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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29张爱玲的残酷之美 止 庵-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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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除了她生病已经没有别的意义了,她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她写道:她母亲在巷子里发现一个卖鞋的,可以买便宜的鞋,她就给每个孩子买两双鞋,给川嫦还买了三双。这鞋有点大,但是没事,她补养补养,胖了就可以穿了。然后郑川嫦说:这个鞋子的皮子很牢靠,可能能穿两三年。小说接着就是一句话:“她死在三星期后。”我们很明显地看到,当她讲到母亲买鞋和川嫦的想法的时候,作者是认同于这个人物;当她写到“她死在三星期后”的时候,这个作者是俯看这个人物。这就是两种视点再比如我们刚才提到的《茉莉香片》。《茉莉香片》中,聂传庆把言丹朱打了一顿,打得要死。但是小说结尾说:“丹朱没有死。隔两天开学了,他还得在学校里见到她。他跑不了。”——聂传庆跑不了。这整个小说都是从聂传庆的心理出发,他这么想,所以他最后这么做。但是当小说写到他跑不了的时候,作者不管他了,把他放到这么一个位置上,他怎么办呢?这个时候,这个视点就是我刚才说的人间之上的视点。
    通过刚才讲这些事情,我们可以看到,张爱玲不同于其他作家的地方。这里可以多说一句话:大家都讲,张爱玲和市民文学有很深的关系;但是我觉得,刚才我说的这些地方,恰恰是张爱玲最不同于市民文学的地方。因为市民文学没有这个第二个视点,没有超越人间之上的视点。无论是悲剧也好,喜剧也好,大团圆也好,它都是人间本身的事情,这是市民文学的一个特点。可是张爱玲不是这样,这一点是她最超越于市民文学的地方。
    大家会说,张爱玲不只是写这样的人,还写了好多别的人。那么这个说法,是不是能够概括张爱玲其他的人物?我们再来看看,张爱玲也写了一些相对成功的人物。不是说她笔下所有人物都是失败者,都是这种无辜者,或者倒霉的人,不是这样。比方说,第一个我们就想到《倾城之恋》里边的白流苏。白流苏是个离了婚的人,她本来住在自己家里。小说开始,突然晚上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徐太太。是来通知:白流苏的前夫死了。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白流苏是和六小姐,七小姐,她是和她们混同一起的。这个消息传来之后,白流苏突然面临生存的问题了,突然出现生存危机了。她就必须得要改变自己了。白流苏经过徐太太的提示,她明白自己需要找一个人。她说,“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白流苏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张爱玲后来又说过,“流苏实在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有决断,有口才。”经过很多的波折,最后她找了范柳原。
    所以我们想,这就超越于刚才我说的,跟我说的不同其实还是一样。白流苏这个结局,不是她自己造成的。白流苏遇见的是范柳原,范柳原是一个不想跟人结婚的人,只想把白流苏变成情妇,不愿意跟她正式结婚。白流苏在香港花了好大精力,做不到,她又回上海,以后又回到香港,还是不成。所以小说快到中间部分的时候,实际上白流苏这个结局已经定了。白流苏就是做了她不想做的事,就是变成范柳原的情妇了。范柳原就要走了,这个时候发生战争了。发生战争之后,白流苏的命运改变了,他们的关系改变了。所以小说最后结尾就说:“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实际上张爱玲还是用俯视的眼光来看这一切,她还是觉得这个人没有什么,白流苏自己的努力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以后她在别的一篇文章里说,范柳原和白流苏这个结局,虽然多少是健康的,但是仍然是庸俗的。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指这个事情里面没有咱们讲的那种英雄色彩,或者说白流苏不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是因为一个城市垮了,才成就了她。这并不说明她有多大的成就。所以这时候我们发现,在张爱玲笔下,白流苏还是她俯视的角色。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就是曹七巧。张爱玲说,曹七巧是她笔下惟一一个彻底的人。这个彻底,我们可以理解为,她似乎超越了张爱玲对待一般人物的一种安排。但是这个曹七巧,她的彻底就是彻底破坏。她破坏一切:破坏可能喜欢她,也可能是算计她的姜季泽;破坏她的儿子;她的儿媳妇,和她儿子的小老婆——叫绢姑娘,儿媳妇叫芝寿,她们都死了。她的女儿也被她破坏,其实曹七巧最后把自己也破坏了,这个小说就完了。那么确实我们可以说,曹七巧是一个人世间的英雄。但是她仅仅是人世间这个范围里边的一个英雄,她超越不了这个。小说结尾有一段话说“七巧的女儿是不难解决她自己的问题的”。她说,有一个谣言,说她和一个男的在街上一起走,停在一个摊子面前,这个男的给她买了一双吊袜带。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曹七巧还是有限的,曹七巧是人世间的一个鬼,她的力量超越不了这个范围。那么张爱玲在写到这个结尾的时候,眼光是在人世间和人世间以外,在人世间以外来看曹七巧,曹七巧无能为力。所以这时候,张爱玲还是这样一个态度。
    刚才咱们谈了张爱玲这么多的人物,这些人物大多都是在一本书叫《传奇》里的。《传奇》这本小说,它的前后顺序不是按照写作时间来排列的。如果我们把《传奇》重新排列一下,按照写作时间来排列的话,会发现有一个现象:我们拿最后一篇小说来比较第一篇小说,虽然中间时间不到两年,张爱玲发生了一些变化。第一篇是《沉香屑第一炉香》,是写在1943年4月。《传奇》里边最后一篇小说是《留情》,是写在1945年1月。也就是刚才我们讲的张爱玲的残酷之美也好,和她背后的两种视点也好,在刚才说这个过程里,《传奇》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边,她是有一些变化,从这个变化中,可以看到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我们以中间《年青的时候》作为一个临界点的话,我们发现在这之前和之后,张爱玲是有所不同的。之前的小说,她把刚才我说的这种残酷之美,写到非常极致之处,写得非常彻底。无论是《金锁记》也好,《茉莉香片》也好,或者《倾城之恋》也好,她把这种人和人之间,人和他的命运之间的冲突,都写得很激烈。与此同时,她的小说的意象很丰富,语言也很华丽。从《年青的时候》开始,她的小说发生一些变化。我们发现,她的小说的情节性减弱了,以及相伴随的,小说里的意象减少了,色彩也变淡了。但是我觉得,她的这种刚才说的残酷之美,或者说她的两种视点仍然存在,不过跟先前有了一些不同。比方说,以前她更强调这种冲突,以后她更多写的是人面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她更强调的是这一点。刚才说到两种视点。对她来讲,人间视点是更多看到了非人间视点看到的东西,把那个东西作为前提,作为一个不能变更的东西接受下来。那么实际上她小说里还是有两种视点。只不过在她的人间视点里边,融入了她的非人间视点。
    我们举一个例子,就是《留情》。这是《传奇》里边最后写的一篇小说。《留情》是写一对夫妇,男的叫米先生,米晶尧,女的叫淳于敦凤,是他的小老婆。小说开始,大太太病了,米先生要去看她太太。敦凤就有点不高兴,就说我也要出门。她去看她的舅母,米先生就跟着一块儿去。跟她到她的舅母家了,在那儿百无聊赖呆了好长时间,然后终于走了,他去看他的太太去了。这个时候,敦凤就跟她舅母说,她跟米先生其实没有什么感情。——我们知道,米先生那个时候已经有六十岁了,而敦凤只有三十六七岁。一会儿,米先生回来了。他回来,敦凤有点高兴,两个人就走了。这时候小说写天上出现了一道虹,米先生看着虹就想起“他的妻快死了,他一生的大部分也跟着死了。”然后说,“对于这世界他的爱不是爱而是疼惜。”可是正因为这样,米先生还得要留住跟敦凤的情,虽然这个情并没有什么情。敦凤也要留住跟米先生的情,因为她也要活下去。实际上《留情》就是写的相依为命。小说在结尾的时候说,“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然而敦凤与米先生在回家的路上还是相爱着。”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张爱玲跟那个写《金锁记》和写《倾城之恋》时的她有一点点不同了。有什么不同呢?她更多地把这看为一个事实。以前的张爱玲她好像什么都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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