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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见他的火气这么大,也有点不解。“汲大人,你在家中呆得太久了,憋的气也太多了,怎么把我当作出气筒?你就是对着我嚷嚷,把气都灌到我东方朔肚子里,成了一个吹了气的死猪,又有什么用?”
汲黯却让矛头直接对他而来:“东方朔啊东方朔,自从那次你吃了三个大药丸以后,你就没有从前那么理直气壮了!你要我汲黯出来,跟皇上对着干,可你,为什么不跟皇上顶,为什么不设法灭了张汤那奸贼?”
东方朔心里也火了。原来你不是来谢我的,而是来骂我的!我自己家中衣食不继,却先设法让你出来,而你反过来却说我是要你汲黯出来跟皇上对着干,自己躲避在后。汲黯啊汲黯,你对别人不近人情,可对我不能这样啊!想到这儿,东方朔对汲黯也没好气,他大叫道:“别嚷嚷了!汲黯,我看你有病!皇上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你知道吗?我们再硬着顶,可能就会丧命!”
汲黯冷笑起来。“哈哈!我的大仙人,原来你也怕丧命?汲黯不怕!汲黯既然上了朝,不仅帽带子是活的,脑袋也从来都是别在腰里头的!”
听了这话,东方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汲大人,你以为,你把脑袋丢了,就对得起大汉江山,就对得起老百姓了?——你错了!别以为自古以来,只有奸臣才造就昏君,其实,那些犯颜直谏的人,也是昏君的缔造者!”
汲黯大吃一惊。“啊?你说什么?我这种犯颜直谏的人,也会造就昏君?”
东方朔坚定地说:“一点都没错!你有本事,为什么不让君主跟着你的主意走?一个整天直着脖子叫,硬说君主不是东西的人,他自己就不是东西!君主本来可能还是个东西,至少能造就成个东西。可他遇到了一个和他一样直通通不拐弯不是东西的人,他就会索性彻底变成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夏桀不是如此么?商纣不是如此么?比干那拨人,直着嗓门对着君主吼叫,却不料,到头来自己的心肝被剜去了。他们以为自己尽到责任了,他们的名节完成了,世界上再有什么恶事,与他们无关了,他们的死,是值得的。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还有千千万万个生命,也随着他们去了!这世界上再出现罪恶的事情,不会再有人来阻止了!昏君就永远昏下去了!”说到这儿,东方朔心情颇为激动。他放慢了语速,比刚才平静了一点。“汲大人,你我好容易遇到一个明主,一个既大有作为,又能听得进不同声音的圣君,干吗要把他逼得发了疯,着了狂?要是你在那个位子上,有人这样逼你,你会比他还狂呢!”
汲黯被他这一席震聋发聩的话,说得有点泄气。他低下声音来:“那,你说,怎么办吧?”
东方朔也压低了嗓门:“大人,该争的,还要争。你怎么争我不管,只是不要把事情弄僵。
记住,大人,这做人做事,只要不闹僵,还有回旋余地,那就还有希望!“
汲黯却又有些不明白。“回旋?怎么个回旋?张汤这种人,你跟他回旋了十几年了,难道你真的能将他旋回来?”
东方朔气呼呼地说:“那就让他自己旋死!”
汲黯又叫起来:“哼!就怕你我都被他旋死了,他还没事!知道吗?张汤本来就比我们年轻得多,而他至今不娶妻室,不近女色,他的精神比谁都好,恐怕他才是个真正长生不死的人呢!他把你我都给熬死了,耗干了,他还安然无恙,照样杀戮无辜,残害百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他将门一摔,怒而离去。
看着汲黯远去的背影,东方朔长叹一声,气得坐在椅子上。
道儿走进来。“老爷,辛苦子娶媳妇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日子由您来定。”
“好啦!就由他妈做主看着办吧!”
道儿却说:“老爷,这么大的事,你?……”
东方朔不搭话茬,却安排起别的事情。“道儿,辛苦你到临淄走一趟。”
“让我去看看蒲柳子,接他回来?”
“你还记得,我们弄去的那两只白鹿吗?”
道儿瞪大了眼睛:“知道啊!如今,可能有几百只啦!”
“你去告诉他,这些白鹿,还关在院子里养,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去拣大的杀两百只,然后把鹿皮用快车运到长安!”
道儿这回瞪着眼,不是惊奇,而是着急。“老爷,杀那些白鹿多可惜啊!蒲柳子不会干的!”
东方朔来不及细说那么多:“你告诉他,不杀白鹿,就会有几百几千几万人要死掉,杀鹿,是要救人!”
道儿这才觉得事情严重,马上点头应承:“是。我这就动身。”
“慢着,明天再走不迟。先去把桑弘羊给我找来。”
“是。”
又是一个武帝宣布临朝的日子。东方朔在未央宫大殿执戟。今天,东方朔站得离大门很近,距皇上稍远。反正那些执戟郎没有把他当作同类看的,大家都知道,皇上是和东方朔赌气,说不定什么时候东方朔还要当他的二品大员。所以大家平时看他的眼色行事,只要不得罪皇上就行。
武帝还未临朝,大臣们一个一个地鱼贯而入。东方朔手执长戟,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果然,汲黯穿着朝服来了。东方朔高兴地把戟往身边士兵怀里一塞,自己迎了上来。
没想到武帝从后边的门中已经出来。杨得意正要叫喊,却被武帝止住。武帝挥挥手,让众人都不要吭声,他要看看,东方朔和汲黯之间有什么交易。
汲黯还在生东方朔的气呢,便没好气地问:“东方朔,你不执戟,要做什么?”
东方朔笑了。“汲大人,那天你不是责问我,为什么还沦为个执戟郎吗?”
汲黯不想多言:“是啊,你爱执戟,就执呗。”
东方朔却缠住他不放:“汲大人,这些天,我琢磨着为什么要当执戟郎的事,就写了一篇文章,想请大人过目。”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递给汲黯。
汲黯只好拿过文章:“好,汲黯回去好好拜读。”
东方朔说:“汲大人,您客气。”说完便回到执戟郎的行列,拿回自己的戟。这时他用眼睛的余光往里看,才发现武帝已经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武帝向众人看去。只见汲黯在李蔡的背后,在看竹简。
武帝径从皇帝的宝座走下来,走到李蔡面前,双目直盯着汲黯。汲黯却全然不知,他做梦也没料到,此刻众目睽睽,全在自己身上。
武帝见汲黯全然被东方朔的文章所吸引,就问道:“汲爱卿,朕让你官复原职后,你还没说一句话呢。怎么?你准备好奏折了?”
汲黯这才惊恐地抬起了头。他跨前一步出列,躬身而答:“回皇上,这不是臣的奏折,这是东方朔给臣的一篇文章。”
武帝故作惊奇:“噢?东方朔,你当了执戟郎,还在写文章?也不让朕先看?”
东方朔原地不动,哈了哈腰:“皇上,这些都是狗屁文章,我怕你看了,要把鼻子堵上。”
武帝笑了。“朕就想看你的狗屁文章!汲黯,念给朕听听,他写了什么?难道又是一篇《离骚》吗?”
汲黯说:“皇上,东方朔写的是《答客难》。”
武帝更为惊奇:“答客难?”
汲黯解释道:“是的,皇上,他是这样写的,有个客人为难他:”人人都说你东方朔,智能海内无双,尽忠以事皇上,可旷日持久,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这是什么原因呢?‘“
武帝眉梢向上挑了一挑:“他文章上说什么?”
汲黯展开书简。“陛下,您听,他是这么说的:”他正经地念道:
“今则不然。圣帝流德,天下震慑,诸侯宾服,……遵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泉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
汲黯念得抑扬顿挫,武帝也听得真真切切。这文章既无贬抑皇上的话语,也没有什么自怨自弃,文章在称赞武帝统一天下、扩大疆土之功时,在用人上说他“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泉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武帝心想,在张汤这个治鼠恶人的挤兑情况下我把他当作鼠来使用,是有些过分了。可是人在较着劲的时候,谁也不能先认输啊!想到这儿他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一篇《答客难》,写得好!
东方爱卿,朕知道,你是一只虎,可朕现在让你做了鼠。那你为什么就甘愿当只鼠,不求求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