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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联电影公司是一个新兴的公司,老板李翰祥先生也是一个办法四射人物,过去在邵氏公司当伙计时,受够了气,如今当了老板,媳妇熬成了婆,就把过去受够了的气,原封不动的套到自己媳妇头上,失宠的被打入冷宫,得宠的就仗着后劲,认为天下无敌。
──柏杨先生想插一句嘴,夫一个人在当媳妇时痛恨婆婆的横蛮,在当了婆婆之后,却原封不动的套到自己的媳妇头上,乃人格的不统一,是我们社会停滞不进的主要原因。这种人对被迫害的愤怒,不是正义的,也不是愤怒迫害的本身,而只是愤怒怎么老天没眼,教他受迫害而已。一旦他可以迫害人啦,他就大悦。国联公司似乎以勇于揍人闻名于世,报上说,就在上个月,也有一位演员老爷挥过老拳,把一位记者老爷(好像也是《中华日报》)揍得抱头鼠窜。
拜拳主义
这一桩隆重的开揍,与前一桩隆重的开揍,本质上又有不同,前一桩被揍的朋友,还可以说纯是私人行为惹起的。而这一桩被揍的朋友,却纯是为了公事。夫演员打记者,并非空前,但打到重伤,打到脑震荡,就空前啦。柏杨先生还是老论调,一个人实在忍不住,挥上两拳,以示义愤填膺,未尝不可,但总不能超过两拳,即令超过两拳,也只能使出婆娘拳,而阴森森先生过去是有名的拳击选手,幸亏他阁下生在「说不准学」的中国,如果生在夷狄之邦,若美国焉,若英国焉,恐怕会大祸临头。盖夷狄之邦有这么一条规定,凡是拳击选手打人,统统以谋杀论罪,盖拳击选手的尊拳,普通人的骨架子承受不起的也。
阴森森先生揍人已够精彩,而更精彩的是他那两句话,一曰「我对法律并不重视」,一曰「我服的是拳头」。但那拳头必须是大拳头,若匹夫之勇,拍案而起,关起门才天不怕地不怕,拳头的力量就有限啦。尤其是,如果人人都有这种正确的观念,只服拳头,则阴森森先生危矣。靠你那一小撮人,还敢在街上走路乎?势必有更多更结实的拳头奉还也。人都是长大的,没有谁是被拳头揍大的,玩刀者死于刀,玩枪者死于枪,拜金主义者终必跟金殉葬,拜拳主义者终必栽到另外更狠的拳头上。
当然,阴森森先生也有他心如火烧的道理,盖记者老爷掀他的底牌,使他在老板跟前有失宠的危机。老板一看报纸,好呀,你原来也是一脸忠贞学,在背后戳我的屁股呀,就前途有限,后患无穷矣,他怎能不跳高哉?报上说,阴森森先生跟刘泽平先生本来是好朋友的,而刘泽平先生在报上,也经常对阴森森先生赞扬,而每赞扬一次,两人的友情就增进一次,一直增进到这次没有赞扬啦,才翻脸不认人,这友情想起来真没意思。
李翰祥先生对江青女士的嘴脸,包含着复杂的感情,我们管不了这一段,但有一段是十分明显的,由这一次老拳,可看出节骨眼何在?好像一切问题都发生在江青女士结了婚上,如果她阁下不结婚就好啦。既然不幸结了婚,如果她能闹个婚变,把臭男人一脚踢,也能恢复原状。否则的话,那就一步一个坑,教她栽得脸肿唇青,以便回头是岸。如果她胆敢仍不后悔,恐怕那坑还要深些,说不定里面还会放些手榴弹之类。
──于是顺便建议演员老奶,要结婚时千万仔细思量,或者给柏杨先生一块钱,让我给你出个主意。其实这主意并不值一块钱,一句话说完,那就是,最好别结婚,江青女士就是前车之监。
写到这里,有一句哀求的话,叟言无忌,各位大爷千万别对我开揍,就是仅只两拳也别揍,敝阁下从头糟到尾,一拳就通个窟窿,不如大人不把小人怪吧!
自从阴森森先生露了一手之后,台北市影剧记者们联合向国联公司要求保证安全,如果每位演员老爷都是拜拳主义者,大家就得天天穿铠甲去采访啦。国联公司老板李翰祥先生已表示准予备案,并宣布把阴森森先生记大过两次,停薪三月。还声明,凡在该公司「内」,绝对不准动武殴斗,否则职员解雇,演员走路。这已经很够朋友啦,盖拜拳主义者在公司「外」动武殴斗,若阴森森先生者流,是在他舍下下手的,公司当然管不着,社会上也没理由要求公司管,作父母的还管不了孩子在外生事,何况只不过做生意开铺子乎?
第三桩对记者开揍的盛典,发生在桃园,这一桩与前两桩又有不同,前两桩记者老爷蒙打手爱戴,荣幸的担任了男主角。而桃园这一揍,每下愈况,记者老爷堕落为配角矣。不过配角虽是配角,其光荣的受伤程度则一。这件事情起因于一家戏院,原来桃园龟山乡苦苓村宏声戏院老板郑天宏先生,因为领不到使用执照,就率领了人马,男男女女,二十多个人,杀奔桃园县政府,把土木课课长游进益先生揍了一顿,课员老爷王景湖先生上来劝架,也被干了两起。报上说,几个回合下来,土木课伤「亡」惨重,被攻击的目标有杨锡麟先生焉,有黄明城先生焉,有赵光山先生焉,有林俊国先生焉,有邱进川先生焉,三作牌同志也免不了,有苏学先生焉,有穆培义先生焉,有吴恕人先生焉,有高鹏飞先生焉。另外,还有两位记者先生焉。
这两位倒楣朋友,一是《工商日报》记者刘洛文先生,一是《新生报》记者王夫先生。其中以刘洛文先生最为出色,他一看这场面真伟大呀,赶紧照相。呜呼,这岂是照相之地?于是,除了把照相机隆重取消外,还恭请他阁下躺到医院床上。
──揍了半天,当事人倒没啥,到医院搽点药走啦,局外人却拔了尖,真是有幸有不幸也。但柏杨先生又要建议啦,年轻人遇到这种场合,千万别照相,要照的话也别明目张胆的照,偷偷的照可也。摄影记者如果有电视上「无敌情报员」那种打火机照相机,就妙不可言,你揍你的,俺吸支烟总可以吧,于是喀嚓一声,场面就上了镜头。但在还没有配备齐全前,务请提高警觉,至少要做到一点,那就是,照了就跑。
这种开揍盛典的来龙去脉,我们不管,郑天宏先生当然是自以为有气,才揍之以出气的,有些官儿实在气势凌人,但揍总不是办法(不过仍是老意见,即令揍也不能超过两拳,超过两拳就成了土匪啦),而且这两拳也得把握一点,冤有头,债有主,记者老爷既没有帮拳,揍他干啥?而更把他揍成重伤,似乎开车开到岔道上。
这桩开揍盛典演变到最近,又出了花样,郑天宏先生还写了一封信给桃园县县长陈长寿先生,扬言要如何如何,警察局因该恐吓信用的是郑天宏先生的自用笺,疑心不会是他阁下写的,盖「无头信」的特质就是「无头」,一旦「有头」,就是「有头信」,而不是「无头信」矣,天下固没有这种傻瓜,用真名真姓去写恐吓信也。这种事,在第一桩开揍盛典发生后,《自立晚报》也曾遭遇过,有些貌似三山五岳的朋友,跑到《自立晚报》,拿出流氓特有的凶恶嘴脸,警告曰:「你们再敢在报上攻击夜巴黎舞厅,以后可别想出大门。」
这种恐吓只有吃了迷糊药的朋友才干得出来,再套句前面说过的话,人都是长大的,没有谁是吓大的也。但因为各人的智慧不同,说不定会有人以为吓吓也真能吓得人屙屎。
不过,我倒跟三作牌的见解一样,颇疑心该恐吓信并不是郑天宏先生写的。甚至于,我老人家还疑心那是郑天宏先生的仇人写的。明知道该信写出,一定搞得鸡飞猫叫,用之以陷害郑天宏先生也。同样的我也疑心那些三山五岳的朋友,跑到《自立晚报》撒野,说不定也是夜巴黎舞厅仇人栽的赃,以便增加对该舞厅的反感。
三桩开揍盛典介绍已毕,似乎有一项预感,现在才不过三月底,已发生了三次,以后的九个月日子,谁也不敢担保天下太平,故我们可以把今年隆重定名为「记者挨揍年」,记者并不是特殊份子,挨揍有啥稀奇的,不过,往常开揍,都是光脚的揍有鞋穿的,这三桩开揍,却是有鞋穿的揍光脚的。记者老爷跟一文不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穷小子,当然有若巨大富翁,不但有鞋穿,还穿的是八百元一双的。但要是跟三位拜拳主义者摆在一起,就未免可怜兮兮啦。呜呼,光脚的揍有鞋穿的,固然是暴戾之气;反过来有鞋穿的揍光脚的,这暴戾之气就更为严重,而且好像有点缓不济急,赊的不如现的,揍了再说之感。反正老子有的是银子,尔等穷汉,「丢人不丢钱不算破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