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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那小包袱就是从小家伙身上撕下来的衬衣。」
「你不要曲曲折折打什么歪主意。」
「好吧,直截了当说吧,把金子还给我。」
「你讹诈谁……讹诈我?」
「拳头不会讹诈你,」列可逊冷冷的说,「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一个多么卑鄙污浊的小偷了,就在我一提起裤子跑过去时,却再也找不到了,我以为是门外那些慌慌张张的中国人偷去的,就用手枪打死两个,今天我要为那两个含冤莫伸的中国人报这个血海深仇了。」
「你,」马多可夫往后退着,「你不能打,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一个如手如足的党同志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一个情同兄弟的红军袍泽呢?」
「你再在这里当人民播音员向我广播,你的头上就会开一个很可观的人民天窗。」
马多可夫不再回答,而一跳就跳到人行道上,但他的膀子却被结结实实的捉住,立刻就像被送到毒气室的老太婆一样,绝望的号叫起来。
「给你,给你呀!」他喊,「列可逊同志,坦白的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要那些东西,我如果早知道是你的东西的话,早就送给你了。」
「你刚才的态度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婉转的试验一下你是不是记得罢了,现在好啦,感谢马克斯、列宁、史大林,感谢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你的记忆力真比莫斯科广场的铜像还要结棍,你可以拿走了。」
列可逊伸出张开了的手。
「但是,它不在我的身边,而在行军袋里。」
「我们就一同去拿吧,走吧!把力气用到你的两条腿上。」
马多可夫和列可逊臂挽着臂,在第三者看起来,好像他们亲密得像人民电台所广播的那些红军同志。没有一个人能知道马多可夫心里火烧一样的痛苦,他被列可逊拖着,一面走一面万分的懊丧,他宁愿一辈子不找部队,宁愿一辈子睡到厕所里──当然最好是像火车上那种资本主义社会专门摆样儿的厕所,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该把这种极端机密的事说出来,而且偏偏向列可逊说出来。一定是资本主义社会那些含着资本主义毒素的饮食,把一个共产党员脑子里应有的警觉都糊平了。是什么反动的鬼怪引诱他讲那些话呢?只不过为了一时的炫耀,一时的找不到部队,这简直比河马还要愚蠢,早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宁愿在过绥芬河时被那些中国反共游击队打死。尤其他想到他将来回到苏俄时的伟大计画,所有美丽的远景全破灭了,他悲愤的看着列可逊的快活样子,心底升起一种复仇的念头,当这念头炽烈的烤着他时,他眼睛中迸出了火星。
两位亲爱的红军同志终于在一座大厦门前停住,队部已经到了。
马多可夫没有理会卫兵,但当他跨进大门时,却看到文书员里约林。
「我应该有个办公室的,上士同志,对吗?」
「当然,少校同志,就在楼上。」
「领我去,」马多可夫吼道,「难道叫我浪费人民宝贵的时间吗?」
一进了办公室,马多可夫就投身到沙发上──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也是第二次享受,所以他已经知道那是沙发,可以舒服的坐上去了。列可逊等他同伴的身子稳定后,把双手交叉到胸前,站在一旁,静静的瞅着,马多可夫被瞅得霎时间汗又流下来,他大声叫唤里约林。
「把副连队长找来。」
「到街上去了,官长。」里约林说。
「把值日排队长找来。」
「也到街上去了,官长。」
「混蛋,」马多可夫用手敲着沙发臂,「一千个混蛋,难道教我注册有案的少校连队长像看门狗一样在这里看门吗?」
列可逊慢慢的说──
「我对这种作威作福的声音,实在听不下去了,再等你一分钟。」
「那么──」
「一个字母我都不多听,你要是觉得用这种卑鄙的拖延战术可以打发我的话,我马上就走。」
「里约林同志,我们的寝室在什么地方?」
「就在隔壁,官长,还有塔维斯基少校,他的铺位和你恰好联在一起。」
「阿卡,」马多可夫嘶哑说,「我去取它。」
「我陪你去──」
「你太不相信我了,我指着毛泽东思想起誓,我要在三分钟内不拿出来,你就是请保安委员同志把我吊到树干上,我都没有第二句话。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并且给我一个表白诚意的机会。」
「好吧。」列可逊说,燃起八宝罗斯纸烟。
马多可夫单独到了寝室,他几乎要瘫痪了,怎么办呢?黄金!黄金!他不知道它值多少卢布!但他诅咒他的命运,不能白白的给列可逊,他用手打自己的头,就这样决定了,他宁可以死。可是他想起了哈尔滨,还有,就在长春,不断发生自己同志打死自己同志的事,都是为了女人,为了钱,为了收音机,为了手表,甚至还为了一支钢笔。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查,保安委员只注意思想,而不注意生死。想到这里,马多可夫忽然震动起来,他也可以到保安委员密告列可逊是人民死敌、是托派,再不然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再不然是猖狂的向党进攻的资本主义狗腿,就这么办!
但这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说,今天必须躲开,马多可夫决定要花一夜工夫思索一个万全之计,这是最后决定,他捏紧了拳头,悄悄走到门口,外面没有声音。
「那个猪猡!」他心里喊,然后,他轻轻把门拉开。
「克利加,」列可逊正站在门口,微笑道,「你果然是一个诚实的党同志。」
马多可夫像看到了保安委员逮捕令似的呆住了,张开满是黄牙的大口。
列可逊伸出他的手掌。
「当然给你,」马多可夫喘气说,「我正要去找你,怕你等得太久,心会发起躁来。」
列可逊跨进门。
「我心里一点也不发躁,似乎你的腿要发躁了。」
马多可夫绝望的拉开自己的裤带,像拉开劳动改造营那些女反动份子的裤带一样的凶狠,然后,在裤腰中摸出一个小包,扔到列可逊怀里。
列可逊脸上浮出人类高兴时,从内心升起的真正笑容──那不是无产阶级的笑容,而是资产阶级的笑容,不过他很快的就恢复了无产阶级的严肃态度。
「克利加,」他握着马多可夫的手,「全世界人民都赞美你,为了你的坦白与诚实,人民会报偿你的,人民会一致高呼:光荣归于克利加,光荣归于全体红军,让我们为这种共产党特有的光荣而干杯吧,让那些反动的黑帮份子为我们弟兄般感情战栗吧。」
然后,列可逊亲切的拍了拍马多可夫的肩膀,走了。
马多可夫一直等到列可逊的脚步声在楼梯下消失了很久,才从噩梦中惊醒,他跳起来伸出拳头──「乌龟,该死的乌龟,我不会放过你的。」
震天声音把里约林招了来,他像受惊了的老鼠似的,紧贴到门口。
「你不会滚得远远的吗?」马多可夫喊。
「是的,官长。」
「我只是忙──要知道我正为了作战问题,在作通盘而系统的考虑。」
「官长,我们一直没有作战。」
「你为什么不滚?你要我动武吗?」
里约林几乎是一跳就跳了出去,马多可夫倒在沙发上,他的嘴和他的肚子,同时发出呻吟。而这时候,里约林却再度蹑脚蹑手站到他面前,在畏怯的神色里带着有靠山似的坚定表情。
「报告,官长。」
「你懂不懂礼貌主义?你应该敲敲门再进来,不知道你从那个反动派那里学来这个胆量,当你的长官叫你滚出去的时候,你偏偏滚进来。」
「官长,是这样的,政治指导员叫我请你。」
「再说一遍。」
「官长,政治指导员叫我请你。」
「什么地方的政治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