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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叶冷也不由自主地离卫嫤站远了一点,犹自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凄凉感。
“看出什么来了?”箫琰盯着卫嫤的手指。
卫嫤靠在石壁上,轻声道:“外围不知道。不过以这个大胡子为主心骨,大概有一百多人,有一半是有武功的。不过想来也不会太高深,他们都是漠北人……”漠北人是骑在马背上打仗的,一般的飞跃腾挪他们也练得少,一来用不着,二来也没有条件。漠北一带黄沙万里,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坦途。没有大的地势落差,所以练轻功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不得像个蝗虫,还在沙土里蹦达。
“看来还真是完完约的人。”箫琰再转向洞外时,外边传来了谢征的叫声。谢征年纪还小,稚气犹存,尖音也比寻常男子来得尖锐,叫起来虽然不完全像女子,但也不像男人。漠北女人大多高佻健壮,只不过没有谢征那样白,物以稀为贵,那份白皙放在漠北汉子们的眼睛里就变成了美人儿的标志,所以谢征不用太矫揉伪装,就成功地扮演了一次大美人儿。他叫,是因为大胡子见他“闪闪躲躲”“羞不自禁”,一时忍不住,竟将他打横抱起来。他叫,那是因为那粗糙的大掌在他身上摸来捏住,引得他恶心致极。
小时候,谢征被父亲种下了对女人的阴影,接近弱冠年华,他又被男人欺凌,延展出另一重恶心。他挣扎起来,小娇羞的样儿就更像那么一回事了。卫嫤事先封了他的穴道,他现在真和寻常的女子没两样。
谢征突然就不喜欢卫嫤了,他在心里将她骂了千万遍,无歇无止。
“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武功用不出,便意味着谢征不能说自己是男人,他现在被人掐着,为了掩饰身份,便只能护住胸口,天生的姿容加上自然不做作的表演,顿时令众人瞠目结舌。
“放你下来?你不说你是怎么进谷的,大哥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放,说,你是不是那狗皇帝派来的奸细?”那大胡子突然从谢征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眼睛里凶狠起来。他又不是真的欲求不满,不用那样当众急着霸王硬上弓,他看谢征不大作声,就想着借故搜他一搜,这一出便连卫嫤也没想到。
谢征回忆里有太多不好的东西,自小就没有安全感,这一趟出来,外面虽然是裹着和别人一样的灰溜溜,但其实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揣在了身上。因为条件不允许,箫琰仓促间也没想那许多,顺手便将他打扮成了小家碧玉的模样,可没想到,他身上居然还留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那大胡子将谢征一把掼在地上,差点就将他摔晕了。
叶冷窝在暗处蠢蠢欲动,却被卫嫤抬手按住:“看清楚外围再动手,这里边都是些工匠,不那么难对付,但是外围就……”以完完约的个性,这地方就是再隐秘,他也不会放松警惕,他素向阴沉谨慎,与卫嫤这种即兴发挥的作风截然相反,在他眼中,卫嫤大抵只会乱来。
“可是谢征他!”叶冷看不下去。
“我出去看看!”箫琰话音未落,陡然起身,众人再眨时,他已经不在原地。
“你们就这般不信我?”卫嫤将手里的石子搓得格格作响。
那大胡子蹲下来,托起了谢征的下巴,恶狠狠地道:“姑娘,你都看清楚了。我们这儿都是男人,别说我们一群男人要欺负你一个女人,啧,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数三下,你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清楚,究竟是谁派你来的!否则,哼哼……”他勾起谢征的衣带,一拉,谢征顿时脸色发白。
“我不是姑娘!”
他跟着兀言昊,自然不像卫嫤那样懵懂。他明白姑娘到了这群久旷的男人手里是什么下场,所以还不如早早表明身份。
可是他又想错了。
那大胡子轻嗤一声,道:“你是不是姑娘都没关系。是男人,我们一样当女人用……你懂?”
他不懂,但他想想就懂了,一时脸色又白几分,只差要骂卫嫤祖宗三代了。
卫嫤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应该把那些隐卫要一两个来跟着。再问下去,这小子差不多就得将我们都卖了。”她说完,掂了掂手里的石子,拣了一颗最大的朝那大胡子掷去。跟着,她打了一声唿哨。
悠长的调子,拉紧了谷中众位工匠的心弦。跟着,数十道黑影呼啸而至。
“噗!”
“噗噗噗!”
数声轻响过后,那大胡子身边的人倒下了大片。跟着才是轮到他。谢征一个翻身,要站起来,却被那大胡子捉了个结实,就在他仰头避让暗器时,他将谢征扯到了跟前作挡箭牌。
他口里叫道:“哪个狗娘养的。居然敢暗算老子!”
谢征被石头击中了小腹,痛得哇哇叫。等抬起头来,卫嫤已经带着冷叶等人站了人群中间,她的脚底还踩着个倒下去不久的人,双臂环抱,一脸无奈:“你没有了武功不会使阴招么?他方才离你那么近,别说是制服他,就是杀了他也能轻易做到,你却为何不动?”她的目光往谢征身上一停,转脸看向那个大胡子。
“你,什么名字?报上来听听!”她勾了勾手,站在大胡子身边的人便合围起来。他们原本被算暗的时候还有些忌惮,可是一看对方是女人,就又壮大了胆子。
“小娘们好大的口气,爷爷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大胡子挺直了背脊,却眼缺了,他没看见卫嫤手里还剩着的杀器。在漠北,女人等同于牲口,有钱就能买到,现在要他向牲口低头,他自是不愿。
“我不能叫你名字?也罢,那叫你小乳名好了,旺财,你是这里主事的?”卫嫤的目光在周围山壁上巡了一遍,将手负在身后,朝中冷等人做了个手势。叶冷等人有些不屑地瞪着那大胡子看。
旺财是什么,相信也不用卫嫤专门去解释。大胡子的脸一变再变,终于变得难看之极。
“找死!”他虎目圆睁,提着谢征就向她猛冲过来,跟着一道响箭划过苍穹,四壁山岭中出现了无数弓弩,原来林中藏兵,这儿竟是完完约的一处藏兵之所。“女人,你可听好了,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大魁!王参军是也!我今日说与你听,不过是一时慈悲,想让你在九泉之下死得瞑目。”
“只是个参军?你们主帅在哪里?”卫嫤似笑非笑地将眼角余光逐一扫过,步子陡然往后一压,在退出半步的时候长剑出鞘,宁静的夜里猛地传来一声龙吟。叶冷等人迅速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头顶铁箭,便如雨而下,齐齐射向了她。
“老大!”叶冷回头,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见她从箭羽之中冲出,手执长剑划过一道残虹。
“箫琰,正北方向!”她勾唇一笑,横剑斩断箭羽,跟着长臂一舒,将剑尖点在了王大魁胸前。
王大魁低头看看剑,难以置信地望向卫嫤,伸出的手掌怎么也不甘心收回。谢征是怎么被救走的,他一点也没看清。
第195章 血溅
卫嫤学着王大魁的样子将他挡在身上,头顶的箭雨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她懒洋洋地斩去了射向王大魁的羽箭,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漠北人还真不诚实,编也编个好一点的姓,个人都姓王也太奇怪了吧,说,说你的真名!”她的手腕一翻,刻意放漏了一支箭。
羽箭射中了王大魁的大腿,痛得他惨叫不已,卫嫤的剑刃压近了一点,眼神轻松地望着周围的工匠,那些工匠都是大梁人,看见羽箭射来就一个个连滚带爬地躲起来了,跑得慢的那些一个人找东西顶在头顶挡着,蹲在地上就像一朵朵大蘑菇。显然这些人都是被禁锢已久,形成了一种固定模式的反应,那些守在山上的兵卒,除了担任防御工作,还须看着这些打铁卖命的。
工匠们不是没有逃过,只不过跑得快些的都被射杀了,后面的人学乖了,为了表示臣服,就拿东西挡着箭,等到势头过去了再起来。
卫嫤勒着王大魁的脖子,将他往后拖,一直拖到了谢征身边,谢征正气呼呼地扯着自己复杂的望仙髻,看见王大魁出现,先是一惊,看清了卫嫤手里的剑时,他便二话不说冲过来,朝着王大魁的肚子狠狠地给了两拳头。王大魁被他打得连苦胆水都出来了。
他不敢反抗,捂着肚子一边吐一边呜呜咽咽地道:“我,我说,我叫哈巴,确实是漠北人!女,女侠有什么分咐?”卫嫤将手一松,耸了耸肩。
“谢兄弟,你有什么想做的,只管做来,人交给你了!”她笑得温柔,还特地伸手拍了拍哈巴宽广的腮帮子。“还说你不是旺财,啧,连个名字都起得这么像狗!可惜啊,你只是个参军,要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