了,每家布坊都说昨天一下子全卖光了,一匹不剩。您老也知道这雪纱绸这东西谁会稀罕。”
管主烦躁的一挥袖子,“去去去,再去找,我还真不信就没一家。”
老方苦着脸,“真没了,所有布坊,我都去过了。”
“叫你去找,就去找,哪来这么多废话。”管主瞪了眼,扬着手,把他往门外赶。
老方没了办法,只得出了绝色坊,到避开门的地方,对着门口呸了一声,“你有事,自己去找。”
话没完,见管主从门里探了半边头出来,慌得抱着膀子,小跑开了。
去了隔壁小巷子一间小茶馆,寻了个角落位置,猫上长板凳,“给我冲碗茶来。”
伙计一手提着大水壶,一手端了个装着粗茶的茶碗,小跑着过来,“老方头,又被管主骂了?”
老方沉着脸,“去去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冲了茶快走。”
伙计也不恼,笑嘻嘻的冲了茶走开。
“回来。”老方忙叫住他。
“还有啥事?”伙计转了回来,把茶壶顿在木桌面上,立在桌边。
老方四处望了一会,“你们这人来人往的,有没有听说过有关雪纱绸的事?”
伙计想了想,“今天早上倒听人提起过。”
老方顿时来了精神,从长板凳上跳下来,坐好,“都说些啥?”
伙计眼睛溜了他面前的茶碗一眼,没吱声。
老方撇了撇嘴角,从袖子里摸了几个铜板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