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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冷冷一笑:“哼,穷家破舍的,啥都是破烂,只那个大床摆在屋里,叫谁能不哭?以后嫁过来,日子咋过哩?”
青龙连连点头:“嗯,大爷解的是。”
老鸭子又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牛屋位于村东头,挨住沟边,是一排四间新盖起的草房,也是他李青龙上任后干的第一宗大事。分队时四队只捞到这个牛圃场,青龙憋下一口气,动员全体社员在场北盖起这排牛屋。牛圃场原来占地一亩大,有十二根拴牛桩。青龙去掉一半,留下六根,在上面蒙上十几条麻秆簿,夏天时让牛纳凉。青龙又领人从河滩里运来几百车黄土,在断去的另一半牛圃场上堆出一个高近两丈的大土堆,用作沤肥的末子垫土。接着,青龙索性将场东边的二亩多禾草地毁了,辗出个打麦场,这阵儿沿场边堆出三个庞大的秸秆垛,看起来甚是惹眼。
第四章 高产田(4)
时至隆冬,几头牛都在屋里拴着。成家的小牛犊子长成半大,没串鼻子,依旧是自由身,远远望见老有林,蹦着腿儿直奔过来,将头偎进有林怀里撒娇。有林将脸贴在它的头上,两手拍它,亲热一会儿,方才走进牛屋。几头牛正在吃草,有林的牝牛望见老主人来了,哞地欢叫一声,身子乱动。有林走过去,将手放在它的额头,抚摸一会儿,为它添加一把饲料,算作不忘主人的奖赏。
长桂抱着一捆干禾草走进来,见到青龙和老有林,放下禾草,呵呵笑道:“是大爷来了!”指着旁边一个土坯砌出来的简易床铺,把一条黑糊糊的被子朝里面推了推,“大爷,将就一下,坐这铺上!”
有林点点头,却在牛槽前蹲下,掏出烟袋。青龙递上火绳,看着长桂道:“桂哥,打明儿起,你只整社里的三头,还有那头驴,剩下的,都给大爷整!”
长桂憨厚地笑了:“中中中,大爷中!”转对有林,“大爷,不是吹的,在咱村里,不说别的,单说整牛,让我真服的只大爷你一个人!”
有林憋不住,笑起来:“你是憨厚人,啥时候学起青龙,嘴上抹蜜了?”
长桂笑得越加憨厚:“大爷咋能不信长桂哩?前两天青龙见我忙不过来,说是加个人,我说,除了大爷,加谁都不中。你问青龙,有这话没?”
“是着哩!”青龙呵呵笑道,“有你爷孙俩守着这屋子,我就不操这头心了!”
正在说话,外面传进一个童声,由远而近:“爹――爹――有人寻你――”
青龙一听,笑着站起来:“是我家崽子!你俩唠吧,我先走一步!”
是万风扬寻他。
风扬的办公室没变,仍在长着竹子的小院子里。风扬这几年渐渐雅起来,越来越喜爱院中的竹子,对其护爱有加,旱天浇水,春秋施肥。三簇竹丛长得就如田里的秧苗,叶子墨绿,密密麻麻挤作一堆,冒出的笋尖皆有大拇指粗细。只要没事,风扬就会蹲在竹丛边,一边抽烟,一边盯住嫩嫩的笋尖看。
明岑、青龙变成队长后,原来的职务自动取消,没有资格来。张天珏的大书房里如今只摆三张桌子,一张是风扬的,一张是雪梅的,另一张是社长易六成的。风扬婚后,这里成为雪梅的伤心地,风扬不召,她就不来。易六成难得来一次,整个院子实际上是风扬一个人的。风扬的工作性质也发生变化,很少下田干活儿,一天到晚守在社里,或到镇上开会,或组织社员开会,或布置、检查工作,或迎接上级检查。自立高级社后,县、区检查任务尤其多,上交材料五花八门,他弄不过来,灵机一动,寻到民善家,要他将志慧从镇上召回来,做他的助手,一天记七个工分。民善小算盘一打,一来合算,二来能结住风扬,当即同意了。
青龙赶到时,志慧正朝碗里倒开水。雪梅坐在她的桌前,低着头。她爹天成蹲在门边,闷头抽烟。磙子、明岑合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四只眼睛望着风扬和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两人并排坐在风扬的桌子前,面前各摆一个小本本子。风扬身后的正墙上,一溜儿贴着五六张新发的奖状,奖状两侧各挂一面锦旗。这些皆是近年来四棵杨村各项工作,包括公粮征购,成绩突出的实证。
青龙扫一眼形势,在天成身边蹲下,掏出烟袋,揉一锅,从天成那里借火点上。志慧端来一碗开水,搁在青龙前面,咧嘴朝他笑笑,走回易六成的空桌前坐下,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灰白色的小本本子,翻开来,摊在桌上。
风扬咳嗽一声,扫众人一眼:“都来齐了,开会!乡里刚刚成立农业技术推广站,”指着旁边的小伙子,“我先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推广站派来的农技员刘同志,是韦副书记特别推荐给咱社的科学家,大家拍巴掌欢迎!”说着,率先拍起巴掌。
大家皆拍一阵巴掌。刘同志站起来,腼腆一笑:“我叫刘东,在专署农科所办的培训班里学习,上个月毕业,组织上分配我到咱乡里,韦书记分配我包干咱社,今后咱就是一家人,大家叫我小刘好了!”
第四章 高产田(5)
大家又拍几下巴掌。风扬向小刘逐个介绍一遍,转对众人:“小刘是大科学家,听他说话,简直就跟听瞎话一样。别的不说,单是他们种的红薯,个头就跟南瓜似的,最大一棵有……”目光转向小刘。
小刘接道:“单株重五十四斤十二两,共结红薯十二只,最大一只重八斤四两,最小二斤六两,均重四斤九两!”
小刘的话音刚落地,场上就如响过炸雷,所有人都被震倒了。在四棵杨,红薯单只重过二斤就是大个的,过四斤的虽在老有林的田里挖出过,也不过是单只,跟它同一窝的另外几只,小得就跟田鼠似的。
青龙缓过神来,磕磕烟灰,笑道:“刘同志,你是吹大气吧!一窝红薯结五十多斤,一箩头也装不下,我弄不明白,你那红薯在地下是咋长的?”
众人皆笑起来。
“社员同志们,”小刘敛住笑,一本正经,“这是我们几个同学和老师一道种出来的,我亲手挖出来,我的老师过秤,咋能有假?这是科学,种田得讲科学,得讲管理,得讲土壤学,因为所有庄稼都是从土壤里长出来的。”
“刘同志,”青龙也敛住笑,“要照你说,这红薯咱也能种出来?”
“当然能!”小刘点点头,“我来这里,就是帮助大家种出这种大红薯的!不仅是大红薯,还有小麦、苞谷、黄豆、芝麻、绿豆、红豆、豌豆等,所有庄稼,所有作物,包括蔬菜,只要大家相信科学,讲科学,肯定能提高一倍或数倍产量!”
“日他奶哩,”青龙兴奋得直搓手,“真能打恁多,当然整了!”拿手碰一下身边的天成,“整不?”
未及天成回话,万磙子一拳擂在墙上:“刘同志,你这科学是咋个种的,先跟咱说说!”
在场目光无不射向小刘。风扬见效果出来了,呵呵笑道:“大家静一静,刘同志这次来,就是教咱如何种田的,今儿先上第一课,大家听小刘讲!”说完,拿上他的本本,让出位置,坐到志慧身边。
刘东从靠墙处拿出一块早已备好的小黑板,挂在墙上,摸出一截粉笔,在黑板上一连写下“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八个字。大家看了,除志慧和风扬外,无不大眼瞪小眼,即使雪梅,也认不出几个。
“刘同志,上面写的啥?”青龙问道。
“是发展农业的八字宪法,叫土、肥、水、种、密、保、管、工,今儿我先讲土!”小刘有声有色地讲起土壤常识,听得大家无不大眼瞪小眼,惊叹他们整日打交道的烂泥巴里,竟然包藏这么大的学问。
刘同志连讲三天,几个听众尽皆服了。风扬布置四个生产队照猫画虎,推行八字宪法。从春耕、施肥、选种、密植、除草、选苗、抗旱、夏种到秋播,四棵杨人在刘同志的指导下干得有鼻子有眼,这年收获时果然成效显著,小麦均产达到三百三十斤,河坡地接近四百斤。及至秋收,红薯的个头大出许多,青龙还从老有林施足底肥的河坡地里挖出一只单重六斤十一两的特大个儿,虽然赶不上刘同志宣扬的那么大,却也大过人头,在四棵杨的红薯史上盖了帽。风扬特别将它展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无论谁来,都要拿出来炫示一番。年底算下来,四棵杨村夏粮比前一年多收八千斤,秋粮多收一万一千斤,超额完成公粮征购任务不说,各队库房里皆是大囤满,小囤尖,人人心里美颠颠的。
冬天是养地期,除小麦、豌豆田外,大部分地块闲置着。小麦是乡农技站配发下来的新种,说是麦秆短,麦穗大,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