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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但他还是能从容应对。两位高手这样不断过招斗法的结果,是使新起的票号业,迅速发展起来。双方都说势不两立,可偏就是双强两立到底了。日升昌,蔚字五连号,一直都是西帮票商中的巨擘。
雷毛之间的争斗,如果是发生在官场宦海,那是必然要有一个你死我活。天下官场归一家。无论是争宠,还是邀功,是尽忠,还是献媚,都是要狭路相逢的。谁得逞,谁失意,要由同一个主子来裁定。所以,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两败俱伤。雷毛二位幸在商海,就是把擂台设在平遥一隅,那也是海阔天空,斗智施才的空间太大了。西帮票业初创,也幸亏由此雷毛二公争斗着启幕,使这一金融行业有了竞争的活力,也成全了许多竞争的规矩。
当然,雷毛之争,使平帮两大号长期失和,难免有无谓的损失。雷履泰的霸道,也影响到日升昌的号风。那一块“京都日升昌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高挂在国中三四十个水旱码头,铺面豪华,做派高傲,小生意不做,小商号不理,全可见雷履泰的遗风。毛鸿的大器大才,也使蔚字号中大掌柜的地位至高无上,财东倒黯然失色了。
票号经年既久,领东者不断易人,又有祁县帮、太谷帮的兴起,平帮两大号的对立,本已趋于平淡了。但在光绪二十四年,蔚泰厚新任了一位大掌柜,由此又掀起了新波澜。这位大掌柜叫毛鸿瀚,与开山大掌柜是远房本家。可他却更像是雷履泰式的人物,爱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有些霸道。只是,他的器局和才干并不杰出。霸道没有大才压底,那是更可怕的。所以,蔚丰厚京号的李宏龄,对他们这位毛大掌柜也头疼得很。
相比之下,日升昌现在的老总,倒还开通一些。它的京号老帮梁怀文,也才敢巧为应对。
5
那日,梁怀文没有去芦草园会馆见同业,倒真如李宏龄所言,是为避开两头作难。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户部福建司的一位主事,那日正要约见他。这位主事刘大人,与梁怀文一直有交情,所以也不好推辞。
那时代,中央户部设有十四个司,分管各省的钱粮财税。司的长官是郎中,其下是员外郎,再往下,才是主事。所以主事也不是很高的官员,但他往往很管事。所以,西帮住京的那些老帮们,也很巴结这些人。
刘大人传来话,要见见梁怀文,那自然不是在衙门里见。喜欢在哪里会见,彼此都清楚。
那日午前,梁老帮就派了柜上的一位伙友,往前门外韩家潭,给一家“相公下处”打招呼:
订一桌七十二两银子的海菜酒席,以作夜宴。
韩家潭一带,就是京城俗称的八大胡同,为后来青楼柳巷聚集的地方。不过在先时,这一带原是“相公”的领地。相公只是伶童,即戏班中扮演旦角的男童。大清有律法,严禁一切官
员嫖娼狎妓。京城那班骄奢腐败的权贵名士,就转而戏狎“相公”,并以此为一种公开的雅兴。那些走红的相公,其住所,即所谓相公下处,陈设极其精美雅致,酒席也非常排场讲究。所以,西帮那些京号老帮拉拢官吏,就常在这种“相公下处”。陕西巷、韩家潭,又是其中更上等的地方。
到光绪年间,北来京师的江南妓女,已渐渐挤入八大胡同了。她们大多藏身在一般的茶馆酒楼,上等人不大去。“相公下处”,仍为高雅排场的消遣处。不过,情形已在变化,狎妓之风在京城官场正暗中兴起。相公下处,也在做两面文章。
做了会面的安排,梁怀文猜不出刘大人此来的意图。与户部这些属吏往来,大宗的事务,当然还是交割承汇的京饷。刘大人此来,是否与朝廷禁汇相关?或许,是有别的事?在往常,户部各司里的郎中主事,不时会将一些暂时用不着的库款,暗中存入票号,以图生一点利息。现在,户部正库空支绌,大概也不会是为这种事。那刘大人是不是他自家手头支绌,又想用钱?
傍晚,天色还大亮的时候,梁怀文就先乘轿来到韩家潭。他所选中的这家相公下处,外面不甚招摇,连一块班头的名牌也不挂,大门紧闭。不过,他刚落轿,就有男奴出来伺候了。才一进门,贵妇一般的领妈,也慌忙迎出来。这是财神爷来了,当然不敢怠慢。
这是一所两进五开间的大四合院,庭院清旷,轩窗宏丽。被恭恭敬敬让进客厅后,奴仆就围了梁老帮忙腾起来,递手巾的,扇扇子的,捧烟袋的,上茶的,一大堆。梁怀文有些发胖,来时出了一身汗,这时也只是顾喘气,没多说话。
领妈就问:“梁掌柜今儿来捧我们,不知还请了哪位大人?”
梁怀文懒懒地说:“来了谁,是谁,小心伺候就是了。”
客厅里,一色都是旧大理石雕嵌文梓的家具,连立着的六扇屏风,也是嵌云石屏,屏中是石纹自然形成的山水。满眼石头,倒还给人一些清凉的感觉。
梁老帮喝了口茶,就问领妈:“听说陕西巷已经有挂牌的妓寮?”
领妈说:“没有的事吧?一挂那种牌子,我们这儿不也成下三烂地界,有头脸的,谁还来?”
“哼,有头面的,又有几个是爱干净的!爱干净的,谁来这种地界?”
“梁老帮就是太爱干净!”
“我们字号有规矩。”
“朝廷更有规矩,可那些贵人们谁听呢!”
“叫他们都守规矩,你们吃喝甚?”
“也不用说我们!你们西帮呢,吃喝什么?还不是成天撺掇那些权贵,叫他们坏朝廷的规矩?”
“你倒看得毒辣。我是给你出主意呢,现如今在京城官场,爱捧相公、挂像姑的主儿,眼看着稀少了。捧江南姑娘早暗中成风,你们也该换块牌子吧?”
“这样不就挺好,换它做甚?梁老帮请来的,总还是顾些头脸吧?我们面儿上照旧,进到里头,想捧谁还不是由你?捧像姑,捧姑娘,由你。”
“我看是行市要变。能明着挂牌,何必藏着躲着?再说,姑娘顶着像姑的名,不伦不类,哪能红起来?”
“有人还偏喜欢这么着呢。”
“看生意行市,我不比你们强!听不听由你。”“我们哪能不听梁老帮的!今儿来的贵人,也是要捧姑娘吧?”
“我不管,来了你们问他。”
不久,刘大人也微服赶到。一番客套过后,刘梁二人进入一间僻静的秘室。
梁老帮先说:“刘大人今儿出来,是只想聚聚,还是有见教?”
刘大人就说:“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刘大人总是这么惦记着我们,是什么好消息?”
“近日朝廷已有朱批,准许福建继续汇兑京饷,不必解运现银来京了。”
“真有这样的事?”
“军机处发到户部的抄件,我都亲眼见了,还有什么疑问!朱批就十个字:着照所请,该部知道。钦此。”
“那倒真是一个好消息。春天吧,我听刘大人说过,闽浙总督许大人就曾上奏朝廷,要求准许福建及闽海关汇兑京饷,免除长途运现的不便。那不是遭了朝廷的责骂吗?这位许大人,居然还敢继续上奏?”
刘大人笑了。
“梁掌柜,你知道许制台这后一道奏折是怎么写的吗?我背几句给你听:
臣素性迂直,随时随事皆力戒因循,从不敢轻信属员扶同欺饰。惟经再三体察,该司道所请委属确情,不得不披沥上闻,冀邀鉴纳。如以臣言为不实,则大臣中之曾官闽者,及闽人之现任京秩者,乞赐垂询,当悉底蕴。倘荷圣慈优逮,准免现银起解,以节财力,而裕商民,全闽幸甚——
“看许大人这劲头,真有几分以死相谏的意思。朝廷还能再驳他吗?也就只好准奏了。前次奏折,只是一味哭穷,说闽省地瘠民贫,库储屡空,只能向你们西帮商家借了钱,交京饷,装得太可怜,朝廷哪会准奏!”
“我看也不是故意装穷,福建本来就常跟西帮借钱,垫汇京饷。”
“我还看不出来呀?福建这样再三上奏,乞求准汇,还不是你们西帮在后头鼓动?”
“人家是封疆大吏,能受我们鼓动!”
“梁掌柜,我看就是你们日升昌在闽鼓捣的。”
“刘大人,我们跟这位许大人,可没什么交情。”
“不是你们日升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