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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曹夫跟前之时,那些围着莫洛曹夫的同志们却像望到了瘟疫一样的望着他。
「你这个缺少党教养的家伙,」马多可夫向莫洛曹夫说,「你明知故犯,违背礼貌主义,你以为我的耳朵像反动派一样的长着顽固的老茧,什么都听不到吗?你怎么敢大叫我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我要你马上回答──你以一个红军军官的官衔为耻吗?你是故意在外国人面前破坏红军的尊严吗?」
莫洛曹夫哼了一声,撩一下嘴角,用挑战和戏弄的眼光看着他。
「马上出发,我们争取的是时间。」脱可列夫尖声的说。
「好的,」马多可夫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我们以后再算账吧──但我得先回去换一下衣服。」主要的是,他忘不了他口袋里那些冥钞。
「那边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脱可列夫说。
马多可夫火气冲上来,尤其当他看到了里约林,所有的火气就更一齐爆炸了,他大声叫──「你总算驾到了,文书员同志,希望你的腿没有烂掉,我告诉你,赶快办一个文件,民主联军的文件……」
里约林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他妈的──」马多可夫喊。
脱可列夫不耐烦说,「马多可夫,你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马多可夫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异样,但他真正确定这异样的,还是上了火车之后的事,他紧紧靠着窗子坐下,莫洛曹夫和另外两位红军同志,坐在他右边和对面,马多可夫瞥见塔维斯基和吴蓝可正在月台上巡视那些搬运来的机器,当他们的皮帽子出现在他的窗口时,他伸手抓住塔维斯基的肩膀。
「乏里亚,我到长春去了,我那口袋里的钞票……」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莫洛曹夫已狠狠的一枪托打到他的腰窝上,而塔维斯基也挣扎着跳开,向他喊──「滚,你这个凶手。」
马多可夫惊恐的弯下腰,等疼痛过去了之后,他仰起头,霎时间警觉到自己所处的地位。
「年曼……」他惶恐的问。
「闭嘴。」莫洛曹夫大怒道。
「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闭嘴。」
「年曼……」
「闭嘴,要我用枪托打掉你的牙吗?」
马多可夫身上所有无产阶级英勇气概都消失了,他双手按着被莫洛曹夫击痛了的腰窝,开始思索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元帅召见他,可是看情形像要送到劳动改造营──说不定就是撒马尔罕的劳动改造营。他希望这是什么人开玩笑,犹如上次在渖阳时诺汉夫开的玩笑,于是他突然觉得十分寒冷,窗外一根根的电线杆,接着向后倒退,车厢在震动着,他觉得他正在奔向地狱。
车到了渖阳,莫洛曹夫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久,没有理会马多可夫,只向那两个红军同志点点头。
「把他带下来。」
他──当然指的是马多可夫,一阵惊恐之后,马多可夫已麻木到毫无知觉,他对于为什么要在渖阳下车,想都没有想,更不要说开口询问了。一辆美国制的吉普车停在车站外面,在莫洛曹夫监视下,马多可夫勉强爬上去,夕阳像一团红光跳跃在他脸上,入暮的天气显得更冷,车子飞也似的向前直驶。
红军远征军司令部还没有下班,但实际上和下班没有什么分别,凡是能够出去的红军同志,都出去消遣和开心去了。有的去找日本姑娘和中国姑娘;有的正和中国共产党开会;有的闯到中国人家里搬出值钱的东西,就摆在门口出售;有的早喝得酩酊大醉,躺到马路上和人行道上,所以,总政委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不过团司令这时却是恰恰在办公室里,正在欣赏一粒由民主联军司令员林彪同志送给他的那个大大的钻石──据说那是中国境内所可以找到的最大一粒了,他兴奋的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脑海中盘算着对这粒钻石的处理方法,一直走到听说马多可夫来了,才停住脚步,诧异的抬起头──「马多可夫,他不是在抚顺吗?」
「是的,官长,」书记员回答,「是总政委以元帅的名义用特别急电召他来的。」
「我不知道的事我都不管。」
「召他到什么地方呢?」
「我还为他设计去处吗?」团司令吼道,「教他到保安委员处吃生活好了。」
书记员走后,团司令更震天的埋怨起来。
「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瞧瞧谁聪明吧,我连一个苍蝇大的责任都不负的!」忽然间他望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人窃听,然后把头伸到门外,叫道,「书记员同志,告诉马多可夫,教他明天一早来,我彷佛想起来团政委吩咐过我这件事。」
但书记员已经跑得很远,什么都没有听见,团司令在他的头缩回去之前,书记员已经身在传令室仰着头吩咐莫洛曹夫了。马多可夫一听果然把他送到保安委员处,麻木的神经受到一击,就猛烈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这只是他本能的生理反应,既没有打算逃走,也没有想到礼貌主义,但莫洛曹夫仍在他的鼻子上挥了两拳,鼻血立刻滚滚的流下来。
「求求你,官长,」马多可夫像疟疾一样发抖,他哀告道,「只要知道我犯的什么罪,就是死也甘心了,一切都是误会,我只求允许我解释……解释……」
书记员大笑道,「你去向鞭子解释,滚你的蛋吧。」
莫洛曹夫再举起拳头,马多可夫不敢继续说下去,而上次传唤马多可夫那个传令员,这时正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见了马多可夫,忍不住向他伸出他那戴着七八个手表的手臂。
「少校同志,只几天不见,你的兴致怎么低落起来了,看呀,佩服我吧,我只用两个小时工夫,就搜索到这些,我告诉你,你不能专注意那些中国人伪装的表面,必须深入他们的家庭,才能发现宝藏呢……」
但他忽然看到书记员瞪着的羊样眼睛,又看到三位红军同志在四周冷冷的围绕着,对这种事他太熟悉了,所以他把话停住。其实马多可夫并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表,他只迟钝的站在水门汀地面上。
等他们到保安处时,日班已经下班,夜班同志正陆续走进来,管理收发的酒糟鼻子,醉意仍没有十分清醒,他略微用他朦胧的眼神向站在他面前的四个人打量一下,又在马多可夫憔悴的脸上单独端详了一分钟,手中的钢笔在墨水瓶中不停的捣着,笔尖触着瓶底,发出一种无产阶级胜利的声音。
「几个?」他慢吞吞的问。
「一个,同志。」莫洛曹夫答。
他低下头,「什么名字?」
「克利加?马多可夫。」
「那一部队,什么职务?」
「十三连队少校连队长,同志。」
「罪状?」
「这──这──」莫洛曹夫想不到会有这种问话,他结巴着。
「谁逮捕的?」
「总政委。」
「有文件吗?」
「文件吗?没有,」莫洛曹夫说,「是团司令叫人送来的。」
「那么,他一定是私通外国,阴谋颠覆无产阶级政府,恶毒的打算使资本主义复辟;反人民、反党、托洛斯基派、修正主义、左倾机会主义……好吧,随他妈的臭婊子什么吧。」
自始至终,酒糟鼻子同志都没有再抬起头来,他只自言自语的从牙缝中吐出声音,单调无味,而又繁忙的工作,使他变成了机械主义者了,于是他动笔在桌子上放着那厚厚的一叠收据纸上写起来。
「今收到,」他一面写一面念,「叛国犯克利加?马多可夫一名。签字,签字。第一千七百二十三号。好了,好了,你们这些该死的流氓,劳动我红军少尉天天要写几十张……」
马多可夫被推到一间空房子里,所有窗户都紧闭着,从天花板垂下了一盏惨澹的电灯,除了这一盏电灯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空洞得跟撒马尔罕劳动改造营的询问室一样。而他身后那唯一的开着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