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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故,竟得下了相思之病,眼看要死。主子既如此忧愁,圣人不云乎「主忧臣死」,臣虽无意去死,然而解解忧倒是应该的也。于是皮条型脱颖而出,该皮条陆谦先生,怎有那么大的能耐?说穿了也十分简单,盖他和林冲先生是老朋友啦。夫「老朋友」一旦变了心,便防不胜防。张昌年先生和汪震先生的交情凡四十年,结果汪震先生把张昌年先生杀了分尸。陆谦先生最初的目的,不过只是制造机会,让高衙内玩玩老朋友的太太而已,轻松得多啦。呜呼,陆谦先生只撮合了一对,而且还没有撮合成功,便被窝心一枪。双料二世先生不知道撮合了多少对,破坏了多少幸福家庭,拆散了多少恩爱夫妻,不但比华德先生高一着,也比陆谦先生高一着,諡之为「双料二世」,可谓名至实归。
陆谦先生,官做到「虞侯」,虞侯者,副官之流也。高衙内是富安先生的主子,富安先生又是陆谦先生的顶头上司,诚所谓奴才的奴才,奴崽而已。偏偏他和林冲先生是四十年的老朋友,就非出事不可。且看这位皮条型的帮闲,是如何的下手,书上曰:
「陆谦一时应允,也没奈何,只要小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半上流的危机在此,他要用朋友的娇妻往上爬,便只好出卖朋友矣)。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巳牌时分,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谦(好朋友来啦),慌忙道:『陆兄何来?』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头不见?』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少坐拜茶。』两人吃了茶,起身。陆谦道:『阿嫂,我同林兄到家去吃三盃。』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即归。』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周,陆谦道:『我个家休去,只在樊楼内吃两盃。』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吩咐,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陆谦道:『林兄何故叹气?』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脚脚气。』陆谦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谦一遍,陆谦道:『衙内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林冲吃了八九盃。」淹赞
本来约定去陆谦先生家吃酒的,他临走时还向林冲太太大喊一声曰:「阿嫂,我同林兄到家去吃三盃。」为的是加深她的印象,以便把她骗到陆宅,和高衙内翻云覆雨。可怜的小民如果交上皮条型帮闲,真得小心为宜。然而对达官贵人来说,妙也就妙在有皮条型帮闲,才能得心应手,兽欲横流。陆谦先生第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第二计比第一计毒得多矣,非好朋友不能出此也。书上曰:
「高作问道:『我这小衙内的病,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时,我自抬举你二人。』(读者注意,这就是将来当银行监察人的张本。)陆谦向前禀道:『恩相在上,除非如此如此。』高作道:『既然如此,你明日便与我行。』不在话下。再说林冲每日和鲁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球球
法律场面
到了最后,林冲先生仍是买了那把宝刀。书上曰:「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就是要你「将来看」。)那汉递将过来,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吃了一骜,失口道:『好刀,你要卖几钱?』那汉道:『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林冲道:『价是值二千贯,只没个识主,你若一千贯肯时,我买你的。』那汉道:『我急要些钱使,你若端的要时,饶你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林冲道:『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那汉叹口气,道:『金子做生铁卖了,罢,罢,一文钱也不要少了我的。』林冲道:『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回身却与智深道:『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便来。』智深道:『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去家中将银子折算还与他,就问那汉道:『你这口刀那里得来?』那汉道:『小人祖上留下,因为家中消乏,没奈何,将出来卖了。』林冲道:『你祖上是谁?』那汉道:『若说时,辱没杀人。』林冲再也不问。」
呜呼,如果看一下那汉的身份证就好啦,不过,既是一个阴谋,恐怕就是看了那汉的身份证也没有用。法官自然只听官的,不听民的也。于是乎,一切都按照着陆谦先生的设计进行,书上曰──
「次日,巳牌时分(上午十时),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传达、秘书、书记之类)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刀,就教你将去比看,太尉在府里专等。』林冲听得,说道:『又是甚么多口的报知了。』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拿了那口刀,随着两个承局来。一路上,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得你。』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随。』却早来到府前。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两个又道:『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住了脚,两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教引教头进来。』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杆。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额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林冲猛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急待回身,只听得鞋履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来。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太尉,林冲见了,执刀向前唱喏。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进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下官,有人对我说,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必有歹心。』」
林冲先生既忽冬一声栽到陷阱里,下文如何,用不着说矣。陆谦先生真有两手,别看他不过一个皮条型帮闲,动起脑筋来,却能击中要害。盖自林冲先生踏进白虎节堂一刻起,已由政治问题进入法律问题矣,该设计主要的精华在此。呜呼,如果从前闹了起来,林冲先生说了个备细,高作先生脸上便挂不住;而如今林冲先生再说备细,高作先生便理直气壮啦。一个谋刺太尉的凶手,自然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堂堂太尉的公子,玩的女人比你见的都多,岂会看上一个穷教习的妻子,不是自己往脸上抹粉是啥?如果有人强调这一点,高作先生准大笑曰:「你说啥?我儿子看上他老婆?也没教他老婆撒泡尿照照镜子?妙啦,连老婆都搬出来啦,弄些是是非非,打算混淆听闻,徒见心劳力绌。」如果有人知道底蕴,劝他不要把事做绝,算了罢,高作先生恐怕要大怒曰:「这是法律问题,教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干涉司法呀!」如此堂而皇之的泥巴,往你嘴里一塞,任凭谁都木法度也。这正说明陆谦先生的妙计,天下无双。且看法律问题的场面如何,书上曰──
「林冲躬身禀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将刀比看。』太尉喝道:『承局在那里?』林冲道:『恩相,他俩已投堂里去了。』太尉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话犹未了,旁边耳房里走出三十余人,把林冲横推倒拽下去。」球球球球球
高作先生的「承局在那里?」便是现在最有名的一句流行之问,君不见一旦有人谴责某官某事,就有贵人勃然大怒曰:「拿证据来!」夫林冲先生,盖世英豪,都拿不出证据,可怜兮兮的小民哪里来的证据乎?于是书上曰──
「太尉道:『你来节堂有何事务?见今手里拿着利刃,如何不是来杀下官?』林冲告曰:『太尉不唤,怎敢入来?见有两个承局望堂里去了,故赚林冲到此。』太尉喝道:『胡说,我府中那有承局?这厮不服断遣。』喝左右:『解去开封府,分付府尹好生推问,勘理明白处决,就把这刀封了去。』左右领了钧旨,监押林冲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