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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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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请笑一笑,笑,就是美!
   我在上海停留五天,最后一天曾经周游部份市区。据说上海是大陆变化最少,甚至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的大城市。在这个拥有一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我们看不到纽约、东京、巴黎那种活泼蓬勃的五光十彩景色,触目所及,只看到一片灰暗;满街都是尘土、落叶,阵阵风起时,有一种悲凉的感觉。黄浦江已严重污染,外滩和外白渡桥破落陈旧不堪,虽然人车拥挤,但四○年代的人车拥挤,要超过今天数倍。上海朋友要我说出他们城市什么东西最美?我说:「梧桐!」他们迟疑的点点头,因为住宅区夹道的法国梧桐,乃是帝国主义遗留下的一种植物。
   除了参观市区,在新朋友的安排下也拜访了几位他们的家庭,包括以后我所到的其他城市在内,人们的住宅实在太小,跟我抗战时在四川念书的寝室相差无几,提醒我们中国人口问题的严重性,人们在这么小的空间中挤来挤去,他的心情又如何能保持平静祥和。
   上海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使我狼狈不堪的节目,当我们高高兴兴到《华人世界杂志》特派员陈利先生家作客时,他拿出很多当代名家的字画让我们欣赏。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桌上摆出笔墨纸砚,要我写一副「对联」或一个「条幅」,这跟一个慈善团体认为我是世界级大富翁,请我捐款五千万美元一样,我老实的告诉他我不会写毛笔字,陈利却认为我真是谦良恭俭让。使我发现:一个人到了老年,想坦白承认自己的缺点,都不容易,会被解释为拒绝的藉口;所以当我坚决表示不会写毛笔字时,他们也坚决表示我不会写毛笔字简直不可思议,并稍稍透露口风,只不过是我自以为「伟大非凡」,不屑于为他们留下「墨宝」罢了。最后我只好屈服,写下了下列几个字:
   中国人,请你笑一笑,笑,就是美!
   他们被我的字吓呆了,但仍接受我所写的祝福,大家鼓掌,我深受掌声的鼓励,在以后其他无论什么地方的题词中,差不多都写此一句。一位小姐问说:「女士们如果乱笑的话,男士们会认为你对他有意思!」我说:「只有在丧礼上笑,才是乱笑!而且,岂止女士,纵是一个纠纠武夫,也不要给对方一种暧昧的笑!」笑是善良人生存的弹性能力,世界上所有动物,只有人类会笑,这是上帝赏赐的最高贵的礼物,使人跟其他动物不同,在会笑了之后,就跟其他动物分道扬镳。可是中国人的笑,却是那么稀少,我怀疑中国人一生的笑会超过他一生咳嗽的次数,可能因为两千年之久的专制政治,人民长期苦难,以致笑的机能急剧衰退。从上海街头路上行人看起,看到北京,看到西安,人人脸上都蒙上一层厚厚风霜,紧锁双眉,眼光迟钝,弯腰驼背,好像不胜负荷一个我们外来人看不见的重担,或许他在想即将来临的批斗,或许他在想物价飞涨,或许他在想医院里付不出医药费的亲人、或许他在想怎么才能正确无讹的找到后门!他笑不出来。
   我们承认笑不出来,问题是不能被贫困紧紧把我们从高贵的层面,硬拖到深谷。菲律宾人民的日子,远不如大陆同胞,但他们笑口常开。不过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贫困时你不会笑;富有时你也不会笑。连囚犯都不是整天愁眉苦脸,为什么中国人整天愁眉苦脸!
   中国人最吝啬自己的笑,谁要大笑,谁就违犯了「君子不重则不威」,于是中国人的笑遂成为单行道,只「向上笑」──笑给长官看、笑给老板看、笑给尊辈看、笑给「亲密的战友」看,蔚为世界奇观!我的盼望是如此的简单,要笑向每一个人,包括地位卑微的人、陌生的人、困惑的人、恐惧的人。不是取悦他,而是释放你自己的高贵情操。
   离开上海的前夕,乡思阁酒家经理徐庆鹤在他那里请另一批新朋友给我们饯行,徐庆鹤先生是集体户,他承包下酒家,自负盈亏,我给这批新朋友也写了上面那句话。上海《新闻报》,这个具有百年历史的古老报纸的年轻记者张曙小姐,递给我一张电视节的首日封,要我在上句话之外另题几个字,我写说:
   四十年相隔,一夕相聚,既传奇、又伤感、又欢喜,愿我们互相祝福。
   这不但是柏杨赠给张曙,也是台湾同胞赠给大陆同胞。饯行在午夜结束,当车子穿过寂静的街头驶向旅馆时,我充满了感谢之情。上海,这个当初我最后离开,四十年后又第一个来到的巨大港口,给我太多和太丰富的印象,明天,我将前往北京──返抵大陆的第二站。再来上海不易,我凭着车窗仔细的看,依依惜别。
   
   
   两腿滴血
   「我要回去,妻子儿女还在家等我!」
   十月二十五日,我们乘中国民航班机,抵达北京,天已黄昏,香华去年(一九八七)圣诞节在香港参加《文学世界杂志》所举办的亚洲各国华文作家会议时,认识了来自北京的诗人晓钢女士,和《人民文学》副主编周明先生。今天,他们就在飞机场等候。北京飞机场比桃园机场,规模既小而又简陋,但它们的行李履带台却很宽大。这样才可以免得旅客们在提行李时,挤得人仰马翻,不过行李拿到后却找不到手推车,只好又拖又拉、又提又推,把几个箱子运到门口,香华跟晓钢、周明,以及同样来接我们的《华盛顿邮报》驻北京记者邵德廉(Daniel Southerland)分别热烈的拥抱握手,我则和再度神奇遇上的韩国教授许世旭先生──他也搭这班飞机来到,约定台北再见;中国作家协会迎接他的官员,正好同时向我表示欢迎。不过我们立刻就又分开,中国作家协会招待许世旭住另一个地方,周明先生则把我们安置在北京饭店。
   离开机场,车子在宽广的林荫大道上,向西奔驰,林荫大道使我震惊,那是比台北仁爱路宽两倍的柏油马路,据说仿效莫斯科。我没有到过莫斯科,如果一定用外国来比的话,我则觉得它很像华盛顿的宪法大道。车轮发出轻微的跳动,引擎盖前端的弧形线条,闪电般吞噬着没有尽头的像匹练一样的路面,感觉到一种家国雄伟的气势。我看过很多有关北京的报导,无论录像带或照片,都局限于古城风光,包括残破的胡同,和凌乱的摊贩,却从没有人介绍过这条林荫大道。
   「四十年前,」我告诉第一次来北京的香华,「我们脚下,还是一片农田。」
   香华和晓钢、邵德廉同乘一车,我和周明先生同乘一车,一路上我直盯着大道两旁飞也似的向后倒退消失的树木(可惜我无法分别它们是什么树木),前额微微挨着玻璃,又回到四十年前北京陷落(大陆称「解放」)的年代。
   那是一九四八年冬天,我在渖阳,一面在辽东学院教书,一面想筹办一份《大东日报》,那也是共产党最辉煌的年代,在对国民党历次战役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十一月一日,人民解放军在东北歼灭了国民政府最精锐的廖耀湘兵团,渖阳成为真空,遂告失守。我于一个星期后,和仅有的两位伙伴:中央警官学校毕业的孙建章、国立复旦大学毕业的徐天祥,一同逃亡到当时华北剿匪总司令部所在地的北平。到北平后,徐天祥在东长安街找到一间房子,孙建章投奔十六军一位当连长的朋友,而我,我找到常咸六。
   常咸六是河南辉县人,我们在百泉初级中学读书时,他比我低两班,抗战胜利后,他在青年军二○六师当一名尉级军官,驻防渖阳,他的未婚妻杜育民,万里寻夫,寻到渖阳,就在渖阳军中举行婚礼,婚后生活安适而快乐,可是常咸六忽然生了一种怪病:双目全盲,部队把他送到北平治疗,他也确实受到最好的照料,但无论如何都查不出致病的原因,最后,法国医院把他当作一个特殊病例,免费诊治,认为可能是一种迄今还没有被发现的滤过性病毒所致,于是注射一种使他体温上升的药剂,藉着高烧,使血液循环加快,再用这种加快循环血液里的白血球,在通过眼睛时,施展它的杀菌能力。
   这是一个充满想像力的治疗方法,只有轻微的进步,常咸六可以隐约的感觉到眼前的人影,但注射必须停止,因为每天高达四十度的高烧,可能使他变成白痴。我到北平看到他时,他的头发已全部变白,他那尚是新娘之身的美丽妻子、长发披肩、亭亭玉立,我们为她后半生的命运叹息,但又满怀私心的唯恐怕她把我们的朋友抛弃而去。常咸六后来回到辉县,杜育民陪他支撑艰苦的岁月,而常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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