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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第二天,忽然来了一个指明要「吴太太的女儿」接听的电话,原来是蒋嘉藩大夫在病历表上查出电话号码打来的,在电话中,蒋嘉藩大夫说明吴太太的子宫癌正在一期之末、二期之初,有百分之六十的治癒希望,开刀并非绝不可能,如果不开刀,也可用钴六十或镭锭治疗,并谆谆告诫曰:「这是一种可以治癒的病,当儿女的,如果不为母亲治疗,怕这怕那,左拖右延,你们会抱恨终身。」就在电话上,足足讲了一个小时。吴女士只好屈服,要他介绍医院,蒋嘉藩大夫曰:「任何一家医院都一样,但马偕医院和荣民总医院,有比较完美的设备。」在放下电话前,蒋嘉藩大夫叮咛又叮咛,把那位孝女的头都叮咛大啦。
马偕医院太远,这位孝心的女儿自己冒冒失失的到荣总打听行情,于是她又撞到了另外一位天使型的医生陈光耀大夫。陈光耀大夫好像十年没讲过话,一听吴女士报告,就向她讲解分析,开导说服,毫无恶医那种嫌烦的嘴脸──附带提醒读者老爷,你阁下如果遇到的医生有嫌烦的毛病,那就不是好兆头,我劝你逃命要紧。陈光耀大夫主要提示的是,绝大多数的子宫癌,都可以用开刀,或钴六十、镭锭治癒的,有些人一听钴镭几个字,就浑身抽筋,宁死也不肯以身试药,结果一个个如愿以偿,在不断哎哟声中,翘了新发型马尾巴。事实上用钴用镭,绝没有痛苦,有识之士和无知之辈,正在这上分野。
于是吴女士住进了荣总,第一次镭锭一个星期,然后回家休息一个星期,然后再到荣总作第二次镭锭一个星期,然后回家活蹦乱跳。直到今天,无病一身轻。但怪事并不到此为止,在此后的五年中,每隔半年,荣总就给病人寄来一张明信片。要病人回答若干问题,像体重如何啦,血压如何啦之类,还要病人在回卡上指定一个到医院做检查的时间,以便医生老爷候驾。
吴家四代同堂,有时乱成一团,相应不理,陈光耀大夫的助手老爷就打电话来催,好像欠他钱似的,非去不可,吴女士一气之下,就跑到陶声洋防癌中心捐了一笔巨款(吴女士不把气生到柏老头上,捐钱给我,却去捐给别人,我一想就伤心,这算啥朋友)。
──这件事的结局也很戏剧化,有一天,吴女士碰见蒋嘉藩大夫,趋前叩谢曰:「大夫呀,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说了半天,蒋嘉藩大夫仍执迷不悟,盖他救的人太多,早记不得啦。吴女士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尤其对荣总不满意,盖荣总跟长庚医院一样,也是后门不进红包的,她想送点礼物给陈光耀大夫又不敢,柏杨先生建议由我去送,无奈我有过中饱钱财的背信前科,她又不放心,所以只有烧香念佛,祝福蒋、陈二位大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柏杨先生奉劝各位读者老爷最好多积点阴德,万一御体违和,保佑你别栽到恶医之手。能逢上仁医,你就三生有幸,感谢祖宗余荫也。
抗宰委员会
柏杨先生认为天下最可羡慕的一件事,是洋大人那种家庭医师制度,和洋大人那种私人律师制度,实在是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我们整天都在猛嚷现代化,不知道为啥在这两个重要的据点上,偏偏现代化不起来。盖家庭医师保护健康,私人律师保护人权,这是一个文明社会最起步的条件。
律师事体重大,三言两语说不完,我们的篇幅只能谈医生。嗟夫,举目四顾,如果遍地都是无情物,这个文化就准有毛病。所以如何抵制恶医,乃是第一要务。柏杨先生年高德劭,智足谋多,这些日子,倒有不少发明,颁布于下,以期读者老爷,父以教子,师以教徒,共同遵循,勿误戎机。
第一柏杨先生上次建议成立「誓死保卫盲肠、乳房、子宫大同盟」,用意之佳,人神共监,但范围似乎太小,据说男人都是没有子宫的,保卫起来,恐怕不太热心。而且桃园县有些医生老爷,对胃仇深似海,以致把胃割掉的记录,据说占世界第一位。胃不过是器官之一,柏杨先生有位朋友,被医生认定了砍杀尔,还锯掉了一条尊腿,如果不列入保卫圈,未免挂一漏万,如果列入保卫范围,又名目繁多,不及备载。所以不如来个包工,组织一个「反对乱割委员会」或「抵抗宰割委员会」。君不见东西番邦都有「维护消费者委员会」乎,我们不过花样翻新,走到洋人前面罢啦。此委员会由被冤枉挨过刀的朋友,和被冤枉进了枉死城的家属,推选出来。经费来源很简单,由政府硬性规定,凡是病人挂号时,像饭店征收税金一样,由医院代为征收「抗宰费」一块钱。这是初诊时的数目,复诊时就征收二元,以后每次递加,盖晋见医生的机会越多,被宰的机会也越多也。其次在买药的时候,代收百分之一。这个数目累积起来,一定可观。委员会就用这笔经费,一则准备打官司之用,二则对医生的品德作广泛的调查,适时的提着恶医的耳朵喊曰:「你阁下该多增加点良心啦。」并为可怜兮兮的病人,指出谁是强盗型的焉,谁是屠夫型的焉,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第二赶快建立病理检查医院。医生老爷不是把尊胃尊乳割掉了乎,就得把割下来的那玩意,送到病理医院检查,研究,看它到底是真是假。报上说,医师公会代表坚决反对,反对的理由有两个焉,一曰:「台湾地区的病理医师太少,接不下这件工作。」一曰:「这样的话,病理化验的费用势必转嫁到病人身上。」好啦,用不着提着灯笼找啦,说这种话的人就是恶医,理应先揍一顿,以示薄惩。台湾病理医生太少就不设病理医院,这算啥话?夫八十年前,普通医生也很少,难道就不设医院,那很少的医生岂不就得坐在家喝西北风,病人岂不就得躺在家哼哼到死乎。而且「少」「多」又是用啥作标准的,凑够四个人打麻将,不知要凑够几个病理医生,才有资格开病理医院?柏杨先生以为只要有一位病理医生就十分充足。人才是逐渐培养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这么多普通医生还不是从一个医生繁衍出来的乎哉。至于转嫁费用,这一点点转嫁和冤枉割掉子宫,或冤枉锯掉一条胳膊,代价比芝麻还小。
第三医生老爷开药方曲曲弯弯,全是英文──大概是英文,说不定还是德法俄西义大利文,反正我们看不懂。若干年前,有人提倡药方要用中文,当时就有一位恶医反对,理由十分新鲜,曰:「写中文的话,病人就会知道他害的是啥病,影响病人心理。」此公真是老虎带念珠,慈悲得离了谱。这些年来,柏杨先生一直为美国佬担心,他们可是看懂英文的──那是他们本国文字,不知道影响心理了没有。最近调查,美国佬害心脏病的人数比例,跟桃园县割胃人数的比例一样,举世无匹。不由大悟,原来跟他们用英文开药方有关,如果用中文开,洋大人傻脸之余,说不定心脏病一体痊癒。呜呼,美国佬何辜,不知道采取愚民政策,竟开人人皆看得懂的药方乎也。也有人说,药方如果用中文写,洋药可能大怒。果真如此,事态就严重啦,算柏杨先生多嘴。不过,假设不是如此,我看用中文开药方,不但维持中国人的自尊,也是防止恶医之道,我这个老毛驴硬是不相信吃了Vitamin可以治病,吃了「维他命」就魂归天国。
第四应该有硬性规定,病人有随时要求复印病历表的权利,像办户籍誊本一样,只要缴上银子,医院就得照发。保密是可以的(好比,柏老害了花柳病,当然不希望嚷嚷得天下皆知),但保密应有一定范围,病人或病人家属,应有一个研究判断的机会。这样的话,一些把肝炎当着感冒乱下药的恶医或庸医,就显出原形,他的药方纵是用阿拉伯文写的都没有用。吾友薛仁贵先生,想当年跨海征东,手拿无字天书,还有王母娘娘解给他听,何况阿拉伯人固多的是也。犹记小的时候,家里人有病,父辈人士,常和医生反覆商量,病也如何,脉也如何,附子三分如何,大黄一钱如何,不但亲切如家人,而且有时医生还大点其头,更改药方。如今哑巴上公堂,完全一面倒,谁晓得他看的症对不对?谁又晓得他开的是啥药?复印一份,可使仁医传名,恶医出汗。
第五病人有到别的药房配药的自由。医生私人诊所或医院,都附设药房,这本来是为病人方便而设,从中取点小利,理所当然,即令取点大利,只要治病,也没啥了不起。但是如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