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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沈下脸不让他再开口说话,「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闭上眼吧。」
石柱乖乖的闭上眼睛,沈默了好一会才又轻声说道,「我……我觉著……他还是待我很好……我想见他……」
老管家正要离去办事,听他这麽一说,只气得又坐了回来,「你真是傻气透顶!我老实跟你说吧,少爷从小到大,不知哄骗过多少如你这般的少年!他自十三四岁起,就在书塾里搅得昏天暗地,好几个同堂的少年为他争风吃醋,寻死觅活,对方的父亲找到了我们李家家门,把老爷骂得狗血淋头,老爷被气得险些晕了过去,还要给人家赔礼道歉,花了许多银子人面才摆平那几家苦主,再把少爷从书塾里领了回家,从此以後不敢让他去第二家塾堂。少爷老实了一阵子,就开始在城中四处勾搭如你这般的粗壮少年,这些少年多是地痞无赖,沾了他的身就漫天要价的勒索钱银,也不少找上家门来闹的。老爷狠狠痛打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家好几月,他又说要去闯荡江湖。老爷也不想见到他,便如送瘟神般把他送了出去,谁想回来时大病在身,便是那周家公子送他回来的,他们两人眉来眼去,早有了私情,老爷不知,我们这些下人却看得明明白白,只是不敢跟老爷夫人说。那周家公子岂是一般人,身手之高连老爷也怕他几分,偏偏少爷那个不成器的,色胆包天,把那周家公子哄骗到手了还不说,竟同时又与第二个本地少年交往……那周家公子气得吐血而去,临走时正被我碰见,我吓得魂飞魄散,跑去找少爷相问,他那时还跟另一个少年在床上拉扯!这件事已过去许多年,我连老爷夫人都不敢说,只怕东窗事发时他们被少爷连累,那周家公子前些日带著胞妹来访,还要把周小姐嫁於少爷,这番冤孽纠缠不知怎麽收场,少爷这等无法无天的风流脾性迟早要惹来杀身之祸啊!柱子,你就当做了场梦,千万不要再记挂少爷,你人实在生得太老实,出身也低贱得很,有几条小命能跟他们相斗?我们做下人的,除了自个儿,再没别人爱惜自己,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何苦跳进这些富家豪门的风流冢,还是好好养了伤便归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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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规劝不可谓不贴心,老管家著实怜惜这个纯良老实的少年,少爷为人品性败坏,他是从小看到大的,可算比老爷夫人还知道得更多。
自少爷惹了那场大祸,早已有一只脚踩进了坟土之中,那周家公子得不到少爷的人,说不得一剑就要了少爷的命。时至今日,他仍然牢牢记得那周家公子临去时的眼神,确是能狠下心来杀人的。
上次周家公子带著妹子来访,连他都吓得大惊失色,那周家公子却待他温文有礼,言辞亲切,便似完全忘却了旧事一般。
他身为大府管家,平生见过无数样人,那周家公子若不是圣贤之辈,就是极为偏激的那一类。这眼前的少年有几条命能与那周公子抢夺情人?
若少爷待这少年一点情意也无,他倒不会如此担忧,怕的就是少爷其实也有点真心喜欢了这个少年,那才是这少年的杀身之劫。
他比老爷还要知晓少爷甚深,若那败家子一点不喜爱这个少年,何用理这少年的死活,搞得鸡飞狗跳也要赶这少年出府回乡?
石柱始终闭眼听他讲著,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待他住了话头,面上才露出一点笑容,嘴里声音极低的说道,「我……其实有的事……我也隐约明白一些……可……我觉得……他还是很好……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待我是好的……我……我只是说不清楚……」
石柱颠三倒四的这麽一段话却让老管家心中微惊,竟不知这少年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看了他几眼才交代道,「你且休息吧,我去去就来。待会自有人来喂你喝药。」
石柱「嗯」了一声,侧著身子面朝床里,背上的伤处传来一阵阵疼痛,虽已敷过外用的伤药,功效哪有那麽快捷。
如此独自静躺了一会,心头牵挂的全是那张时而温柔时而绝情的面孔,听得那人就快要娶妻,他惟愿那个女子日後会待承翰很好……老管家说起那周家公子的口气极为惊怕,他又忍不住为那人担心起来。
脑中想得颇多,身上的疼痛倒不大觉得了,加上之前整晚未眠,时间一长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叫醒他喝药,那浓浓的药汁喝下之後,他更加神智晕迷。那药汁中似是掺了安神催眠之物,他也听得大夫提过,道是这等敷药可方便病人休养身子。
半昏半醒之中,似乎又有人来了他身边,手势温柔的在他头上轻抚,又在他耳侧说了些话。他料想这只是做梦,嘴里却不由自主回了些话。
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许久,他在梦中勉力睁眼看去,这梦境倒也甚美,竟看到了那人正对他温柔微笑。
那人轻声问他,家乡到底何处,景色可好。他含笑而答,嘴里继续说著胡话,已许久不曾妄想的愿望在梦中尽可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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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那人慢慢的说道,他一直存著工钱绝不乱花,到那人愿意的时候,两人就可以一起回乡。
家乡的村子虽然贫苦,风景倒是秀丽怡人,他家在村里还有得两亩地,他不会舍得让那人劳累,自会努力干活来养家糊口,吃饱肚子应该不难……他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可以养一头牛,帮著家里干活耕地。
那人安静的听著,竟一点也没笑他,这定然真的是在做梦了。石柱实在害怕梦很快就会醒,抓紧时间将那些可笑的愿望一五一十的说完,「承翰,可惜我不能给你生娃娃……我们以後去抱养几个吧,村子里太穷,多的是人养不起孩子卖去别处的,你文才很好,我们还可以开个私塾多养些娃娃……我下田干活,你教孩子们念书,日子也会过得很开心……」
那人沈默良久,只捏著他的手细细摩挲,又伸出另一手抵在他胸口,一阵温暖舒适的热流随即入体。这感觉太过舒服,石柱不知不觉闭上了眼,连梦境也消失,终於好好的睡了一觉。
老管家从外间回来,正遇上李承翰面色苍白的走出房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李承翰捂著嘴远远拉去门外。
走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李承翰才松开手,神情凝重的对著老管家躬身行礼。老管家又惊又疑,看著他低声问道,「少爷为何行此大礼?这可折煞老奴了。」
李承翰沈思片刻,取了几张银票交托於他,「我明日便要与父亲出门,这点银票您且哄得阿柱收下,我给的他不肯要。我已为他推宫活血,他伤势应能加快痊愈,只等他的伤一好,您赶快把他送上船去。昔年那周天南与我的纠葛,您也略知一二,我此次出门凶多吉少,不连累父亲便是万幸,阿柱的事只能拜托您。我平生负人良多,这次怕是逃不过报应,总之做得出就受得住,惟愿不害及旁人。」
老管家听他说得透彻,这番托付委实也不是什麽难事,便点头应允道,「老奴定会好生照顾他,亲眼看著他上船。少爷,你……你也能逃便逃罢,那周家公子不是什麽好人,明知你不爱女子,还要把自己胞妹嫁於你,这等连亲妹也不放在心上的兄长,著实令人心寒。」
李承翰苦笑回道,「我早已是这般想……我虽也不是什麽好人,毕竟有不可为不愿为之事,如今最悔的倒不是当初搭上了周天南,而是万万不该害了阿柱。但愿他回乡之後,确然能把我忘了,找个好女子平平安安的过活。」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也信他确实後悔了这一件事,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少年陷得如此之深,一句「忘记」说得轻巧,做起来却谈何容易。但少爷既然已知悔过,又惹了天大的麻烦,他倒不忍再说什麽,只愿少爷能得老天保佑,逃过眼前这个大劫。
两人沈默了片刻,李承翰微笑著再施一礼,「您为李家效力多年,承翰由心感激。若我这次再回不来,父亲和母亲也拜托您多加劝慰……话既已到此,承翰与您拜别,这些年来多有荒唐无状之处,幸得您容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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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虽恨这少爷不成器,但将他从小看到大,心中早有了护犊之情,名义上只为主仆,实则如父子冤家般爱怨并重。
此刻听他说著托付父母的言语,老管家也不禁湿了眼眶,颤巍巍的回施一礼,声音哽咽的劝道,「少爷,你还是逃了吧。逃得远远的,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谅那周家公子也未必寻得到。」
李承翰不再言语,只摆手叹息而去,老管家目送他翩然的背影消失在沈沈暮色之中,要这风流浪子安心隐於山野实在难过登天。舍得那一身情孽,才可换得一条性命,这生死两难之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