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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读过诗、书、礼、乐,诸子百家,左传,国语,战国策,孙子兵法……”
武帝更为惊讶:“好!你不仅读的书多,还能学以致用。当今之世,能指出朕的过失的,不过二人。今天我终于见到了第三个!”
霍光问道:“皇上,那两个是谁啊?”
武帝一半提示,一半反问:“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你猜得出吗?”
霍光脱口而出:“皇上,远在天边的,是那个被你贬了官的忠臣汲黯吧!”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那近在眼前的呢?”
“当然是东方大人啦,我早就认识。”
武帝心中不禁一乐,他想,那我就索性问问他,汲黯和东方朔有什么不同。这可是朝中许多人可以意会,不能言传的,唯独朕才体会得出。“那你说说,他们两个都能给朕指出过失,可两个人有何不同?”
霍光这回踌蹰了:“小子不敢说。”
武帝笑了:“没事,说吧,就是再不好听,朕也恕你无罪。”
霍光还有些犹豫,霍去病却用手捅他:“说啊!皇上恕你无罪了,快说吧!”
霍光想了想,慢吞吞地说:“汲黯大人直言不讳,老不给皇上面子,惹得皇上时常大怒。”
武帝点头称是。“那眼前这位呢?”
“东方大人老给皇上面子,说得皇上面子上乐呵呵,可,心里却颤悠悠。”
真是一语中的!武帝面上微微泛红,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还真行!要是将来你跟着朕,你会怎么样呢?”
霍光认真地说:“小的不会说笑,只会直言;但小的知道,该说的时候定会说出,不该说的时候决不多说。”
众人大惊。连东方朔都没想到,小小的霍光,竟会有这么大的主意,这么高的见识。
武帝走上前来,把霍光拉起,一边仔细地端详,一边说:“好哇!那朕就要看你长大之后,能不能这样伴朕了!”他停了片刻,恍若还有一事。“咦?朕刚才听你说,要让皇亲国戚和大臣的子弟读书。朕何曾不让他们读书?”
霍光慢慢地摇着头:“皇上,一般人家请个师傅来教读,师傅好的尚可,师傅不好的,死守一经,不知变通,可能会误人子弟呢!”
“那你让朕怎么办?朕给他们每家请一个好的老师?”
“皇上,何不办一个官学,把贵室子弟和京城才俊集于一处,请诸家名师,轮流讲习,学子们在一起,能互相促进呢?”
武帝一想,是个好主意。他把头转向东方朔:“东方爱卿,你说呢?”
东方朔说:“皇上,臣正为我那两个种惯了地的儿子发愁呢!要是有这么一个学堂,那长安的达官子弟,都能熟读诗书,准会变得大有出息。”
武帝说:“好,那朕明天就下旨,让公孙弘来操办此事!”
东方朔却说:“皇上,你要是让公孙弘来办此事,他又该独尊儒术了。”
武帝有点求情的味道:“就让他这个宰相有点事干吧。独尊儒术有什么不好!童子初学,以儒为要。儒家的学问,顺从为主。朕要的,就是顺民。要是他们什么都学,将来多出几个东方爱卿这样的人来,朕还不烦死啊。”
众人大笑起来。
东方朔说:“那,臣就请皇上立一个大学堂,叫做太学。”
“太学?”武帝想了一下:“好!太者,大且稳妥也。这个名字好!过两年,朕要各郡国侯王都办起郡学,县里乡里办起乡学,我大汉就后继有人,永世昌盛啦!”
霍光此时,却陷入了深思。
武帝见状,便问:“霍光,你起来。朕问你,今年几岁啦?”
“十五岁。”
“朕有许多博士,可朕有时,看到他们就头疼。朕以为,你才是真正的博士。今天就封你为伴学博士。去病哪?”
在一边一直没事的霍去病,忙应承说:“小的在。”
武帝问:“朕封他为伴学博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的明白,皇上是要他陪小的读书。”
武帝点点头:“你还真的明白。有这么个弟弟,可是你的福气。战场上冲杀时,可别让他去噢?”
霍光却说:“皇上,战场上我是一定要去的!平时,我陪哥哥读书;打仗时,哥哥教我布阵!”
武帝点了点头,看了东方朔和卫青一眼,自己情不自禁地说:“真是天赐大汉人才啊。东方爱卿,卫爱卿,看着他们,朕都觉得自己老喽!”
东方朔却说:“皇上,你没老,是臣老了,儿子干儿子都这么大了!”
武帝乐了:“你也要老?那神仙不就没了?”
“臣只有老了,才能再去当神仙啊?”
武帝不干了:“不行,朕不能让你去当神仙,那样朕就太孤独了。”
东方朔反问:“那李少君,不是老给您服长生不老药吗?”
武帝悄悄地说:“他那药,说是‘不老’,其实是‘不倒’!不信你试试!”
东方朔摇摇头,摆摆手,一副推辞的样子:“臣不要,臣老了,不想当‘不倒’翁!”
菜园之前,书房幽静。
主父偃坐在董仲舒的书房里,焦急地等待着董老夫子的归来。好长时间过去了,菜园里面仍无动静。
主父偃已是第五次来到这个幽静的地方。前几次和董老夫子交谈,每次都是谈到深夜。他发现,董老夫子的学问之大,确是世人罕比。上到天上星宿,下到山川地理,古到三皇五帝,今到诸子百家,老人确实什么都懂。尤其是谈到金木水火土五行和阴阳学说,董仲舒那菜青的脸上发出幽幽的光来。主父偃慢慢发现,董老夫子哪儿是大儒,简直是个比邹衍还要邹衍的阴阳家!那金克木,木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的道理,在董仲舒这儿只是小儿玩闹的儿戏。
他能将朝中皇上与大臣按五行之说排排队,还可将人的五脏六腑和阴阳五行扯到一起,甚至人的眼耳鼻舌身,也是五行的化身。更让主父偃惊奇的是,这老夫子开始用阴阳五行,来推断《春秋》中的所有灾异,如鲁国哪个地方,在哪一年发生了火灾,都能分析出原因来。这些原因不是什么人纵火,而是统统变成了天火,是国君行为不当,引起了上天的震怒,于是便有天火来警示国君,要他端正自己的行为,对民实行仁政,或者改用儒者学说来行事。比如《春秋》上说,鲁庄公二十年,齐国着了大火。董仲舒说,这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鲁国夫人在齐国过着淫荡的生活,引得齐桓公姐妹七人统统不愿出嫁,都在宫中陪着桓公和鲁夫人所引起的。主父偃听了,差点笑出了声:可能是你董老夫子孤居已久,想让齐桓公让出一些姐妹来给自己的缘故吧!还有一次,董仲舒又议论起襄公三十年五月,宋国也起了大火。董老夫子言之凿凿:是鲁宣公将女儿伯姬嫁给宋恭公当妾引起的!那伯姬身为大国公主,竟然为小国之君做妾十五年,后来又独自幽居整整三十年。董仲舒说,积阴生阳,一个礼仪之邦的公主长此闭阴,宋国的阳气还不如干柴烈火一样,一点就着吗?主父偃当时差点笑出了声来:人家愿意当妾,与你何干?若不愿意当妾,自可回齐国或在宋国另找男人。八成是你董仲舒幽居也达三十多年,做梦都想有个积阴的人与你配对吧!对啦,鲁姬是积阴生阳,那你便是积阳生阴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可董仲舒却是认真地,非常认真地说,这便是天人感应,是经国治天下的至高之理。
主父偃慢慢地感觉到,公孙弘这个老滑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董老夫子大志未成,心便不死,他时时刻刻想着皇上能听信他的学说。这些学说如真被皇上采纳了,朝政便不用多费力气,终日按照阴阳灾异行事就行了,还用什么兵战,什么法律!董老夫子的有些想法,简直和道家弄神,巫师弄鬼差不多了,要是这样,也许皇上还真会信他一些,可他偏偏要把这些东西弄到孔子的仁义学说上去,真是不可思议!
主父偃每次和董老夫子谈完,都要到丞相府中,和公孙弘会面,商谈所见所闻,揣摩董老先生的用意。公孙弘对老师的那些见解只是摇头,连‘迂腐’二字都懒得说出,只劝主父偃耐心等待,他说,老夫子的真话还在后头。这样一来,主父偃就更来了兴致,他出于好奇,也要看看这老夫子的葫芦里头,到底装的是些什么样的药丸子,这些药丸,最终要用什么方式献给皇上!
不知是老先生今天肚子不好,还是他忘了主父偃与他昨天晚上就定好了的约会,一个时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