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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我的身子霎时就像着火一样燃烧起来。可是,由于我该死的内向、自卑的性格,我一直没法向你说。可是,我只要一有空,我就用我的二胡,向你倾述我的痛苦和追求。
我的心爱的人,你能爱我吗?
每天晚上,我想你,念你,盼你,我痛苦、失望极了,常常没法入睡。今天天亮时分,我忽然做了一个兆头不好的恶梦。我梦见我对你说:“文英,我们结婚吧!”
可是,你却恶狠狠地骂我:“和你妹子结婚去吧!”
我还是央求你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可是你还是对我大动肝火,骂道:“流氓、坏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咬牙切齿地对我刺来,说:“我要杀死你!”
我一惊,醒了,心狂跳着仿佛要蹦出来。我被这个恶梦吓住了,可是,我想,你咋个会杀死我呢!一定不会!我们要的是洞房花烛。而不是刀光血影,是不是?不过,我再也睡不着觉了!我爬起来,开始写这封信,然后再找机会交给你。我一定要把心里话对你说明白,一定!
你爱我吗?爱我吗??爱我吗???我等你的答复。
爱你的人:朱健
文英看完这封信,现在该轮着她慌乱了。她的心咚咚跳着,脸上的红晕漫过了耳根,连脖子也通红了。她向四处打量了一下,深怕有人看见似的。她没想到这个呆头呆脑的人,竟会给她写出了如此热情洋溢的情书,更没想到那时时响起的缠绵、哀伤的琴声,竟是为她而泣的。
“可是,这咋个可能呢!”文英嘴角突然牵出一丝冷冷的笑来。“这真是大白天做梦了!”姑娘心里由慌乱而变成了一丝温怒:“我咋会在农村找一个丈夫呢!”她又一次把念头转移到做城市人方面来。
想到这里,文英又嘲讽地冷笑两声,接着,把那封信揉成一团,向远处扔去。想想,又觉不妥,又去把已经变成纸团的情书拾了起来。走过一个水塘时,她将纸团撕成碎片,然后扔了下去。这封凝聚着一个小伙子热烈的爱的情书,便去和塘里的腐叶、枯枝、癞蛤蟆为伍了。
10
当文英姑娘在凉风垭小树林,翘首祈盼林平的时候,林平却已坐在她家的堂屋里,对她的父亲余忠老汉进行采访了。他是昨天下午从县上出发,到柏水场采访了。位养殖专业户,今天从柏水河抄近道,到余家湾的。
对这幢农家小楼,和小楼里的几位主人,林平记者都已经很熟悉了。前年他从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以后。本该到区一级中学教书的,但由于他父亲是县政府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因为这个缘故,他很容易地被分到了县报社,从事了他所向往的记者职业。和所有刚参加工作的青年一样,林平决心以自己的能力和敬业精神,来干出一番事业,以改变人们对干部子女的不公正看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本来,报社领导是分工他跑工业、交通、能源战线的。这自然又是看在他父亲的面上。因为人们都知道,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跑工业、交通、能源的记者,最实惠,又最轻松。然而,他却坚决地拒绝了,而选择了最没人愿去的农业战线。按照他的想法,最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也最锻炼人;最没油水、没人去的地方,也最容易出成果!因此,当他从一份区委报上来的农业简报中,看到余忠老汉的事迹后,立即欣喜若狂,直奔余忠老汉家来了。
这是林平初出茅庐后的首次采访,也是他第一次深入到一个山区农家来。农村的一切,都使他感到新奇和激动。蓝天丽日、高山流水,闲云野鹤,朝露晚霞……一切都是美不胜收的。当然,最使他感动的,还是余忠老汉这一家人,那吃苦耐劳的老汉本人,忠厚木讷的文忠大哥,老实憨厚的文富老二,不喜言辞但出口总是很有见地、性子火爆的老三文义,还有那个散发着自然、质朴之美,有着几分野性的文英姑娘,都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关于这家人过日子的节俭和善良,他一来就领教了。他发现余家煮饭,不论是文忠、文富还是淑珍大娘烧火,柴禾都只是捆成很细很细的小把,让火苗只端端正正地燎着锅底,几乎没有一点余火跑掉。他家专门买得有和鼎罐口径一样大小的盆,煮饭时,每个鼎罐田径上面,都放了一个盆子,鼎罐里煮饭煮菜,盆里则利用鼎罐里的蒸气温水。温热的水洗手洗脸,用不完的则装进暖水瓶里,留作备用,这真是一点热能也没有浪费掉。当时,林平看了好笑,心想:“到底是农民,吝啬到如此地步!如果是过去没柴烧,还情有可原,可如今房前屋后,到处都码着大堆大堆的柴禾,还怕没烧的吗?”他悄悄地把这个细节记在了小本子上,准备今后写小说用。可是,第二天离开时,他将十元生活费交给余忠老汉后,这个老汉仿佛遭受奇耻大辱似的,追了半里路,赶上了他,并且生气地说:“林同志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们了!我们庄稼人虽不晓得个啥,但仁义二字还是知道的。如果是过去,我兴许还能收下,可现在,别说你来吃一顿两顿,就是一年半载,又把我吃穷了吗!”说着,不由林平分说,硬把十元钱还给了他。
这一件小事,又令林平对这一家子刮目相待了。回去以后,他凭着对农村生活的新奇感受,也凭着对老汉一家勤劳、朴实、善良美德的客观印象,满怀激情地写成了一篇《种田大户喜获大丰收,六旬老人歌颂政策好》的特写。这篇带有余忠老汉照片的新闻特写,很快就在省报上发表了,并且由于新闻角度的新颖,细节的真实和个性化的人物语言,得到了新闻界人士的好评,新华社也向全国发了通稿。初次的成功,既给年轻人带来了激动,也更坚定了他创造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林平立即决定今后两年,都要对余忠老汉一家进行跟踪报道。通过这一家,展现党的农村经济改革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然而,传统的惯性思维和社会阅历的不足,却妨碍了这个热情的、有着良好愿望的青年记者,对农村现状作更深入的了解。
现在,林平虽然面对的仍是熟悉的余忠老汉,但采访却没有了过去的效果。第一次来这儿采访,大丰收带来的喜悦和生活的富足感,使这个老实巴交的老汉的话语,像打开堤坝的江河水,源源不断地从内心涌出,使林平记录都来不及。而现在,老汉的话语明显少了,真正成了答记者问。
”今年的稻谷真的减产了?”林平把钢笔倒过来,竖在桌子上,两眼和蔼而亲切地看着余忠老汉。然而,透过镜片,目光却分明闪着几分怀疑的神色。
“我有二十亩是坝田,水库的水可以自流灌溉,只有十亩高(土旁)田,减产比别人小。”余忠老汉意识到了自己的答话没使年轻人满意,所以,停了一会说。
林平心里立即嘀咕开了:“这就怪了!县上统计的数字,明明比上年增产百分之四点五嘛,咋会减产呢?!”但林平没把自己的怀疑从脸上反映出来。他知道在目前的农村,一些人,特别是中老年人,担心政策变,所以常常怕露富。几千年的“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的遭遇,也在他们心上投下了浓重的阴影。他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全面掌握老汉家今年的收入情况。想到这里,林平就微笑着,用由衷赞扬的语气对余忠老汉说:
“也不错呀!三十亩稻田,收获三万多斤稻谷,按均价计算,总收入就该六千五百多元,不简单呀!”
这一说,果然让余忠老汉吃惊和欢喜了。是呀,六千五百多元,己是一笔多大的收入了啊!但老汉忘记了,平摊在每亩田上,才不过贰佰元多一点的收入呢。
林平见余忠老汉高兴起来,就进一步按自己的思路给老汉算胀:“全家六个劳力,每个劳力收入一千多元。只一季庄稼,就一千多元,也了不起呀!”
余忠老汉的思维一时没转过弯来,听了林平的话,帮助他更正道:“哪有六个劳力?真正下田的,也只有我、文忠、文富和文义四爷子呀!她们啦,半个劳力也不顶!”老汉甚至把自己老伴也排斥在外。他不知道,为他们农活服务的女人们,也是劳动力呀!
林平一听,更欣喜了。他高兴的不是老汉的思维方式,而是气氛和谐了,老汉又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这种融洽的气氛,对新闻采访太重要了。
林平立即抓住余忠老汉的话,进一步对他称赞道:“了不得!那每个劳动力创造的产值就不止一千元了!”
余忠老汉也渐渐被林平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