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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的题名即从这里出来的,下署文政二年,当公历一八一九年顷,是
年夏间所记最有名的两节文章,都是关于他的女儿聪女的,今摘译其一部分:
去年夏天种竹日左右,诞生到这多忧患的浮世来的女儿,愚鲁而望其聪敏,因命名
曰聪。今年周岁以来,玩着点窝螺,打哇哇,摇头的把戏,见了别的小孩,拿着风车,喧
闹着也要,拿来给她的时候,便即放在嘴里吮过捨去,丝毫没有顾惜,随即去看别的东西,
把近旁的饭碗打破,但又立刻厌倦,嗤嗤的撕纸障上的薄纸,大人称赞说乖呀乖呀,她就
信以为真,哈哈的笑着更是竭力的去撕。心里没有一点尘翳,如满月之清光皎洁,见了正
如看幼稚的俳优,很能令人心舒畅。人家走来,问汪汪那里,便指着狗:问呀呀那里,便
指着乌鸦:这些模样,真是从口边到足尖,满是娇媚,非常可爱,可以说是比胡蝶之戏春
草更觉得柔美了。。。
但是不久这聪女患天然痘,忽然的死了,一茶在《俺的春天》里记着一
节很悲哀的文章,其末尾云。
。。她遂于六月二十一日与蕣花同谢此世。母亲抱着死儿的脸荷荷的大哭,这也是
当然的了。到了此刻虽然明知逝水不归,落花不再返枝,但无论怎样达观,终于难以断念
的,正是这恩爱的羁绊。
露水的世,虽然是露水的世,虽然是这样。
书中还有许多佳篇,可以见作者的性情及境遇者,今译录几节于后:
没有母亲的小孩,随处可以看出来:衔着指头,站在大门口!这样的被小孩们歌唱,
我那时觉得非常胆怯,不大去和人们接近,只是躲在后园里垒着的柴草堆下,过那长的日
子,虽然是自己的事情,也觉得很是可哀。
同我来游嬉罢,没有母亲的雀儿!——六岁时作。
为男子所嫌弃,住在母家的女人,想一见自己儿子的初次五月节,但是在白昼因为
自己的人太多,如诗中所说(作诗的女人名姓不详):
被休的门外,夜间眺望的鲤帜!
父母思子的真情,听了煞是可哀。能柔和那狞猛的武士之心者,大约就是这样的真
心罢,即使是怎样无情的男子,倘若偶尔听到,也或者再叫她回去罢。
×
紫之里附近,或捕得一窠同炭团一样黑的小鸟,关在笼里,这天晚间有母鸟整夜的
在屋上啼叫,作此哀之:
思子之情呵,暗夜里‘可爱可爱’地,声音叫哑了彻夜的啼着!
这一首是仿和歌体的“狂歌”,大抵多含滑稽或双关的字句,这里“可
爱可爱”兼关鸦的叫声:叫哑一字兼关乌鸦,现在用哑鸦同音,姑且敷衍过
去,但是原来的妙趣总不免失掉了。
二十七日晴。老妻早起烧饭,便听得东邻的园右卫门在那里春年糕,心想大约是照
例要送来的,冷了不好吃,须等他勃勃地发热气的时候赏鉴才好,来了罢来了罢的等了好
久,饭同冰一样的冷掉了,年糕终于不来。
我家的门口,像煞是要来的样子,那分送的年糕。
一茶的俳句在日本文学史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大约
也不妨说后无来者的。他的特色是在于他的所谓小孩子气,这在他的行事和
文章上一样明显的表示出来,一方而是天真烂漫的稚气,一方面却又是倔强
皮赖,容易闹脾气的:因为这两者本是小孩的性情,不足为奇,而且他又是
一个继子,这更使他的同情与反感愈加深厚了。关于他的事情,我有一篇文
章登在年前的《小说月报》上,现在不复多说:本篇里译文第三四节系从那
里取来的,但是根据完善的原本有两处新加订正了。
□1923年
2月
14日刊《晨报副刊》,署名作人
□收入《自己的园地》
日本语典
我对于文法书有一种特殊的趣味。有一时曾拿了文法消遣,仿佛是小说
一样,并不想得到什么实益,不过觉得有趣罢了。亚力山大培因曾说,文法
是名学的一部分,于学者极有好处,能使他头脑清晰,理解明敏,这很足以
说明文法在教育上的价值,变化与结构的两部,养成分析综合的能力,声义
变迁的叙说又可以引起考证的兴趣,倘若附会一点,说是学问艺术的始基也
未为过,因此我觉得欧洲古时教育之重古典文法不是无意义的。不过那私刑
似的强迫学习也很可怕,其弊害等于中国的读经:若在青年,于实用之上进
而为学问的研究,裨益当非浅鲜,如或从别一方面为趣味的涉猎,那更是我
所非常赞同的。
我的对于文法书的趣味,有一半是被严几道的《英文汉诂》所引起的。
在《印度读本》流行的时候,他这一本书的确是旷野上的呼声,那许多叶“析
辞”的详细解说,同时受读者的轻蔑或惊叹。在我却受了他不少的影响,学
校里发给的一本一九○一年第四十板的“马孙”英文法,二十年来还保存在
书架上,虽然别的什么机器书都已不知去向了。其次,“摩利思”的文法也
搜求到手:这两者都是原序中说及,他所根据的参考书。以后也还随时掇拾
一二种,随意翻阅,斯威忒(Sweet)的大著《新英文法》,虽是高深,却也
给与了好些快乐,至于惠德尼(Whitney)威斯忒(West)巴斯克威尔
(Baskerville)诸家学校用文法书也各有好处:他们使我过了多少愉快的时
间,这是我所不能忘记的。纳恩菲尔(Nesheld)的一套书虽然风行一时,几
乎成为英语学者的枕中鸿宝,我却一点都感不到什么趣味:他只辑录实用的
条例,任意的解说一下,教属地的土人学活或者是适用的,但是在“文化教
育”(Liberaledu…cation)上的价值可以说几乎等于零了。
日本文法在本国未必绝无好著,但中国没有一本可以与《英文汉诂》相
比的书却是事实。梁任公的《和文汉读法》大约是中国人所著书中最早的一
种,即使有些缺点,其趣味与影响原也不可掩没。此外或者还有别人的努力,
但大抵重在文章体,未免偏而不全,现在日本的学术文艺界上语体文占了优
势,只学了古文便不能了解文化全体的趋势。在这意义上,葛锡祺的《日语
汉译读本》可以说是一部适用的书,虽然只足为课本,没有潜藏的趣味,—
—然而与永嘉松台山人的《日本语典》相比较,别的文法书都要算做佳作了。
当初见到上海报上的出板广告,非常钦慕,打听着北京的寄售处,忍着好些
冷遇与损失,在一处学生银行的柜头买到了一本,回来一看乃大出意外,原
来他太有趣味了,所以也就逸出在文法书的范围之外了。
《日本语典》中的规则及说明都有所凭据,没有什么错误,到了所举的
实例里便匪夷所思的奇妙了。我本想引用原文,以昭实在,但因印刷不便,
所以只用译语,不过它的绝对信实是可以保证的,如第九页云,
这个更比那个,那一个是高呢?
第二十六叶云,
这个月里有除夕么?
除夕当然在十二月里,没有再问的必要。日本称除夕曰大晦日,编者却
解为阳历的三十一日,故有此误。又第二十七叶云:
我幼时虽曾读过中国的唐诗的三百首,到现在为止,一点都〔不〕忘记完了。
这个病院里有第一号的房间么?
“一点都”(sukoshi…mo)这一个字,后边必接用否定词,即使独用含
着“一点都不。。”的意思:用在上边这一句里,简直不成说话了。次句文
法上虽无谬误,但也说不过去,因为倘若有房间,至少第一号总是有的了、
第六十叶著者原译云:若为学者则学问必优”,而句意乃云,
若做成学者则学问必定工巧。
“为学者”(Bakusha…osuru)这一句话在日本极少听见,我不明白是什
么意思,照熟语类推,可以解作“充当学者”,但意义未免有点离奇,至于
工巧只用在技能上,不能说学问。但在第一一四叶还有更好的一句,文云,
Do naru boto ka?
意云将来怎样呢?而原译云“如何成事乎”。则是字对字的直译,却也
居然可以成句,真是凑巧极了。据沧庐山人的序言说,“体例与取材均以国
人适用为依归”,所以异于群书,能够“独辟蹊径而发挥其特长”,从上边
所引的文句看来可以知道他所说的不错,但是这些独辟蹊径的“洋泾滨”日
本语无论怎样的适于国人,只是在日本不能通用,也是徒劳。要学外国语只
得自己去迁就他,不能叫别人来遵从我,这是很明瞭而平凡的事实,大家应
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