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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女权现在遇到这么多困扰,需要妇女自己努力,靠男人是没有希望的,假定自己认为已经够好了,就无法再往前进一步。妇女们现在所遇到困扰仅仅是过渡期间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的困扰,不足为奇,也不必抱怨。权是要争取来的,不会由天上掉下来。我们也应该把建立女权扩大到整个人权,如果人权建立起来,男女所得到的实惠完全相同。单讲女权,即使得到,也很有限,正如一个人的肌肉不可能某一点特别发达。
演讲后,读者们提出一些问题与柏杨先生讨论:
问:许多人都鼓励妇女独立自觉,而当妇女真正独立了,男人的感觉是如何呢?会不会觉得惶恐,怕女人不再爱男人了,或自己的既得利益被瓜分了?
答:我想男人不会害怕的,女人不爱男人爱什么呢?一个男人应该以自己的妻子能干是一种荣耀,而不是一种威胁,除非是妻子瞧他不起。至少我觉得妻子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就好像妻子把丈夫的荣耀当做自己的荣耀一样。我认为:没有自信的男人在对妻子的栽培上,不可以超过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没有自信的女人在对男人的栽培上,也不要超过她的能力所能控制的范围。
这句话听起来很功利,不过,假如我们是兄弟姊妹的话,我就建议你注意这一点。往往一个男人把女朋友千方百计地培植成一个电影明星或什么的,最后她掉头而去。女孩子对男孩子也是一样,中国古代有很多这种例子,像刀铡陈世美,妻子为他牺牲一切,让他上京赶考,他当了状元就不要妻子了。这能怪陈世美吗?其实男人都是一样。
问:您提到女权和人权,是否要女人争取到女权后,再争取政权?
答:我想我刚才没有讲清楚,女权、人权与政府没有关系,那只是人性的尊严。我刚才举的例子可能有点混淆,我只是说中国的人权不发达,不大受重视,中国有一句话是「人命关天」,只要出了人命就是天般的大事,但这要看是出了什么人命?谁害了人的命?小民的人命可能就不及王孙公子或有钱人的人命值钱。凶手如果是王孙公子、有钱人,和凶手是小民也不一样。西洋有句话说,做坏事是需要有资格的。我讲的人权问题,不一定是政治问题,例如女人的选举权、罢免权、离婚权、职业权、继承权,可以说是政治问题,也可以说不是政治问题,我想我们应该把政治两个字抛开,压力就比较轻一点。
问:家庭主妇把一生的岁月都贡献给家庭,可能与社会脱节,丈夫和孩子有时又并不尽如期望,常有一种失落感,应该怎样平衡。
答:男女平等应该求实质上的平等,而不是形式的平等,男女生理结构不一样,生儿育女一定是妇女来从事,妇女不能说我只管生,不管养。男人不能喂奶,除非喂牛奶。孩子需要人来抚养,以母亲最适合。家庭主妇待在家里,如果不想与社会脱节的话,必须设法使它不脱节,必须付出代价,那就是,不断地求知。有些女人结婚三年后,就变得面目可憎,既不看报,又不看书,以前的气质完全没有了。妇女自己脱节了,怎么能怪社会不要你呢?你不要脱节,必须不断地充实自己,这是其他人帮不上忙的。
最近一位从美国回来的女孩子说,她十几年没回来,回来后发现一种现象很奇怪,跟女同学聚会时,每个人都谈丈夫和孩子,从来没有人谈到自己。女人已经不存在了,消失在丈夫、孩子的影子里了。你自己这样不自尊、没有自我,先把自己抛弃了,怎么能怪社会和男人抛弃你?这需要自己的觉悟和努力。一个人想要别人爱你,首先要使自己可爱,自己不可爱,教别人爱你,怎么可能?你要社会不抛弃你,首先要自己不抛弃自己,要多看书、多接触、多吸收、多思考,不能让自己被家庭埋葬。
年纪大的人总觉得孩子不孝,在埃及金字塔里就发现责备儿女不孝的纪录,几千年来,包括我们自己、我们的父母、祖父母在内,都是不孝的子孙。我愿有一点离经叛道的建议,对儿女的爱心是不是可以用理性来稍稍节制?固然很多人说爱儿女不希望儿女报答,话所以这么说,那是没有遇到节骨眼上,人只要有付出,总希望回报,至少希望儿女对你笑一笑,从远处回来时给你抱一抱。你付出的愈多,潜意识里希望他回报的也愈高,一旦达不到你希望的水准,你就会非常伤心。现在工商业社会,每个家庭都必然崩离,儿女离开父母,就像没有儿女一样。假定你不能认识这个倾向,不训练自己适应这种情况,不肯在这方面努力,就要付出代价,悲悲惨惨地过老年的日子。假如你能够觉得人生就是如此,内心觉悟对儿女到此为止,你才会有快乐的老年。
我有个朋友在慕尼黑做事,家对面住了一对德国年轻夫妇,每星期天早上,这对年轻夫妇都要出门去看父母,一面等车,一面唉声叹气。他问他们:「既然不喜欢去,何必要去?」他们说:「不去不行,因为父母的遗嘱上规定如此。」做父母的很可怜,明知道子女的爱是购买来的,还是要购买。这件事给我们很多启示,各位还年轻,要知道,将来儿女孝顺不孝顺,看你定的标准而定。
台湾省立高雄师范学院曾昭旭教授也曾在场发表意见:
我想提醒各位几句,听柏杨先生的话要会听,如果不会听的话,恐怕不会得到益处。原来柏杨先生说的话都是反面文章,虽然柏老教大家不要太爱儿女,并不是表示柏老是个没有爱心的人,事实上他的同情心非常深厚。但是为什么要说一些反面的话呢?就是因为如果世界上只有正面的话,没有反面的话,正面的话就会过份,产生流弊,变得僵化,因此需要有点反面的话来反省一下,这个反面的话,并不是跟正面的话相反的,刚刚柏老很庆幸圣人朱熹已经死掉了,这是反面的话,如果你能了解这跟朱熹正面的那些并不矛盾的话,那你就是会听了。
世界上要使真理真正能成立,一定是相辅相成的,不可能走极端,一边的意见一直推下去一定会出毛病。我想我们的社会就是有太多对于反面的忌讳,都是讲正面的话,讲到后来变成僵化腐朽,需要有人起来对那些已经僵化腐朽的、正面虚假的话,做一个反省,才能完成相反相成的作用,使正面的变成真正的正面,而不是假的正面。刚才柏老说的许多话都应该作如是观,这是我的感想,也许柏老不同意,不同意正表示他是反面文章。
我觉得我非常了解柏杨先生的话,虽然我跟柏杨先生不是很熟,可是我跟他的夫人张香华女士很熟,因为柏杨夫人的缘故,才认识柏杨先生,见过几次面,印象非常深刻,我觉得他说的话我非常了解,我希望大家听他的话一定要会听,不然的话,就会听错了。
华文与华人·曾光华·郭棋佳
⊙国立台湾大学马来西亚同学会纪念特刊编辑委员会专访。
⊙文载一九八二年台北《台大大马十周年纪念特刊》。
「发展马华文学,必先培育读者;培育读者,则须维护华文华语。」
「大马社会不能有冲突,华人必须积极参与建国行列。」
日期: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六日
地点:台北新店花园新城柏杨宅
执笔:曾光华·郭棋佳
杂文将成为文学主流
问:柏杨先生,能不能请您谈谈对文学体裁今后发展的看法?
柏:每个时代都有它代表性的文学体裁,周王朝和春秋战国时代有上古文学《诗经》和《楚辞》,以后进入的形式是「赋」,接着是六朝的「骈体文」,然后是唐朝的「诗」。诗控制中国文坛的时间很久,一直到现在还居于很重要的地位。清王朝末年,它还曾再度成为中国文学的主流,没有一个知识份子不会写几首诗、不会背几首诗的。至于中国的小说──为什么称为「小说」呢?小嘛,不入流嘛!好像狮子不叫「小狮子」,蚂蚁却叫「小蚂蚁」!唐王朝时开始有「小说」,应考的士子常拿长篇大论的作品,给有权影响考试的大官看。谁要看长篇大论?所以那些苦心的士子只好用「小说」作为诱导。不过,虽然小说有这么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