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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思灵敏,已然看出大将军尚未发作的怒火是针对韩王露骨的目光,上次发怒也是因为正说到要去和六藩和谈,再上次。。。。。。
前後一串联,便明白了之前宁不寂莫明其妙粗暴的由来,这一明白,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时按捺不住火气,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喝道,〃来人。。。。。。〃
台下众臣皆被他这明显的杀气震得心头一凛。
秀美少年露出夜罗刹的神情,比常人更为骇人,正流著口水韩王首当其冲,惊吓之余,被後头的椅腿绊了一下,连人带椅一同栽倒,发出巨大的〃砰〃得一声。
这一跤摔得极为狼狈,韩王挣扎的想从地上爬起来,朝服却被椅面勾住,撕拉之下,留了一片老大的裂口,满朝的窃笑声中,他羞愧的拱手行礼,〃臣失仪了。〃
皇帝其实相当感激他的〃失仪〃,若不是韩王跌倒打断他未尽的话,此时朝中恐怕早就乱成一团。
朝臣们不明因果,只在心中为韩王默哀,此人同时得罪了陛下和镇国大将军的,只怕下场堪虑,却不知皇帝的杀气针对的并不是失态的韩王,恰恰是看似同盟的宁大将军。
一想到几日前,对方竟是抱著这样轻贱的想法将他折腾的几日不能下床,皇帝气得几乎站都站不稳,〃朕生下来,还没被这麽欺负过。〃
再聪明能干,他到底只有十七岁,忆及当时,不明所以的自己被这样对待,碍於约定,非但未曾反抗,甚至有对方眼中的迎合之举。。。。。。
他心中思绪翻腾,既羞且怒,一开口,就想换人将姓宁的混蛋拉下去砍了泄恨。
偏生形势比人强,别说此时朝中两派势同水火,即使宁不寂无兵无权,凭他的武功,照样在这禁宫来去自如。。。。。。
轻贱他的反军首领,当廷对他露出亵渎目光的藩王,维持缄默的朝臣。。。。。。
这高出地面七尺的王座,代表的本是高高在上的君临天下,到了他的手中,却为何是这般光景?
皇帝心下一片冰凉,终於明了,为何当日父皇在驾崩前会拉著他的手哽咽,〃为父既不能携汝而去,你便选个日子离开皇宫吧!这个国家你守不住,留下来徒然吃苦。〃
他不信会守不住,这片皇宫是他从小长大之地,即使陪著他长大的人都不在了,一景一物都还在,他不忍将这些留给不加珍惜的人。
只是现在,他非常怀疑自己留下来的意义,台下的这些人,都是他的臣子。臣者,王之奴仆也。可笑的是,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在心中认他为主的?
底下,众人神情各异,极为相似的一点是,对於皇帝突如其来的雷霆大怒,并没有人惊惶失措高呼〃陛下息怒〃。
这些人,一半是有恃无恐,一半则是事不关己。
皇帝索性收起所有的神情,只吩咐道,〃既然这六把烫金椅王叔们用不到,〃他扫了一眼韩王,加重语气,〃放著也只会碍事,不如毁去吧!〃
六藩一愣,齐声道,〃陛下,此乃高祖所赐。。。。。。〃
皇帝冷著脸:〃是高祖所赐,就不会绊倒韩王叔了?〃
这是在追究当廷失仪了,闵王心中暗叫失策,韩王这色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得讪讪开口,〃但是宁将军。。。。。。〃
说到一半,被皇帝打断,〃诸位王叔尚且精神奕奕,宁将军不若诸位年长,自然勿需这些。〃
六藩沈吟不语,显然没有遵命的意思,被换来搬动椅子的内侍,见此也不敢擅动,局面一时僵持。
直到宁不寂看不过去,出声道,〃我自用不到,陛下都下了旨,这些碍眼的东西还放在这儿干什麽?〃他对於这种特权,从来没有好感。
他这麽一说,六藩虽然心中气愤,却不敢发作,一并行礼到,〃臣等遵旨。〃纷纷从椅子前走开。
内侍鱼贯上前,将一把又一把的椅子陆续搬走,奉旨销毁。
殿外传来一声又一声清晰的木头被劈开的声音,殿内却是一片沈寂。
老臣们脸上黯然,为了皇帝轻易的销毁高祖的遗物,六藩更是心中愤怒,随之销毁的是他们的特权,最为不高兴的,却是达成了目的的皇帝陛下。
这声遵旨,遵得是谁人的旨?御书房奏折上的谏书尚历历在目,〃长此以往,则朝中只知有宁将军而不知陛下也。〃到如今,已渐渐成为现实。
之前强忍的气怒到快要哭泣的心情,到此刻,已转为从未有过的深切无力。
父皇说得没错,这个国家,他守不住,或者说,从来没有守住过。。。。。。
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中,那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什麽?
26
皇帝一时间心灰意冷,下了朝便匆匆回了朝阳殿,批完内侍新送上来的奏折后,解下龙袍,随意的丢到榻上,开始换装。
方穿妥衣裳,正要换鞋,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这天底下,不经通报就敢擅闯内廷的,只有一个人。
皇帝此刻最不想见的,便是这个人。
顾不得穿鞋,他一闪身,绕过屏风,走入内室,按下墙上的机关,地面应声而开,露出大理石铺就的台阶。
少年赤着脚,无声的走下台阶,踏上最后几阶后,秘道的入口在头顶合上,墙上的烛台受了风,依次燃起。
当此时,宁不寂正好走到屏风之后,只见青色的身影一晃,便踪影全无。
他自然认得出那是谁的背影,也确认对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低下头,只见地上一双黑色的缎布鞋,正凌乱的翻着鞋底,换下来的龙袍丢得太随意,已经半滑到床下的龙靴上。
室内一片井然,奏章整整齐齐的堆放在案几上,并无打斗挣扎的迹象,可见皇帝并不是受人挟制离开,那么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明显是为了避开他。
宁不寂皱着眉,六藩的十几万大军就在城外,看似有谈和的迹象,实则不然,若是那六位世子有弑父而代之的野心,恐怕随时会开战,皇帝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闹脾气,实在太不懂事。
他沉着脸站在内室,也不去找秘道的机关,就不信底下的少年在身无分文甚至没穿鞋的情形下,会通过秘道出宫。
如他所料,皇帝抱着膝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一直没听到宁大将军离去的脚步声。他原本打算等对方走后,上去穿好鞋,带上银子再出宫,偏偏那个该死的男人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秋日的凉意透过大理石台阶由脚底板传入体内,少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头顶立刻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还不上来,要待到什么时候?〃
缩了缩脚,看来不等到他,对方是不会走的了,皇帝赌着气,不肯出声,就不信他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两人僵持半响,顶上终于有了动静,却是宁不寂等得不耐烦,开始寻找秘道的入口。
皇帝一惊之下,索性沿着台阶一路走了下去,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少一双鞋子不过是冷一点,他自小长在宫中,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并不觉得银子有多大的作用,既然忘记带,到时再想办法就是。
宁不寂少时学武之时,曾学过不少破除机关暗道的本事,皇室的机关设置虽然极为精巧隐秘,但既然给他听到了声响,就有迹可循。
不多时,他就找到了触动入口的机关,烛火黯淡,秘道前方,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台阶上的地板不过薄薄一层,宁不寂伸手摸了摸,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当机立断的拿剑去划开声响传出之处,大费周章的找到机括,平白浪费时间。
后悔归后悔,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施展轻功在复杂交错的秘道里四下找寻,饶是他方向感极佳,还是差点在地底迷路,待找到出口,皇帝早已远走多时。
秘道的出口在一片荒山野石中,枯木踩在脚下咯吱作响,想到皇帝光着脚走过这片山石嶙峋的野地,宁不寂忍不住摇头,〃真是倔强。〃
四下里找了一遍,并无任何踩踏的痕迹,他不禁奇怪起来,〃难道此处还有其余的暗道?〃但这片荒野山坡,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入口?
山坡下,正是京城的集市,赶集的人群中夹杂了各方的探子,不只是六藩的,还有北魏和南齐的,宁不寂在恼怒皇帝轻率离宫的同时,内心隐隐泛起一丝忧虑。
这层忧虑在皇帝整整离开了三日没有回来后,渐渐转为恼怒,〃堂堂一国之君,行事这般不加思考,任意妄为,成何体统,回来了非好好教训不可。〃
又过了两日,派出去找寻的人依旧一无所获,宁不寂恼怒之余开始焦虑,他试着反省,〃是不是态度; ; 太过恶劣,那到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