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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正说到乔治(?)同他的妻往什么人家去,路上她骂乔治走得太快,说
“你不知道老娘脚下有鸡眼,走不快么?”这一节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大
概是甲午(1894)左右,推想原本杂志的出版至少还要早十年罢。后来在东
京上野图书馆见到一八四○年在广东出版的《意拾蒙引》,才知道还有更早
的文学书译本。这《意拾蒙引》就是《伊索寓言》四个字的别译,当时看过
作有一个简要的解题,可惜这本笔记于移家时失落,现在只记得这是一本英
汉对照的洋装书,至于左边的一面究竟还是英文或罗马字拼的汉音,也已经
记不清了。
据新村出氏《南蛮广记》所说,明末也有一种伊索汉译本,特巴克耳
(DeBakker)的《耶稣会士著述书志》内金尼阁(NicoiasTrigault)项上有
这样一条:
“《况义》(伊索寓言选),西安府,一六二五年,一卷。”
这一部书当时似曾通行于中国日本,但现已无存,新村氏只在巴黎图书
馆见到两本抄本,详细地记在《南蛮广记》里边。金尼阁是比利时人,著书
甚多,有《西儒耳目资》一书讲中国言语,东京大学曾得一本。他又为第一
个见到景教碑的西洋人,时在一六二五年,与《况义》成书之年相同,而笔
述的张赓似亦即发见景教碑的保罗张赓虞,觉得非常巧合。唯译文殊不高明,
今将新村氏所录《况义》二则(原本共二十二则)及跋文转录于下,以见古
译书面目之一斑。
《况义》一
一日形体交疑乱也,相告语日,我何繁劳不休?首主思虑,察以目,听以耳,论宣
以舌,吃哜以齿,挥握奔走以手足:如是,各司形役,但彼腹中脾肚,受享晏如,胡为乎
宜?遂与誓盟,勿再奉之,绝其饮食。不日肢体渐惫,莫觉其故也:首运,目瞀耳聩,舌
槁,齿摇,手颤,足疐。于是腹乃吁日:慎勿乖哉,谓予无用。夫脾,源也,血脉流派,
全体一家;抑脾疱也,尔饔尔餐,和合饱满,具咸宁矣。
义曰:天下一体,君元首,臣为腹,其五司四肢皆民也。君疑臣日,尔靡大官俸;
愚民亦曰,厉我为。不思相养相安,物各有酬,不则相伤。无民之国,无腹之体而已。
同六
一犬噬肉而跑,缘木梁渡河,下顾水中肉影,又复云肉也,急贪属啖,口不能噤,
而噬者倏坠。河上群儿为之拍掌大笑。
义曰:其欲逐逐,丧所怀来,尨也可使忘影哉!
跋《况义》后
余既得读张先生《况义》矣,问先生曰,况之为况何取?先生日,盖言比也。余乃
规然若失,知先生之善立言焉。凡立言者,其言粹然,其言凛然,莫不归之于中,至于多
方诱劝,则比之为用居多;是故或和而庄,或宽而密,或罕譬而喻,能使读之者迁善远罪
而不自知。是故宜吾耳者十九,宜吾心者十九,且宜耳宜心者十九,至于宜耳不宜心者十
不二三焉。张先生悯世人之懵懵也,西海金公口授之旨,而讽切之,须直指其意义之所在,
多方开陈之,颜之日《况义》,所称宽而密,罕譬而喻者则非耶。且夫义者宜也,义者意
也,师其意矣,须知其宜,虽偶比一事,触一物,皆可得悟,况于讽说之昭昭者乎?然则
余之与先生之与世人,其于所谓义一也,何必况义,何必不况义哉!后有读者取其意而悟
之,其于先生立言之旨思过半矣。鹫山谢懋明跋。
〔附记〕上文展转传抄、错误颇多,但无从校正,今但改正一二处
明瞭笔误,此外文字句读悉仍其旧,唯换用新式标点罢了。
(一九二五年十月四日)
□1925年
10月刊《语丝》49期,署名子荣
□收入《自己的园地》
再关于伊索
以前在讲明译《伊索寓言》这一条里说起在一八四○年出版的《意拾蒙
引》,近阅英国约瑟雅各(Joseph Jacobs)的《伊索寓言小史》,知道关于
那本《蒙引》还有一件小故事。据他引摩理斯(R。Morris)在《现代评论》
(Contemporary Review)第三十九卷中发表的文章,云《意拾蒙引》出版后
风行一时,大家都津津乐道,后来为一个大官所知,他说道,“这里一定是
说着我们!”遂命令将这部寓言列入违碍书目中。这个故事颇有趣味,虽然
看去好像不是事实。《意拾蒙引》是一本中英(?)合壁的洋装小册,总是
什么教会的附属机关发行,我们参照现在广学会的那种推销法,可以想见他
的销行一定不会很广的,因此也就不容易为大官所知道,倘若不是由著者自
己送上去,如凯乐思博士(Paul Caurs)之进呈《支那哲学》一样。至于说
官吏都爱读《意拾蒙引》,更是不能相信。西洋人看中国,总当他是《天方
夜谈》中的一角土地,所以有时看得太离奇了。但这件故事里最重要的还是
《意拾蒙引》曾否真被禁止这一节,可惜我们现在无从去查考。
□1926年。。 3月刊《语丝》69期,署名岂明
收入《自己的园地》
伊索寓言
《伊索寓言》世界各国都有译本,中国译的很迟,大概已是二十世纪了
吧,因为是用古文译的,小孩看不懂,大人们看不起,所以流行不广。但这
以前有过另一译本,名曰《意拾蒙引》,英汉对照,共四十则,一八四○年
出版,四十年前在外国图书馆里看过一回,忘记何处印刷,其时香港上海都
还未开辟,或者是在澳门吧。
年代早了,内容的古老是必然的,不会得比后来的好,但是关于这书有
一种传说,倒是很有趣的。据摩利思在《英国现代评论》上说,当时《意拾
蒙引》出版之后,中国官吏非常爱读,后来有一个大官说道,这显然是在说
咱们,于是命令把这书列为禁书云。
这故事说得很有意思,只可惜是太不合事实,第一是中国官僚不会看这
种书,第二照时间讲,其时正是鸦片战争,一八三九年英入犯广州,后攻取
江浙各地,至四二年南京条约成,五口通商,香港割让,在这时候官吏读洋
书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大官说,这显然是在说咱们,却是形容得好,中国向
来多文字的禁忌,所以假如读了《伊索寓言》,那一定会立即感觉到的。我
们猜想那一篇顶犯忌讳,这自然不容易说,大概那《有两个妾的男人》总是
其一吧。年青的女人拔他的白头发,年老的一个又拔黑的,不久那男人就成
了秃子。这故事老爷们听了便要很生气,他们不怕说是贪污无能,却只恨私
事被人知道,读《盂子》里齐人一章已经有点心虚,哪能更忍得外国书里的
挖苦呢。
摩利思的故事不可靠,但其揣摩清朝大官心理的话却是十分有道理的。
□1950年
3月
25日刊《亦报》,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关于伊索寓言*
“伊索寓言”这名称在中国大概起于十九世纪末、林琴南翻译此书选本,
用这四个字。一八四○年教会出版的英汉对照本则名为《意拾蒙引》。“意
拾”与“伊索”都是原名的拉丁文排法,再用英文读法译成的,原来应读作
“埃索坡斯”(Aisopos)才对。“寓言”这名称也是好古的人从庄子书里引
来的,并不很好,虽然比“蒙引”是现成些。这种故事中国向来称作“譬喻”,
如先秦时代的“狐假虎威”,“鹬蚌相争”,都是这一类。佛经中多有杂譬
喻经,《百喻经》可以算是其中的代表。在希腊古代这只称为故事,有“洛
果斯”(logos),“缪朵斯”(mythos)以及“埃诺斯”(ainos)几种说
法,原意都是“说话”。第三少见,在本书中常用第一第二,别无区分。虽
然后世以“缪朵斯”为神话的故事,“洛果斯”为历史的故事,当时则似“洛
果斯”一语通用最广,如伊索本人即被称为“故事作者”(logopoios),与
小说家一样称法。
伊索一派的故事不被称为寓言,或是譬喻,这是很有意义的。这本来只
是一种故事,说得详细一点,是动物故事。被用作譬喻来寄托教训乃是后来
的事情。这种故事在各民族中间都有,他们在原始生活中与生物的接触很多,
看了他们各色形状,各种习性,构成故事,好像是山洞石壁上的动物画,能
够简要地抓到特点,表示出来。内容是一类的,用处却可以有各样不同,有
些民族的神话差不多就是动物故事,创造宇宙,制作文明的神或英雄多是啄
木鸟和老鼠,有的拿去作宗教上政治上之用,宣传教义,说服民众,这就成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