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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还有甚个不满意,嘴儿都歪了,把一盏茶喝尽了立起来要回:“尽听你扯这些个,我得家去了,眼看着天要热起来,还没寻裁缝裁新衣呢。”
许婆子将她送出店外,两个别过了回去,朱氏一进门儿就往厨房去:“去买只老鸡来炖了汤,里头放些参须,宝妞的娘病了。”
鸡汤刚炖好,朱氏就拿砂锅装好了,叫养娘抱了宝妞趁着日子落山没这样晒,往后街去,到了槐花里,见日头还没落山苏氏就紧紧闭了大门,倒点一点头,这个儿媳妇虽然蠢顿,也能把得住家门。
拍了门叫上两声,出来应门的竟是个半大的丫头,看见朱氏还问:“你寻哪一家?”朱氏高了声:“这不是王大郎家?”
苏氏歪在床上装少奶奶,听见婆婆的声音赶紧在头上绑了帕子,软绵绵唤一声:“禄儿,赶紧领人进来。”说着把果碟儿拿起来藏到被子里,大迎枕靠在身后,装得手脚无力,一看见朱氏就要抹泪。
朱氏见她这般模样倒没问这丫头哪来,看着样子也知道是买来的,把沙锅放下,坐到床沿去问:“大郎呢?”
宝妞好些天没见着亲娘,此时看见缠了不休,不肯呆在养娘怀里,踩着脚踏上床,扑到苏氏怀里一声声的娘叫个不住,苏氏紧抱了她,也落泪,回了一声:“大郎出去贩货了,小本小利,先收了一匹绸往江州去卖,再贩些胡桃花生回来。”
朱氏叫养娘盛一碗汤出来给苏氏,苏氏刚吃了一肚皮的花生瓜子芝麻饼,哪里喝得下汤,把手一推:“身上乏力,肚子也涨,喝不下去呢。”
朱氏见她这样才信她真病,才要宽慰两句摸出钱来,就见宝妞从被子里拖出个食碟来,小手抓了芝麻饼“卡”的一下咬一大口。
苏氏脸色都变了,朱氏眼儿一扫只当没瞧见,起身把那碗汤重又倒回沙锅里,叫禄儿端到厨房:“等大郎回来,给他吃。”看看厨房里冷锅冷灶的,不由气苦,也不愿久呆,把宝妞抱过来叫养娘抱着,又原路返了回去。
苏氏送出门去,转身便啐:“没用的老货,但凡管得住男人,咱也不须搬出来。”越想越气,到灶下开了沙锅,拿筷子一捞,倒是只整鸡,拎出来在案上切了一半,把鸡脖子鸡脚给了禄儿,自家撕了两条腿,就着汤碗啃尽了,吃饱了还打个嗝。
待王大郎家来,锅里只有些半边鸡了,苏氏起来给他下了汤面,他一面吃一面问:“这是你炖的?”苏氏干笑一声:“娘知道我身上不好送来的,却只有半边,宝妞吃了个腿儿,我一口都还没动呢。”
王老爷在衙门里接到了王四郎的信,里头夹了银票,说是已在九江置下了茶叶铺子,得了些小利,一船茶卖掉半船,还有半船沿途送礼送光了。
他在家的时候,父子两个一年也说不上两句话,不意出了远门倒热络起来,王老爷也不把银票带回家,打开柜子取出小匣,里头已经攒了好些,全是儿子给他寄来的,点一点都有二百多两了。
把匣子锁上,再锁好了柜子,带了小厮一路回去,见着扎彩灯的,才恍惚已经到了荷花节了,记着蓉姐儿就是荷花节养的,进了家门刚落座就道:“等荷花节,我想把蓉姐儿接来,咱们租一条船,去采莲湾看花。”
朱氏气得一噎,摆好了筷子才说出话来:“倒是该的,她这样小就离了爹娘身边,带了她去耍也好。”王老爷又吩咐她寻个好裁缝来,给蓉姐儿裁衣,再寻个金匠打个金锁,他自己还叹:“生下来这些年,竟忘了给她打一付金锁。”
虽未明说,却是实指朱氏这个继母做的不厚道,但凡家中有些赢余,都给新生娃儿打一付金银长命锁,讨个长命富贵的好意头。
秀娘那里刚生了女儿,朱氏拿是拿了一篮子蛋去看过,别个一概皆无,别说是长命锁,就连那穷苦人家打的银锞子都无,只留下一篮子鸡蛋,说是给秀娘补身,话说的好听,寸布分银都没支出去。
朱氏此时早忘了王老爷待宝妞的好,一双眼睛里便只有王老爷给蓉姐儿的东西,把自家拿了多少全忘在脑后。
夜里拿了一小锭金交给朱氏:“这一个三两重,叫那金匠打得精心些,蓉姐儿是荷花节生的,上头给她打些荷花。”
朱氏差点儿咬出一口血来,王老爷待宝妞可没有这样大方,她扯着脸皮都笑不出来,王老爷也不看她,交待了事儿便歇去了书房,朱氏掌手掐得全是指印子,捶了床到半夜还没睡着,想到梅姐儿,心里连连冷笑,既他看中前头所出的儿女,总有出丑的一日。
王老爷料得朱氏上门沈家绝不肯把人送了来,隔日下了衙自家走到大柳枝巷,拍门进去,沈家还没到摆饭的时候,玉娘兰娘在灶下忙着,沈大郎还没家来,蓉姐儿绕了沈老爹,一老一小两个人下棋玩儿。
说是下棋,蓉姐儿哪里会,手里拿一个个棋字,沈老爹正教她认字,指了棋面告诉她:“这个是车。”王老爷也是好棋的,被迎进屋便道:“亲家,我来与你下一盘。”
那头摆好了饭,这头还没下完棋,潘氏来催:“先吃了饭,刚蒸的鱼,凉了腥气。”
沈老爹啧一声:“观棋不语,恁的聒噪。”潘氏瞪他一眼,冲蓉姐儿呶嘴巴,小人儿抱了碗不肯上前,她还有些怕王老爷,待一局了了,王老爷坐下同他们一处用饭,摸了蓉姐儿的头:“等荷花节,我租了条船带蓉姐儿去瞧荷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uanxuan的地雷
么么哒,蓉姐儿带你去看荷花节~
王老爷后悔了,他还会更后悔哒~~
存稿箱君在工作,愫在飞机上
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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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荷花节蓉姐选仙不良人孝期作乐
蓉姐儿从未坐船去过这样远的地方,到了荷花节这天,玉娘早早起来把她打扮好了,手上系着两个金铃铛,头上挽了两个圆苞,扎着红绒绳,穿了一身粉裙子,还给她拿布缝个拎袋,摆了毛巾香帕,还有一包吃食。
潘氏不放心蓉姐儿跟了朱氏一道去,便去央了陈阿婆,借她家的船也驶到金湖采莲湾去看荷花,宁姐儿听见有热闹瞧,日日磨了陈阿婆,她一拍巴掌应了下来,早里还做了点心蒸糕,一船坐了陈家三个,潘氏并妍姐儿两个。
王老爷不曾租得大船,一船也只够坐五个人,桃姐儿怎么也不肯出门,空出一个来,朱氏便把苏氏叫了来,带了宝妞一道去看荷花节。
金湖靠着江州府,每年六月二十四都是荷花节,湖边上建了个望荷台,四面宽敞临水,坐着船在出水荷花莲叶中便能看见台上人物,每年到了这一日江州城里有钱人家都要包了船只过来瞧热闹,更有那公子哥儿,包下整艘花船过来看的。
除了坐船赏花儿,还要选荷花仙子,这节日初定下来,确是选花的,各家有养得好荷花的,到了这一日便都拿水盆栽了带出来,或是重瓣莲或是单瓣莲,比色比味比态,各项都打出分来,得分最高的那一家,便摘了“荷花仙子”的名头去。
可日子久了,赛荷花有甚个好瞧,不是千瓣红就是莲台白,再不就是绿房含珠,落霞映雪,名种再多也有看尽的那一日,也不知是哪个兴起来,叫美人儿捧了荷花上台,从比荷花到比美人。
花有尽时,人却没有,自此选“花”为魁变成了选花魁。
说是选仙子,实则出来的都是行院人家的小娘。正经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出来抛头露脸,为着办出声色来,便先由各院里择一个最出挑的来比拼。
各个花娘穿戴一新坐了船出来,簪了荷花或是唱或是弹或是舞,演绎一番,再叫那几个官府老爷富家员外定一个仙子出来。
得了头筹的小娘身份也跟着高涨,院子里的姐妹俱都跟着沾光,银钱水一样的流进老鸨的口袋,说是选仙子,民间却干脆就叫作选花魁,得了花魁的人家也算在行院中出了头露了脸,是以每到这一日,各院的姐儿都着意打扮,拿出看家的本事来。
到了官老爷这儿,万事都要讲一个雅字,怎好实说选美人,便还叫各小娘手里执一朵荷花,只说定“花”为魁,哪一个赢了,便报哪一个手里捏着的花名。
王老爷带了蓉姐儿却不是看那些个花娘,只为着这日游人如织,金湖上热闹得如同集市,还有将脚店搬到湖上来的,船里罗了细贵酒水甜口果子,循声叫卖,要茶要酒,只坐在船中,不须动身,叫使船家叫唤一声,自有船划过来兜卖。
蓉姐儿长到这样大,还不曾坐船来过金湖,趴在船舷上半个身子探出去,那船家摘了一把莲花,王老爷挑了朵半开的给了蓉姐儿,蓉姐儿把花凑近了闻闻,手指头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