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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霞庵在紫竹林中,紫竹林在山坡上。山门是开着的,红尘却已被隔绝在竹林外。马车不能上山,墨七非常自觉主动地伸手想要抱翩跹上山,翩跹正好精神不是太好,也就由了他,于是一路上墨七的傻笑就从来没有停过。直到山门前,翩跹才一溜从墨七怀里滑下地来,纵然不信神佛,清修之地,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进得庵内,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紫衫白袜的女道姑。她的脸色比清晨苍茫的天色更加苍白,明如秋水般的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忧郁和悲伤,看来有种说不出的凄艳出尘的美。看见一行人径直走了过来,女道姑放下提着的罐子,施礼柔声道, “笔霞庵鲜有客来,荒野简陋,还请不要见怪。”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如同天边渐渐明亮起来的霞光,像她的名字一样,江轻霞本来就是一个出尘脱俗如朝霞的女子。
“姑娘多礼了,倒是我们不请自来,还请姑娘不要见怪的好。”花满楼微笑点头,清晨的微风里带着竹叶上晨露清新淡雅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难得有贵客登门,本应该倒履相迎,无奈取山泉熬药却是拖不得的,还请公子恕轻霞无礼,先行告退之罪。”提起药罐,江轻霞歉然道。
“姑娘自便,我们不过四下走走。”不愿看到花满楼和女道姑你失礼来我见怪去地反反复复,姬飘摇断然插话。包容地看着姬飘摇柔柔一笑,江轻霞提着药罐转身轻盈地飘然离去,袅袅婷婷的姿态更是让姬飘摇浑身发冷。她的母亲叶宛华处事之决断,手腕之凌厉犹胜男子,而她从小跟在母亲身边,从来不知撒娇卖乖为何物。后来先领椒图营主管叶氏族中护卫,又入军中,更是杀伐决断,从不犹疑。这个女道姑明明有武艺在身,偏偏一直做出一副娇弱的样子,在她的眼中简直和那些青楼里倚门卖笑却故作清高的女子无异。
院子里坐着一个人,一个颧骨高耸,太阳穴突出的男人,即便是靠在竹椅上,也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威严,也很有权威的人。然而这个男人此刻却显得有几分颓唐,原本一双炯炯有光的眸子,现在竟已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他的手习惯性地握着,好像那里应该有一串钥匙似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失去了光明的江重威再也没有机会握住南王府上上下下百十把钥匙了,之所以是他挂印离去而不是被灰溜溜地赶出来,不过是因为往年情分和下一任总管恰好是他的好朋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寝室停电断网冒雪跑出来补全,趴,期末考试这个比九公子更难刷的boss来了,明天开始更新不定期了
☆、相邀
静静地躺在竹椅上;空洞洞的眼眶直愣愣地对着一点点被染红的天空,江重威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江轻霞和翩跹一行人的对话;他原本是正值壮年;而现在只要眼尖的人都可以看到他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几缕银丝分外耀眼,紧紧皱起的眉峰间爬上了皱纹,把不怒自威的气势削去,只留下无尽的萧索与绝望。
华一帆依旧是华玉轩的主人;身边依旧莺莺燕燕;生活依旧纸醉金迷,常漫天还是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有好兄弟在,他依旧可以享受退下来的清福,只有江重威,他才是真正从高处狠狠跌落,绣花大盗打击的不仅仅是他的自信,更是他的自尊,从手握重权的王府总管,到生活不能自理失去收入来源的落魄武夫。他不是没有兄弟,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江重威又怎么能面对别人的同情和施舍,所以他只能一个人躲到这里,一个他可以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
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面色灰败的男人,翩跹有些不忍走进去,他们这样一次次仔细询问当日发生的种种细节,一次次揭开让受害者痛不欲生的伤口,逼着他不断回忆跌落云端的过程,这样岂非比绣花大盗更加残忍。姬飘摇却没有这样的顾虑,她大步走向前去,双手压在竹椅的扶手上,俯□去,冷冷道,“江总管,好久不见。”
“江重威已经死了,这里只有一个可怜的瞎子。”嘶哑声音不复从前的威严,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苍凉与衰老,江重威足尖发力,竹椅向后退去,想要避开姬飘摇不断压下来的重重气势。连退三步,才发现姬飘摇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不屑地拍了拍手,“若是觉得瞎了之后就生无可恋,你怎么还不去死,废物。”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没有反驳姬飘摇最后冰冷的两个字,江重威苦笑道,一夜之间失去赖以自保的能力,失去昔日辉煌的权势,失去了太多太多,龟缩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死。
“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值得你为之活下去的东西。”花满楼走上前去,温声道,“你可曾听到潺潺的流水,如同环佩叮当,清脆悦耳,你可曾感觉到穿过林间的微风,带着木叶淡淡的清香,你可曾触摸到远方渐渐染红天际的朝霞,带来温暖的气息。”他的声音是那样轻柔,那样温暖,那样直击人心,随着花满楼慢慢的述说,江重威也不知不觉开始支起身子,随着他款款吐出的话语,去感知,去体会。
花满楼继续缓缓述说道,“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多么可爱,每一缕微风都述说着不一样的清香,每一片霞光都带着温暖的气息,每一朵鲜花都自有她骄傲却不骄矜的美丽,只要你用心去感受,每一件微小的事物都会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
这多彩多姿的世界对江重威说来,原本已经只剩下一片黑暗,然而此刻听着花满楼的一字一句,那浓重的黑暗中好像也渐渐有点点星光开始闪烁,他不禁道,“可是现在我只是一个瞎子,清澈的溪水我看不见,明媚的朝霞我看不见,不管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依旧也只是在别人眼中。”
花满楼淡淡道,“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经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乐趣。”
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江重威颤声道,“你莫非也是个瞎子。”
花满楼含笑点头,“花满楼自七岁起,便已经瞎如蝙蝠,然而一个人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既然已经准备认真地活下去,那么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更加幸福一些。”
缓缓坐回竹椅中,江重威喃喃自语,“既然已经要活下去,为何不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能说出这样的话,除了花七公子还有何人,七公子果真名不虚传,老夫佩服,佩服啊。”
“说得好!”随着一声暴喝,一个紫袍蟒带的华服公子带着一批人走进庭院,击掌叫好的正是南王世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单是听阁下这一番话,孤便已经是不虚此行。”
刚缓缓坐下的江重威闻言就要起身相迎,却不防南王世子快步上前把江重威推了回去,笑道,“江总管多礼了,孤本是看望江总管而来,总管又何必多礼,只是此地颇为清冷孤寂,颇为难寻呐。”
身后金九龄亦是笑道,“若不是路上遇到了夫人,我和世子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最后提着水罐走进来的正是江轻霞,她前些日子刚刚去王府看望过江重威,王府中人自然是对她记忆犹新。
江轻霞板着脸道,“我肯带你们来,是因为你们说只是为看望故人而来,夫君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若是你们要问些不该问的,那我便只能逐客了。”
南王世子微笑道,“夫人多虑了,孤不过是前来看望故人,顺便送些药材,查案的事情自然有金总管负责,又何必旁人插手。”他转身看向花满楼,邀请道,“孤久仰花家七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金总管与好友多日不见,怕是思念得紧,我们也不该过多打扰,不妨由小王做东,请诸位移步一叙如何。”
不等花满楼回答,他又转身看向翩跹,微笑伸手示意,“孤与翩跹姑娘,叶小姐也是多日不见,今日得见实是幸甚,想必两位也不会不给小王这个面子吧?”言笑晏晏间,不仅拉拢了花满楼,更是堵住了众人留下来询问案情的借口——既然官府已经派人留下查案,翩跹等人也就没有了插手其中的理由。
姬飘摇漠然道,“我再说一次,我不姓叶,世子怕是认错人了。”
南王世子无奈地摊了摊手,拱手道,“好好好,是小王失言了,只是姑娘的兄长正在府中做客,姑娘真的要过门而不入么,算起来,孤原本倒是还要喊姑娘一句师姑呢,却是怕把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