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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古董而仍以「现代化」自居,过气的而仍以「现任的」自居,实在是人类一大闹剧。赵令瑜小姐想再度参加选拔,杨传广先生想再度参加世运,大概是一时磨不开脸,或一时下不了台。唯一不同的是,政治上商业上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至少理论上有此可能;而选美会或运动场上,事关容貌身材的变迁,肌肉的弹性,和体力的衰退,则绝无此可能也。
有些正人君子曾在报上为杨传广先生抱不平,说结婚不影响体力,不但不影响体力,反而更调和体力哩。该正人君子真应该亮出真名真姓,最好能登出玉照,以便小民向他阁下欢呼;这种话那些老夫少妻的朋友最爱听啦。问题是,结婚只可以说不影响寿命,甚至还可以说能延长寿命,却不能说不影响体力,更不能昧着天良说反而更调和体力也。夫寿命和体力是两回事,一个九十岁的老头和一个二十岁的小子,都是同样的活着,可是老头的体力,能比得过小子乎?任何一个国家征兵,其年龄都限定二十岁上下的小子,便是看中了小子的体力。呜呼,如果有谁一时发了神经,把柏杨先生也征去服役,不要说跑步啦,便是爬都爬不动矣,而且一旦跌倒在地,陈年老疾,一时并发,躺到军医院光荣的床上,既吃药又打针,国防部岂不是倒了大楣乎耶?
即令结婚不影响体力,也影响肌肉的弹性。君知道杨传广先生今年高寿几何?再过四年又高寿几何?东京世运那年他三十一岁,墨西哥世运时,他已三十五岁矣。这种年龄,拿到大学堂当教习有点太小,但拿到运动场上蹦蹦跳跳,便未免太老。杨传广先生曾在台湾省运动会上表演过几手,你看他一面手舞足蹈,一面香汗淋漓,几乎当场虚脱,旁观者无不为这位英雄末路,黯然神伤。辛稼轩先生词曰:「不知筋力衰多少,只觉近来懒上楼。」我们可套之以叹杨传广先生曰:「不知筋力衰多少,只觉近来喘如牛。」哀哉!也有另一部份正人君子在报上说,杨传广先生二十天前在美国还精神勃勃,二十天后怎么会衰退乎?二十天前他在美国是不是真的精神勃勃,恐怕还是问号。即令真的精神勃勃,也不能保证二十天后仍不差分毫;盖体力衰退是累积起来的,二十天固然短,而一个人的一生却是由很多二十天累积而成。君不闻乎,有一个饿得发昏的穷措大,一口气吃了九个馒头都不饱,最后再吃下半个,饱啦,乃叹曰:「早知道这半个可以吃饱,何必吃前面那九个哉?」饱是九个半馒头累积起来的,半个馒头是吃不饱的焉。杨传广先生的衰老也是如此,东京世运不过是该半个馒头而已。
写到这里,暂时叫停,未完的话,留到明年再说。盖今天是除夕,柏杨先生辛辛苦苦,腰酸背痛,为国宣劳了整整一年,也应该休息休息啦。顺便在此向台北朋友致意,我又要南下避年啦。此身不在台北,所以大年初一,也不再去你府上迎头痛击,拱手如仪矣。至亲好友,千万也请不要贲临,届时驾到柏府,扑了个空,不但扫兴,而且万一我又隆重失窃,因而疑心到你阁下头上,一状告到警察局,把你传去问长问短,就显得不够交情矣。
过了年再见,柏杨先生暨你阁下,务必发财一同,发得越多越不嫌多。是祝。
南下杂感
柏杨先生南下避年,悄然而去,悄然而回,我说「悄然」,盖记实也,形势比人强,悄然不悄然,往往身不由主。记得十年之前,我在草屯小住,草屯乃南投县管辖,有一天开门撒尿,只见七、八辆耀眼欲眩的小轿车,鱼贯而过,地方绅士及官崽人等,恭立道旁,猛鞠其躬,我吓得连尿也没敢撒,就跳踉逃回;原来县太爷李国桢先生下乡视察来矣。后来他阁下成了「奉命不上诉学」男主角,弄了一身官司,连他题的日月潭国民小学堂招牌都被校长砸掉(换上当时台湾省教育厅长刘真先生题的)。有一天我又出门撒尿,看见他阁下一个人在道旁踽踽而行,好不两袖清风也。(注:当时因没有官劲阻碍,我就撒了个痛快。)
这是过气的,还有当行的,现任教育部长阎振兴先生从台湾省教育厅长宝座下来时,虽然还有一个台湾省立成功大学堂校长干,但那是冷板凳,他不理别人,别人也不理他。可是就在上月,平地一声雷,当了教育部长,前天报上说,他从台南来台北到差的时候,车站上就有数百人欢送的场面。呜呼,柏杨先生虽不想悄然,也热闹不起来。
这次南下避年,最使我伤心的是本专栏〔倚梦闲话〕不得不中断半个月之久。临锁门开拔时,我还念念有词曰:「避年期间,仍要猛写,一天不停。」不过我有个比较伟大的毛病,那就是必须伏在我那张破桌子上,脑筋才能旋转。桌子太过于漂亮,会觉得浑身发烧,写不出。桌子太烂,穷气熏人欲醉,也写不出。于是一停就停了十数天,以致稿费全无,痛哉。
常有些人说台北的人情薄,薄不薄很难一言为定,柏杨先生大概是过惯啦,即令是薄的话,似乎薄得也非常习惯。就计程汽车而论,在台北坐之,理直气壮,表上跳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从没有听说顾客和司机卷起袖子,互相「干你老母」的;即令是过阴历年,也是一板一眼,对于穷朋友,计程车真是一大恩人,腰里有十元,就坐它十元;有二十元,就坐它二十元;很少有坐漏了底的现象。
可是中南部那些人情敦厚的城市,坑人的花样简直比台北还要狠。初三那一天,柏杨先生在台中中央书局门前,叫了一辆计程车去台湾省立体育专科学堂,坐上去还没走几步,司机老爷就转回尊头,怒目曰:「三十元。」呜呼,从中央书局到体育专科学堂,竟要三十元,这不是谋财害命是啥?该车是「新幸福」车行的,看起来还是台北的人情薄一点好。
提起计程车,又想到「正名」问题,记不得那一天啦,柏杨先生曾非常困惑过,明明是「计程车」,车顶上却矗立着「出租车」,「计程」二字不但简单明了,而且崇法务实,盖「出租」的范围要广得多,不计程的汽车也可照叫出租汽车,若旅行社的旅行车焉,若游览公司的游览车焉,若公路局的长途车焉;为啥不能使之更切合实际乎哉?
这是官方「正名」问题,还有民间「正名」问题,那就是「他哭兮」。平常日子,柏杨先生不大上街,孤陋寡闻,还不知道计程车又叫「他哭兮」。也是这一次南下避年,长了见闻。初七之日,我刚出高雄车站,就听见一个妙龄女郎,纤其腰而露其腿,玉手乱招,娇喊曰:「他哭兮。」我看她招手的方向正对着我,还以为是叫我前去安慰她一番哩。遇到这种惊艳场面,当然也顾不得老妻啦,乃扶正领带,力疾前往,好容易跑到跟前,刚嗅到从她身上发出的香味,而她阁下已跳上计程车走她娘的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计程车不叫计程车,而叫他哭兮。
最严重的是老妻也传染上这种舌头之痒,昨天南下避年归来,出了台北火车站,正要去搭公共汽车,她竟然也一摆粗手,唤曰:「他哭兮。」我当时就叹曰:「夫人,不要再叫他哭兮啦,再叫可就要我哭兮啦。」嗟夫,我想世界上最不可忍耐的是中国人在中国土地上,对中国人乱冒洋话。尤其是像柏杨夫人者流,识字不多,派头不小,就更凄惨悲凉。
送到圣人庙
我们本来正在写杨传广先生的,写着写着,阴历年一脚插进来,插断了气。现在避年已毕,四大皆空,应该言归正传矣。
在南部时候,有些朋友问我曰:「柏老柏老,你哇啦哇啦半个月,尽谈男女婚姻,那和杨公夫妇有啥关系哉?」呜呼,我自以为反来覆去说的很详细啦,而竟然仍有些人执迷不悟,真是伤心,现在索性大嗓门嚷嚷吧。那就是,依常情来说,周黛茜女士崇拜杨传广先生的成份多,而爱杨传广先生的成份少。爱固然可以包括崇拜,但崇拜决不就等于爱,更不一定包括爱。以爱为出发点时,她将处处为丈夫着想;而以崇拜为出发点,她就要抓住丈夫的小辫子荡秋千矣。
这是很显然的,周黛茜女士向以美国人自居,主要的是,中国现在行情太低,没有崇拜的价值,如果中国现在伟大得不像话,她恐怕又是一番表情。于是乎,杨传广先生名闻天下时,「杨夫人」「杨太太」飘飘然而沾沾自喜。而如今杨传广先生似乎要完了蛋,呜呼,我不是铁嘴大学堂毕业的,故不敢预言他们的婚姻一定会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