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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电影的影响早已经渗透她的心灵,电影的妖魅之影不时在她的小说中闪现。
张爱玲的小说常常给人这样的感觉,她不是用笔把思想传达给读者,而是用摄像的镜头把图像呈现给读者;她的小说使人眼花瞭乱、精彩纷呈,仿佛不是出自她手上的一支笔,而是各种镜头变换运用的结果。
早在她中学快要毕业时发表于校刊上的小说《霸王别姬》里,就表现出了小作者脑海里的电影意识,比如结尾虞姬当着项王面自尽前后的一段:〃……等她的身体渐渐冷了之后,项王把她胸脯上的刀拔了出来,在他的军衣上揩抹掉血渍。然后,咬着牙,用一种沙嗄的野猪的吼声似的声音,他喊叫:'军曹,军曹,吹起号角来!吩咐备马,我们要冲下山去!'〃张爱玲自己也承认这〃末一幕太像好莱坞电影的作风了〃。
第15节:银灯的诱惑电影篇(6)
在张爱玲的小说里,提及〃电影〃之处,不胜枚举。
《浮花浪蕊》中,洛贞在路上被男人骚扰,无处可躲,于是逃进电影院里。
正在演一场苏俄短片,苏联土耳其斯坦的果园纪录片,配的音响像印度音乐,大概南亚中东都是这一个系统,笛子吹得一扭一扭的,忽高忽低回环不已;有点像琐呐,但是异国情调很浓。集体农场上有修饰得这样齐整的黑发美人?她采下一串葡萄,一个特写,仰着头微笑着,一颗颗咬下来吃。是中东的一个特点。西至意大利据说都是如此,女人嘴上的汗毛特别重,毛发又浓黑。无情的水银灯下,拍出来竟然是两撇小胡子。
显然张爱玲看过这影片,不然不可能描绘得这么细致。由此看来,张爱玲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好莱坞的故事片。
《心经》写到,有恋父情结的许小寒与父亲在别人眼里像一对情人一样去看电影,后来她的父亲爱上了她的同学段绫卿,去看电影时被另一位同学看见;《多少恨》里,宗豫因为心不在焉,邀家茵去看电影,竟按照一张过期的报纸上登的电影广告,闹了笑话。两部小说里写的是同一家戏院,叫〃国泰〃。
上海确有〃国泰〃,在如今的淮海中路上,全名叫国泰大戏院,建成于1930年,1954年更名为国泰电影院。张爱玲任编剧的影片《不了情》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国泰大戏院的外景,男女主角一个要买票一个要退票,在此邂逅。
《桂花蒸•;阿小悲秋》里写道:〃阿小拖过绒线衫来替百顺盖盖好,想起从前同百顺同男人一起去看电影,电影里一个女人,不知怎么把窗户一推,就跨了出去;是大风雨的街头,她歪歪斜斜在雨里奔波,无论她跑到哪里,头上总有一盆水对准了她浇下来。〃
现实生活中一些准恋人往往喜欢往电影院里跑,有的是因为彼此尚不熟悉,借电影院的幽暗避免面面相觑的尴尬;或是借电影的浪漫发酵感情。在张爱玲笔下,电影院另有出人意料的妙用。《倾城之恋》里,精心打扮的宝络与范柳原相亲,范柳原出主意看电影,〃他要把人家搁在那里搁个两三个钟头,脸上出了油,胭脂花粉褪了色,他可以看得亲切些。〃
《十八春》里一段写电影院的情节较长:翠芝与世钧、叔惠同去看电影,是轰动一时的一出悲剧名片。翠芝在上楼的时候崴了脚,把鞋的高跟折断了。世钧应翠芝之求回家去取鞋,回来时电影正放到结局前的高潮处,〃楼上楼下许多观众都在悉悉窣窣掏手帕擤鼻子擦眼泪。〃散场后他们走到戏院门口,世钧因电影没看全,心里感到很〃憋闷〃,于是一个人去重新买票再看一遍。在这部23万字的小说里,〃电影〃一词竟出现了35次之多,不仅是主要角色,许多次要人物也都与〃电影〃发生联系。不论谁,不论是为了社交、娱乐、消磨时间或是哄小孩,都会想到看电影。由此可以想见当时的上海,简直是电影的天下。正如翠芝的同学窦文娴说的:〃上海就是一个买东西,一个看电影,真方便!〃这自然是张爱玲的心声。曼桢的姐姐曼璐早先订婚的对象张慕瑾也有一句话:〃看电影也有瘾的。越看的多越要看。〃也自然是张爱玲的感想。
《创世纪》:〃礼拜天,他又约她看电影。因为那天刚巧下雨,潆珠很高兴她有机会穿她的雨衣,便答应了。米色的斗篷,红蓝格子嵌线,连着风兜,遮盖了里面的深蓝布罩袍,泛了花白的;还有她的卷发,太长太直了,梢上太干,根上又太湿。风帽的阴影深深护着她的脸,她觉得她是西洋电影里的人,有着悲剧的眼睛,喜剧的嘴,幽幽地微笑着,不大说话。〃
张爱玲不仅在小说的情节里不时提到电影,就连她小说的名字,也时常〃借银灯〃,来源于片名。比如她的《红玫瑰与白玫瑰》,1926年新舞台就出品有《红玫瑰》(徐卓呆、汪优游导演),其后华剧影片公司拍摄过《白玫瑰》;她身后留下的一部未完成的小说《小团圆》,1948年清华影片公司拍摄过由黄宗江编剧、丁力导演、孙道临吴茵等人主演的《大团圆》。
第16节:银灯的诱惑电影篇(7)
电影不仅早已进入了张爱玲的小说,也早已进入了她的现实生活。她之所以酷爱电影,可能与她早就发现了电影与人生的关系有关,她在上初中二年级时写的《迟暮》里就有言:〃电影似的人生……〃虽然她也知道,〃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但自我意识感强的人往往无法摆脱它,而张爱玲就是这样的人。比如她在《童言无忌》里写到她看到顽皮的弟弟被父亲责打而忍不住掩面而泣,继而受不了后母在一旁的风言风语,〃丢下了碗冲到隔壁的浴室里去,闩上了门,无声地抽噎着,我立在镜子前面,看我自己的掣动的脸,看着眼泪滔滔流下来,像电影里的特写〃。
再比如张爱玲与后母发生冲突而被父亲痛打的一节,当〃后母一路锐叫着〃向楼上的父亲奔去,深知父亲脾气的张爱玲预感到大祸就要临头了,周围的环境在她的心目中立刻定格为影片中无声的场景:〃在这一刹那间,一切都变得非常明晰,下着百叶窗的暗沉沉的餐室,饭已经开上桌了,没有金鱼的金鱼缸,白瓷缸上细细描出橙红的鱼藻。〃
《不了情》与《多少恨》
张爱玲在《忘不了的画》里写道:〃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如果与情爱无缘了还要想到爱,一定要碰到无数小小的不如意,龌龊的刺恼,把自尊心弄得千疮百孔〃。这话对她自己而言,真可谓一语成谶。早在抗战胜利前,胡兰成就已经移情别恋,抗战胜利后更又加上逃亡,与张爱玲已经〃与情爱无缘了〃,可是张爱玲却恋恋不舍,以至小说创作也一时无心了。而这时,电影创作的机会却适时向她招手,虽然她仍处在〃龌龊的刺恼〃中,但可能出于对电影的特别喜爱,竟首肯了。
1946年8月底,国民政府将抗战后期被日伪影视机构〃华影〃(全称中华电影联合股份有限公司,汪伪宣传部长林柏生任董事长)占据的民营电影资本家吴性栽的影视公司〃联华〃摄影场发还,吴性栽就在地处徐家汇三角地带的原场址上,投资创办了〃文华影业公司〃,委任陆洁为厂长,黄佐临、桑弧为编导。应是张爱玲在话剧《倾城之恋》上的成功,编导们在物色编剧人选时想到了她。
黄佐临、桑弧与柯灵都不陌生,柯灵曾是黄佐临〃苦干剧团〃的编剧;桑弧与柯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朋友,3年前,张爱玲将小说《倾城之恋》改编为话剧,曾得柯灵鼎力相助,事后张爱玲赠以一段宝蓝色绸质袍料作为答谢,柯灵拿它做了皮袍面子,穿在身上很显眼,桑弧见了,用上海话道〃赤刮剌新的么〃。可见至少当时桑柯就是熟友。要找张爱玲,自然叫柯灵作中间人。
那一天桑弧和〃文华〃宣传主任龚之方拿了柯灵的介绍信,到张爱玲寓所拜访,请张爱玲尝试写电影剧本。张爱玲虽然爱看电影,但对剧本这类体裁毕竟陌生,起初有些犹豫,但终于挺身站起来说:〃我写。〃
这是张爱玲第一次写电影剧本,所以她在〃参看了发表在杂志上的好几个中外电影剧本后才动笔,〃不知她写得是否顺利,但从该剧直到1947年2月才付之投拍来看,似乎耗费时日不短。该片由桑弧做导演,拍摄得倒很顺利。因该片场景大多在室内,人物又少,加上导演肯卖力,厂长也干练,故而仅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该片就在上海公映了。
该片描写了一位未婚的家庭女教师与有妻室的男主人之间产生感情的过程,使人想起《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