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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全集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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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带来的套鞋。虽然是个逼近三十岁的人,脸皮依然光致致的。藏满污垢的头发,涂了膏蜡,依
稀留得昔日一点花花公子的风韵,他的妻室是一位家道中落而善于用钱的旧式小姐,颇鄙薄他潦倒以
后的萎缩模样,于是二人相互不满,常起勃谿。孔先生颇好吹嘘,喜臧否人物,话多是非也多,阴雨
天常听见他在办公室里高淡阔论,不能自己,时而说溜了嘴,便莫名其妙地吹得天花乱坠,图个嘴头
快活,在坐的同僚有时唯唯否否,有时却故意挑引,拿他凑趣。孔先生照例视为得意,不以为件。于
是最近马主任——一个以干练自命的院长亲戚——忽然叫他做“屁”。但这个绰号他恨之入骨。平日
他就因惧人卑视,时常故作不凡,现在怎能任人当面称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屁”呢?他认为他的上司
马主任有意地侮辱他。
[他放下伞,挂好呢帽,在档案箱上腾开一块净地,把雨鞋放好。他搓搓手,呵出一口乳白的热气。
他立刻到院长桌上找寻签到簿,但是不见。他四下里翻了一翻,也毫无踪影。
孔秋萍范兴奎,签到簿子呢?(无人应,他走到右门口)范兴奎。(了无反响。从楼上

传来一阵清脆的牌声,他仰头静听,忽然想起,匆忙踱到左门口,掀起帘子,伸头上望—
—不觉低低地)喂,范兴奎。(仍无回应,有些烦恶,高声)范兴奎!醒醒!
[在楼上含糊应声:嗯。(不见动静)
孔秋萍(大气)范兴奎!
'外面声:(烦厌地)干什么?
孔秋萍签到簿子呢?
(外面声:在桌上。
孔秋萍(忙回来找)哪儿有?
'外面声:(不耐烦)在桌上!

孔秋萍(转身昂首)桌上?哪儿?
[无回应——忽然听见楼梯上一阵由远而近的急步声,忿忿地走进来范兴奎。
'范兴奎约有三十五岁,四方脸,薄嘴唇,总似在冷笑的眼神,无时不在保持他的沉

稳而矜持的大衙门的号房的派头。他的身材高大,肥肚皮微微挺出来,和孔秋萍站在一道,
仿佛他鼻孔里只轻藐地哼一声,就有把这个无足轻重的“屁”吹得无影无踪的气势。他是
“院长夫人”的远亲,穿一身院长发胖时期的而现在不再穿了的旧灰哗叽袍,改得不十分
合体。

范兴奎(旁若无人,进门便找)说在桌子上呢!(忽然在院长桌上找着一册乱账本似的东西
递给他)这不是?
孔秋莽(似乎自己找的时候并没有望清楚,这时看见有字迹乱涂在上面)“人之初,性本善,

上大人,孔。。”(冷冷望着他,忽把本子递回来)这不是!
范兴奎(不肯拿,强辩)那么,这是——
孔秋萍这不知是哪位少爷的习字本,丢在这儿了。
范兴奎(不肯认错)可是明明这本子外面——
孔秋萍(奚落他)本子外面谁说不一样?就是里面不大对。
范兴奎(一句话也不说,从孔手里夺回本子,又四处翻起来)


孔秋萍(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你看,哪儿有?哪儿有?
范兴奎(仿佛屋里没有第二个人,自言自语地)这倒怪,昨天晚上我从楼上院长房里
拿下来,明明放在这儿的。
孔秋萍(鼻孔里哼出一道冷气)哼,就不见了,就不——(忽然发觉范伸起腰来停住手,

以为他一定再有什么巧词来狡辩,谁知——)
范兴奎(抬头望望他,鼻孔里也哼出一道冷气,理也不理他,走出左门)
孔秋萍(跳起来)这个混蛋!范兴奎!范兴奎!(无人理)危兴奎!
范兴奎(在外面,懒声懒气)找呢!
孔秋萍(大声)范兴奎,(突然)我有旁的事!
范兴奎(又走出来)干什么?
孔秋萍范兴奎,我没到办公室以前,你在干什么?
范兴奎干什么?我侍候院长太太打牌。
孔秋萍(大不谓然的样子)他们还在打牌?

范兴奎(翻翻白眼)嗯,打牌。(底下仿佛要说:“有本事,看你去管管!”)
孔秋萍(一肚子的牢骚,无可发泄)对,打牌!下雨天,不打牌干什么?(忽然想出

题目)火盆呢?
范兴奎还没有买。
孔秋萍岂有此理!(俨然院长)搬来快三个月了,连火盆都没有预备好,真不

知道他们庶务办的什么事?
范兴奎您问庶务好了。(又要走)
孔秋萍可是火盆,火盆,昨天从丁大夫那里匀过来那个火盆呢?
范兴奎您说从伤兵病房挪过来的那个?
孔秋萍嗯。
范兴奎(简截了当)没有烧。
孔秋萍为什么?你知道现在几点钟?
范兴奎(翻翻眼)八点。
孔秋萍那你为什么不把火盆弄好。
范兴奎(轻藐地)孔录事,办公室不是您一个人。
孔秋萍(厌恶地这样称呼他)范兴奎,你这句话怎么讲?
范兴奎(又一次淡漠的白眼)怎么讲?我说办公室并不是您一个人。
孔秋萍(气昏了)可我——可我——(忽然)啊,谁告诉你办公室这时候还不点

火?
范兴奎庶务吴先生。
孔秋萍为什么?
范兴奎炭贵,买不着。这儿不是南京。
孔秋萍岂有此理!不像话,不像话。(范冷眼望着他,看他还出什么花样,孔只好问下

去——)那么什么时候点?
范兴奎等马主任同别的先生们到齐了再点。
孔秋萍什么?
范兴奎总得等先生们到足了两位才能点。
孔秋萍这是谁定的规矩?
范兴奎这也是庶务吴先生定的。
孔秋萍(仿佛不信,其实用来解围)他定的?


范兴奎马主任叫他定的。孔先生,您还有话没有?(站在面前,故意不走)
孔秋萍(逼得无路,大发脾气)范兴奎!
范兴奎(佯为恭谨)干什么,孔先生?
孔秋萍你这是故意地——故意地跟我(力竭声嘶)跟我——

[忽而右边门帘掀开,冷风里进来况西堂。况先生并不老,岁数也不过是五十刚开外,而
神色,举止,言谈,仿佛已届风烛残年,任何事都知难而退,能止则止。三十年过着书案
生涯,由清末,民初,北伐成功,一直到今日抗战,他在各府各署各厅“历任科秘”,为
长官起文稿,复函件,在一字一句的斟酌间耗费他大半的生命。然而时运不济,北伐以后,
他的官运日乖,如今在这医院里落为一个不十分受人重视的闲散人员,真是他昔日决意为
人幕府时,始料不及的事。穷极无聊,他学得一手论相批命的学问,偶尔为人占测将来的
气数寿分,自觉颇为灵验。抗战后流离颠沛,使他逐渐相信凡事都有个数,颇想乐天知命,
在院里少沾是非,不多事,不多话,少应酬,深居筒出,极力储蓄,只求平安度过抗战难
关,好作归计。

'他穿一件退色皮大衣,皮领露出光板,颈上围紧长而黑的绒围巾,拖着一双厚重的家制
棉靴。臂里挟着一只破旧的小公事包,提一根贱价的手杖。进门便放下皮包手杖,脱去顶
在头上的破呢帽,不住的掸扫上面的雨水。他面容清癯,顶毛稀稀的已有些斑白。

孔秋萍(突然觑见进来的人,顺势坐在左边的办公桌前)
况西堂(一团和气)来得早。
孔秋萍早。(低下头打开他的墨盒)
范兴奎(故意望望孔,再回头对况)况秘书,您大氅都淋湿了。
况西堂(瑟缩)嗯,冷得很。(又把破呢帽戴上,又搓着手)
范兴奎您不要火盆么?
况西堂(随意地)怎么,还没有点?
范兴奎是啊,(又瞥了孔一眼)刚才孔录事就因为火点晚了,直发脾气呢。
况西堂(笑容可掬)快去,老范,端来大家烤烤。
范兴奎(庄重而又伶俐地)是,况先生。


[范由左门下。
孔秋萍(忍不住)混蛋!狗仗人势!
况西堂(和蔼地)怎么啦,老弟?
孔秋萍没什么。(又调他的墨汁)
况西堂(掏出手帕擦揩破皮领上的雨点,一面走到窗前望着浙沥的小雨)唉,又冷起来了。
孔秋萍(余怒未息)嗯,冷得很。
况西堂这种地方,真是——“四季无寒暑,一雨便成冬”,(忽然发现自己办公

桌上一摊雨水)这是什么?(仰头望去,天花板还不断缓缓地向下滴漏)哦,又漏
了。

孔秋萍(立起,大为不满)房顶又漏了!这说不定是哪位小少爷又在楼上地板撒
尿!这些太太们真是一点家教也不懂。(立刻想起)范兴奎,(大声)范
兴奎!

况西堂(一直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算了,算了。(挥手拦住他)不要叫他。
(在档案箱上找到一个破脸盆,从容不迫地放在桌上接漏,雨水也从容地一点一滴打到铁
盆,发出清脆的响声,况上下斟酌半天,幽默地)这次倒是雨水。

孔秋萍(厌恶地)真是,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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