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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他,在外边花着呢。”
甭管人家在外边怎么花回到家里对老婆就是温柔,这点就比你强。人家每天早晨出站都要互相接吻,互相说我爱你。
潘佑军出差在外地还每天一个电话。”
我大笑:“是用英文说的吧?”
“甭管用什么文,这说明他心里有她。你就从来没对我这样过,有时人家想和你粘乎粘乎,你总把我一把推开,还说我酸。人家俩口子怎么就能那样?”
“那都是跟外国电影里学的,你怎么喜欢这套?令人作呕。”
“我就喜欢这套。”
“杜梅,咱们是中国人,就要讲究个中国气派和中国形式。”
“中国人怎么啦?中国人都是伪君于。你从来都没说过一句爱我,从咱们认识就没听你说过。不行,今天你非得对我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还用说么?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什么实际行动?我就要听你用嘴说,爱还是不爱?”
“当然……”
“别拐拐弯抹角,直接了当……怎么就这么难呢?比要你命还难?”
“我这人内向……”
“少废话!你说不说?好,你不愿意说,那就说明你不爱我。”
“不不不。”
“那你就说!”
我看着她,嘴皮动了动,话没说出来人先笑了:“你怎么那么注重形式?”
“我就是注重形式,你说!”
“爱。”我说完自己脸红了。
她搂住我脖子,兴奋得容光焕发,人像打了一束光,深情地望着我眼睛:“是真心话么么?”
“是。”
“你瞧你,你瞧你,我一搂你,你就数我排骨——你都成习惯了。”
“嘿,贾玲,干嘛去去了?”
我和杜梅出院门,正碰上贾玲一个人低着头从外面回来,杜梅和她招呼。
“没干嘛,出去了一趟。”贾玲淡谈地应了一声,和我们擦肩而过。
“你那‘情儿’情绪不高。”杜梅笑着对我说,“听说她最近失恋了。好容易看上一个人,人家又看不上她。”
“别老‘你那情儿’、‘你那情儿’的,人家还是大姑娘,你老这么说算怎么回事。”
那天我的情绪也不高。上班时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在议论,说我们单位原来一个辞职不干的人发了财,买了房子买了车,我们单位有的过去跟他关系不错的蒙邀去他家玩,回来说他家搞得和宾馆似的。由此说开来,大家历数自己认识的人中谁出国了谁成“老板”了。聊了一上午,聊得全办公室的人又妒又恨,醋劲十足,造成了一个印象:似乎敢在外边混的人都混出了头,而这些人过去都不在我等话下。接着便是发牢骚,怨分配不公,怨法制不健全,叹老实人吃亏。
下班回到家,我仍无法从嗔怨的情绪中自拔,默默地坐在一边啃着指甲沉思。
杜梅患了感冒没去上班,一天在家,吃饱了,睡足了,见到我回来心情雀跃。直过来往我膝盖上坐,整个身子仰在我怀里,头搁在我的肩膀上亲呢地蹭我脸。
“哎,你怎么一屁股就往别人身上坐?”我双手推她,“累着呐。”她赖着不起来:“你累什么呀?上班也是坐着胡侃。”
“叫你说的,我们胡侃?我们胡侃这国家的经济生活早停顿了。”我双手托起她腰,自己一撤身,把她留在沙发上。自己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她又跟过来,骑坐在我膝上,我腿一伸直,她像坐滑梯一样溜到地上蹲坐在我脚上,仰脸盯着我:
“你就对我这样?”
“别烦了,忙了一天那么累,你还添乱。”我把脚从她屁股底下抽出,令她一下坐在地上,随手拎过一张报纸遮住脸看。
刚看了眼大标题,她就劈手把报纸从我手中抢走,站在我面前说道:
“你还烦了?你烦什么?”
“别闹,把报纸拿来。”
我伸手去夺报纸。她把报纸藏到身后:
“谁闹了?你先说,谁烦你了?”
我没理她,随手又拿起一本书翻,她“啪”地把那本书打掉。
“瞧你那无耻的样子。”我弯腰拣书。
她一脚把书踢得老远,书面飞舞一番卷角皱边地摊在地上。
“你非找我收拾你一顿是不是?”
“你来呀你来呀。”她笑着退了几步。
我看她一眼,毫无表情,扭脸看窗外树叶已经泛黄的树木。
“给你给你。”她把报纸糊在我脸上,走开:“就显得你多关心国家大事似的。”
我接住报纸,低头看起来。她在一边准备晚饭,在一个盆里揉面团,唠唠叨叨和我说着她们医院里的事,谁没按医嘱给药,病人出了问题,家属打上门来;一个老干部嫌医院对他的病不重视,把院长、政委臭骂一顿,还给后勤首长打了电话;保卫科查丢失的吗啡,发现所有护士的更衣柜里都有医院的纱布和敷料,“你那情儿”和保卫科长大吵一场。
她现在提到贾玲,从不说她名宇,只说“你那情儿”。
我逐版看报,并不答腔。
“今天谁来了?”她揉好面,拍着光洁圆润的面团用右手托在肩旁,直起腰问我。
“谁来了?”我哗哗往前翻报纸头版。
“我也不知道,出门就见满街旗子,不认识哪国旗。”
“你今天出去了?”
“下午没事上街做了头发。你没发现?”
“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头儿。”我放下报纸,看了她一眼:
“难看死了,怎么还卷了刘海?”
“人说这是今年世界上最时兴的发式。”
“你不适合,你说的是今年世界上老年妇女最时兴的发式吧?芭芭拉似的。”
“你觉得不好?”
“太不好了。跟谁养的什么宠物似的。”
“那怎么办呀?只好明天去削了。”她把面团搁在案板用力撤开,然后用刀麻利地切成一把吧细细的面条,撒上干面,一根根抖落开。”
吃完晚饭,我撂下碗又爬上床躺着看书。
她洗完碗,过来说:“今晚总政来院里慰问伤病员,在礼堂演歌舞。”
“不去。”
“‘腕儿’①全来了,我想去。”
“要去你一人去。”
“哎,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你就光看书,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说话,又翻了一面。
“你放下不放下?不放下我可抢了。”
“敢!”
“哎,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她在我身边坐下,床垫往下一陷。“你们头儿又找你茬儿了?”
“没有。”
“那是你们办公室谁又提拔了没你份儿?”
“你怎么这么烦呀?”我撂下书露出脸。“你相看演出你就去,呗,非拉上我干吗?”
“准是,你们同年的都有当处长的,你连个主任科员还没混上。”
我“啪”地把书往床头横上一折:“你少拿你那套庸俗观点来想我!我那么爱当那主任科员?我要想当司长也不是不可能。嘁,女人就是他妈势利!”
“那你是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愤愤不平重又拣起书,旋又立地坐起:
“噢,没事就不能安静躺会儿了?心情寂寞,思绪惆怅,感时①指著名演员。
伤怀,小资产阶级情调浓郁——不行么?”
“看你也象——无病呻吟。”杜梅下了床,对镜理妆,准备出门。“心情寂寞——又想谁呢?感时伤怀——对谁不满?”
我一边看书一边对她连连挥手,让她快走。
“你还别不耐烦,你再撵我我还不走了。”她继续嘟嘟哝哝地说:“摆什么臭架子,就你有情调?使用什么呀?一个小职员,挣的钱还没我多呢。惹我急了,撵出门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少罗嗦!”
“我就罗嗦!”她在门口一个转身:“人家有什么事都跟你说,你有什么事全藏在心里。要不说你老奸巨滑呢,一天到晚不知都在琢磨什么,阴得跟糖尿病人似的,哪天我叫你卖了还不知道呢。”
我没有接茬和,她自己忽然动了气,冲我嚷:“别觉你挺了不起的,有什么本事你倒是使呵?就会说。早看穿你了,典型的志大才疏,没什么本事还这也瞧不起那也看不上,好像天下谁也不如你。哼,琢磨也是瞎琢磨,气也是自气,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还告你!”
我气得脸都白了,心里一阵阵悸痛,别人说这话犹可,你也说这种话。
我由怒转为辛酸,连声冷笑:“看出来是吧,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