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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与此同时,你经常在报纸上,不久还要在电视上遇到你自己,或者你在人们拿你做题目写的著作里遇到你自己。你很清楚,你比大部分人在公众中得到更多的传播。
——是的,我想到这一层的,虽然现在我不再知道了。几年以来,我不再知道了。
——你说这句话带着遗憾吧?
——不,我跟你说我不在乎。因为我曾想就世界和我自己写点东西,我做到这件事了。我曾想被人阅读,这个事情也发生了。一个人拥有许多读者,人家就说他出名了。好吧,我同意说我出名了……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全部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如愿以偿了。不过这还代表别的东西,我也说不上是什么。至于这个东西,我却没有得到……
——人家说你有为自己做广告的天才……
——我以为这么说是不对的。我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去为自己做宣传。
——你耸人听闻。
——喔!现在不这样了。
——证据是,前不久你去探望巴迪尔。
——报上说我老糊涂了。即便是为了损毁我的信誉,迄今为止人们没有说过这种话。是我的年龄使人们可以这么说。你看,人们总是回到同一个话题上去。
——不过,从我们刚说过的这些话来看,你不怎么见老。从什么时候起你觉得自己正在变老?
——这很复杂,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说,实际上丧失视力,只能走一公里路等等,这个事实就是衰老。因为这些病痛实际上不是病痛,我可以带着它们活下去,它们的起因是我的路已走到尽头了。因此,这是真的。不过,另一方面,我不怎么去想它。我看到我自己,我感到我自己,我像一个四十五岁、五十岁的人那样工作。我没有垂老之感。然而,一个人活到七十岁总是个老人了。
第六部分:萨特精选集文论从不主动与人谋面
——你是否认为,这对大部分与你岁数相同的人都适用?
——我毫无所知。我不能跟你这么说。我不喜欢与我岁数相同的人。所有我认识的人都比我要年轻得多。我跟他们最谈得来:他们跟我有同样的需要、同样的无知、同样的知识。我见面最多的人,目前几乎每天上午都碰头的,是彼埃尔·维克多和菲利普·加维,他们三十岁。还有你,跟你在一起我完全觉得好像跟一个三十岁的人在一起一样。我知道你比我年轻得多,不过我感觉不到这一点。
——与你岁数相同的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叫你不舒服呢?
——他们上了岁数!他们叫人讨厌……
——我不觉得你讨厌……
——是的,但是我跟上了岁数的人不一样。上了岁数的人,他们出尔反尔,他们有一套固定想法,他们对人们今天写的东西感到不舒服……他们真叫人讨厌!上了岁数,这就是惩罚,通常都是这样。还有,他们丢失了自己身上的新鲜东西。遇到一些当他们年轻的时候我就认识的老年人,总叫我很不愉快。跟我还谈得拢的岁数最大的人们,是《现代》社的同仁,他们比我小十五岁或二十岁。跟他们还过得去。但是我只跟三十岁的人才能有正常的接触。
——是他们寻求这个接触吗?
——反正不是我。
——这也是你身上叫人纳闷的事情之一:你从不主动与人谋面。
——从不。我对人们没有好奇心。
——然而你曾经写过:“我的热情就是要去理解人们。”
——是的,一旦我面前有一个人,我就产生要理解他的强烈愿望,但是我不会走老远的路去见他。
——这是一个孤独者的态度。
——孤独,是的。请注意我周围有不少人,不过都是些女人。我生活里有好几个女人。西蒙娜·德·波伏瓦在某种意义上是惟一的,但是总还有好几个。
——这恐怕要占去你不少时间。这已经占去你不少时间,既然你所希望的一切,归根到底是从事写作。你有一次对我说:“我惟一真正喜欢做的事情是伏案写作,最好是写哲学书。”
——是的,我真正喜欢做的是这件事情。但是人们老把我拉开:必须下定决心抛开别的事情,才能回到我的书桌跟前来。
——当你不工作的时候,你喜欢自个儿待着吗?
——在某些场合,我很喜欢自个儿待着。战前,有时候海狸即西蒙娜·德·波伏瓦。——原注晚上没有空,我喜欢独自去吃晚饭,比如在巴尔扎餐厅。我那时候体会自己的孤独。
——战争结束以来,你不常独自外出了……
——我记得,三四年前,我有一个晚上独自度过,我很高兴。我去找一位女友,她不在家。我喝酒了,喝得酩酊大醉。我步行走回家去,我的秘书布依格在远处跟着我,他是来看看有没有出什么事。后来我摔倒了,他把我扶起来,搀着我走,领我回家。我就是这样使用我的孤独的。所以,每当我对西蒙娜·德·波伏瓦说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但是人家不让我这么干的时候,她总是说:“你叫我好笑。”
第六部分:萨特精选集文论我的生活很简单
——你今天怎样生活?
——我的生活很简单,既然我不能多走路。我早晨八点半起身。我经常睡在西蒙娜·德·波伏瓦那里,我在路上一家咖啡馆里吃过早饭再回我自己的家萨特与西蒙娜·德·波伏瓦未遵照资产阶级的法律登记结婚,双方各保有自己的寓所。。我在蒙巴那斯区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战前我有很长一段时期住在一家出租带家具的房间的小旅馆里,是密斯特拉尔旅馆,今天还在赛尔街,在蒙巴那斯公墓和曼恩街中间。我还在快乐街的一家旅馆里住过。
人家用塑性炸药炸毁我在波拿巴特街四十二号的住所以后,我离开草场圣日耳曼区,在拉斯巴依林阴道二二二号住了十二年。现在我住在新落成的大厦附近。几乎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住在蒙巴那斯,我认识这个区的居民,咖啡馆里的侍应生、女报贩,还有几个店主。
——你是一个“蒙巴那斯名人”……
——不是的。有时候我在路上听到:“瞧,这就是让—保尔·萨特。”不过说这个话的肯定不是本区的居民,他们对看到我已习以为常了。在圆顶咖啡馆,经常有人来要求我签名留念或者向我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因为这一点,我不再上那儿去了。我在咖啡馆里待着,最好人家别来打扰我……
——你每到一个公共场所便会引起小小的骚动,这是否叫你感到不便?
——不,我不去注意它。但是有那么一些人老爱跟在我后面,这就特别令人讨厌了。你要看到这并非一定是恶意的,通常不过是发表一种无关紧要的意见,比如说“看,这是某人”。
——不相识的人对你的友好表示是否让你高兴?
——我很少遇到这类友好表示。有些人跟我说他们很爱我:我不一定相信他们。
——但是这种咖啡馆生活,你是留恋的?
——是的,这是我的生活,我一直是这么生活的。这不完全是一种咖啡馆生活:我午饭吃得迟,两点才吃,我在咖啡馆一直待到四点钟。每隔一段时间,不过这不常发生,我与西蒙娜·德·波伏瓦同在一家饭馆用晚餐。她有时会发现一家饭店,要我去品尝;我自己不会有这种好奇心。
——你现在是否会见许多人?
——总是同一些人,不过为数很少。主要是女人,她们在生活里非常接近我。然后有三四个男人,固定日子会面:《现代》社的同仁,每半月碰一次头,星期三。
——为什么你的生活这么有规律呢?每个星期都与上个星期一样过,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