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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护士(进门对况就问)喂,陆看护长你看见了么?
况西堂(指着屋)在,在里面。
[徐到左门前,轻轻叩门。况回头望望。
徐护士(低声)陆先生!
(陆由左门上。
陆葳(低声)轻一点,病人刚睡。什么事?
徐护士(急促)何医官请你立刻去一趟。
陆葳好。
(徐、陆快步由中门下。
(况斜眼望着他们又那样匆忙地走出去,回身把龙头拧好,举起杯子喝进一口,哇地吐
出来。
况西堂(低声咒骂)又灌些凉水!(急忙走到中门)李有才!李有才!(无人应声,正
想走出叫喊,发发脾气,跨出一步,忽然转了一向息事宁人的念头:“算了,何——必—
—呢!”又缩回脚步,立刻转过头来)
(正在此时,马登科望着他的背影,满以为他会走出门去,不觉扬头,鼻涕眼泪地打了早
已忍不住的一个酸懒的呵欠。偏偏西堂先生又出人意料地回头一望,瞧个正着,于是——。。
—
况西堂(大吃一惊)喂,你——
[马登科突然转过头去,不自主的咳嗽一声。
况西堂(对这个十分熟悉的脸)你——
[马登科强作冥想入神的样子,但不觉用手在嘴上擦弄一下。
况西堂(转到马的面前)你不是登科兄吗?
马登科(逼得抬头)啊!(仿佛刚看见)西——堂先生。(立起,非常惊喜)你看我这
个眼睛,我简直没有看见。
况西堂(欣逢旧雨)巧得很,居然在此地又遇着了!
马登科(搭讪着)是呀,巧,巧!我也没有想到你还在这儿!
况西堂呣!我还没离开医院。(心里着实畅快)你老哥现在在哪儿得意?
马登科(掩饰)我现在在大,大东银行做事。
况西堂(坐下)怎么,又不做生意啦?
马登科(含含糊糊地)呣!呣!
况西堂(关心地)宝眷呢?
马登科(支吾)我,还不是一个人!
况西堂(谈老话)怎么,太太呢?
马登科早,早送回老家里去了!(微叹)好久啦!我们又两年没有见了!
况西堂(随着叹息)是啊!抗战都快到了三年了。(取出一包烟)抽烟,请,请。
马登科(矜持)不,不抽!
况西堂(略惊,望着他)怎么?戒了?
马登科不,不,现在我,我不大爱抽。(低声)丁大夫现在在院里吗?
况西堂(自己点火吸烟)哦,你找丁大夫?(不知他用意何在)不晓得,我想大概在
吧。
马登科(拱拱手)老兄,请你替我传一声,说马登科来了,想见见她。
况西堂不舒服么?
马登科嗯,有,有点。
况西堂什么病?
马登科也,(打着哈欠说下去)也说不上来!(满脸酸懒的眼泪,忍不住,忽然)喂,你
的纸烟还有么?
况西堂怎么——(奇怪他方才为什么不要)自然!自然。(又从袋里取出香烟。递他一支,
又为他点上)
马登科(长长吸了一口)真好!——(感慨系之)现在香烟真是贵得很。
况西堂是啊,我现在也不大抽纸烟啦。
马登科(索性拉下脸)不瞒你老兄说,足足有一个月,没尝纸烟是什么味了。
况西堂(不胜同情)是啊,唉!像我们这些小职员,香烟金子似的,哪抽得起
哟!
马登科(恭维)你们在机关里的人究竟好多了。
况西堂(苦笑)算了,莫穷开心了。我看现在什么东西都贵,(酸溜溜地)就是
公务员便宜。
马登科报上不是说又加薪了么?
况西堂加是加了点。
马登科(鄙笑)那不很好过么?
况西堂唉,老朋友!(抚令追昔,感慨万状)现在不同以前了,事情不——好做,
哪有从前那样的闲在!院里大半都是年青人,每天从早到晚地死于。
慢一点都会有人笑话。你想,(凄凉地)我这么大年纪,都是有孙子的
人,哪里跟他们拼得过!(不觉拿出手中擦擦稀稀的胡须)
马登科(顺口说)是啊,一打仗,打得机关都改了样了。
况西堂嗯,(摇头感叹)不同了,你我都算一个时候的人!(酸苦地讽刺)对不起
你老哥,现在上了点年纪可不大时髦了。跟我同一个派头的,耍耍
笔杆,只想奉公守法,不多事,不找事,混一碗太平饭吃,仿佛就
不大多了,也不受人重视了!(黯然神伤)
马登科(漠然听过,随着叹息)可不是!
况西堂前天晚上(低头自己说)我一个人走出衙门,背后就听见一个少壮派就
用个新名词批评我,叫我做——(一字一字地)“没落分子”。(不寒而
栗)老朋友,这四个字真是冷箭穿心,可怕得很哪。
马登科(无活可谈,吸一口纸烟,忽然忆起)喂,“屁”呢?还在这儿么?
况西堂(同情地)走了,半年以前就革职了。
马登科为什么?
况西堂(凄然)可怜,还不是因为他那张嘴!院里少壮分子都说他“话多误事”。
马登科(掸掸烟灰)喂,他们办事究竟怎么样?
况西堂(抬头)谁?
马登科这些少壮分子,——年,年青人。
况西堂(真诚)还好,还好,说句公平话,现在年轻人,是老练得很,着实得
很,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懵懵懂懂冒冒失夫整天只晓得荒唐胡闹
说漂亮话。
马登科(长叹一声,不知是真是假)是啊,我也后悔得很。
况西堂(诉说)登科兄,刚打仗,我还不清楚。打了这么久,我才觉得现在是
年轻人的世界,你岁数大,还将就,可人一老。没有精神,就万事
皆休,单等着睡棺材。(喟然)老朋友,我已有归去之志。(辛酸)三
十年省吃俭用,现在乎头还积蓄一点养老的本钱。我预备带我的老
妻赋归去,就等着最近收复失地,再回到老家享一点晚福。(欣慰的微
笑)
马登科(有用意地捧着他)西堂兄,像你这么大的年纪,也应该休息休息了。
况西堂(点点头)是啊,将近六十的人,活着还有几年啊!(忽然立起)登科兄,
寒舍就在附近,百子巷十一号,有工夫请过来,咱们打点好曲酒,
好好地谈谈。(点头)咱们再见。
马登科(着急,生怕失掉这一次机会)不,不,西堂兄,(立起,情见乎词)其实你现
在有钱,何不做点生意。上次我写信劝你——
况西堂(知道来头不妙)不,不,不。我这钱来路不易,并非贪污纳贿弄来的。
(愈讲愈慌)我不能悻入悖出,做那些冒险的生意。
马登科(一脸甜蜜的笑容)其实何曾冒险,西堂兄——
况西堂(快刀斩乱麻,不等他再谈下去,就——)咱们不谈,不谈。
马登科(愣住,半晌)西堂兄,那么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况西堂嗯——啊?
马登科(斜起旧事)我们是多年之交,从南京一块跑出来,也可以说是共过患
难的朋友。
况西堂这个——
马登科(强笑,紧接)是啊,“这个”我们是无须客气的。你老兄一向又是非
常慷慨好客,急人之急——
况西堂(慌张)不,不,不,喂,(忽然提起)登科先生,你不是现在在银行里
——做事?
马登科(侃侃而谈)哎,你是聪明人,还看不出来?这不过是说说罢了。(笑容
满面)西堂兄,你向来知道我这个脾气,我再穷也不肯对人说通融的
话的。今天我实在——
况西堂(大急)可是登科先生,今天我实在手下没有现钱。
马登科(突然满面冰霜)那就算了。
(半晌。
况西堂登科兄,(又怕得罪了他)你要通融多少?可我实在是不能多——
马登科(冷冷地,手一挥)那就算了,那就算了。
况西堂(畏首畏尾)不,不,那又何必呢?我素来不为己甚,(解释)我又不是
吝啬,刻薄,不过觉得目前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马突然抬头望大,极端
表示不快)好了,不谈,不谈,咱们不谈“穷”这个字。(葸葸然)你知
道我从前送份子,无论谁,至多只以二元为度。我现在也——(突改)
我现在口袋里只有三元,我是尽其所有。(慌忙取出一堆香烟钞票,赶紧分
出三元,把其余二元暗塞起来,歉笑)如果你不嫌少,(递出)你就拿去。
马登科(看了他一眼,把手伸出,居然拿去)也好。(盯着他拿出来那一盒纸烟包)
况西堂(畏葸)不过我的拙荆,她也许到此地来看病。你要遇见她,请你千万
别说我通融你这三块钱。
马登科哦,大嫂——
况西堂你知道,贱内,我的老妻还是那个老脾气,(摇头)麻烦,麻烦,麻烦
得很。
马登科哦,(不觉露出一点流氓气)西堂,你烟还有么?
况西堂有,有,我刚买一包,你要么?(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