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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让它腐败在久死的心室里,又感觉说不出的凄闷。在秋风中乱转的黄叶,终要留下
它飘零的痕迹。唉!让它留迹罢。
人类是这样险恶。床头金尽,村中放牛的牧童们也对我放出凶狠的目光;因为那辆
鲜明宽阔的汽车已不在村中土道牛吼了。夜半归来,梅的叔父竟实行他保护者的责任,遂
告我自重自己的地位同她的名誉,事后始终没能与梅谈论。诚然,都因为汽车的威风丧失
了。
事实不是如此简单,我仍然做我的呆子!从远离她的大门前瞎望着,只是人影渺无。
不过在那一夜我覩见着她。
在帝国影院屋顶跳舞场中,谐声漂亮的音乐奏舞起。一双一双紧抱着的惨白的男女,
凄乱的舞步急随着悠谐的鼓拍。红绿的酒色,淡紫的烟氛,在惨青白亮的灯光下,何处不
化成梅的飘远的细影。然而从迷乱的男女丛中姗姗地走来的不是她么,啊,她是这样带着
神秘性的女子。不过文伟,她打招呼了,在她身旁的人也同我行礼了。
“夏先生,好久不见呀!”她点头闪过,“啊,mnister夏,真是久远的很。”野
村重三郎发出他鹭鸶般叫的笑声。
眼前一阵乌黑,我突然扑在桌上,醒来只有邻座男女的调笑声在我耳旁萦绕。
翌日,我收到她一封信。她说她叔父与野材重三郎怎样压迫,怎样干涉她的行动,
说叔叔耳皮软,若能塞住野村重三郎的野心便能“恢复昔日的美快的生活”。现在她进行
的事,望我忍耐地等她,并且望我恕她昨夜对我的落漠,文伟,你说我信她么?
只解欢娱的女于哟,怎么眼光如豆般的狭小。假若你是为你日本的爱人,这有
K大
学教授名目的朋友也值得如此留恋?——梅璇,既以前月下的谈心你一片谎语,现在只要
你在我面前求恕;那么,因为你仍为惧怕触发我高做的狂情而编织些悦耳的言语,我恕看
你了。既说你自己是富贵中人,不甘于清贫的恋爱生活;那么,因为女子多爱名利的,我
也恕看你了。说我穷酸么?我回家变卖些财产,也可供给你开销一时。说我卑贱么?那么,
今后我捐弃这“吃不饱,喝不足”的教书生涯,每日在漆黑的社会中钻营,将来弄几个督
军几个总长的官职,想你的虚荣欲也能满足了。唉,只要你等待我,总有一天你知道夏震
为如何人。他给你钻石,我给你镭(Radium)珠。他不是日本野村公舞的长子?我要作世
界的伟人。唉,梅呀!
Youwouldhaveunderstoodme,hadyouwaites;Icouldh8V61ov66vou,D6WL8S,
w6118She(Dowon’spoem)。
文伟,我常是这样思念,每日希望她短札出于真诚,冀望一日门外有她的足音。然
而三星期前在街上,我又遇见她。她同那位日本绅士由金店走出,竟昂然迈入那轿式的汽
车里。——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我的心身日益萧索。长日昏噩噩地,饮酒凄闷。到荡妇
窝里,胡闹也是凄闷。终日觉得空虚落漠,不知怎样是好。
真的,我被细情萦绕得怠倦了,心怀只感到寂寥。我不复以我为夏震,以前甜美的
生活几乎完全忘记了,——不过在苍凉的夜半,月儿照在窗前。微风吹来钟声,常常把我
带到那小溪旁边。在那里我忆起她笑眯眯的小口中曾经又羞又慌地吐出,我爱你三字。远
望着黑勉勉的天际,似乎满身光华的她向我飞来。看一个流星!这个神秘的印象也化为无
形。再听荒凉的大吠声,满地的青草也应叹着发出似闷似悲沙沙沙的感慨。
秋风逐渐萧飒了。母亲两次寄来的路费,俱为那些荡妇抢去作酒资。近来无日不梦
见母亲,也无日不饮酒,终日无勇气回家。因为还有几架旧书,一些过时的洋服可换钱能
在此地逗留儿日呢?昨夜大醉,酒酣耳热之时,拿笔乱涂一阵。醒来不知写的是什么,现
抄下给你看。
朋友,举起这只满筛的酒杯,
让我们开怀痛饮;
人类本是残酷无知的蠢物,
何必如此拘谨!
且放开畅饮呀,
听我痛抑忿激的狂情。
我原是伶订的独人,亲父早死。
吾母本无他儿,唯赖孤子是存。
儿痛,母哭;
儿肥,母苦。
如今母瘦儿已壮,朝朝倚间望儿归。
——唉,朋友!
因为那
cogitative的女人哟,我始终将母爱忘记,
因为她有一对漂亮的眸子,吾母已为我抛弃。
彼时老母望儿儿不归,莹莹眼珠如水流。
然而滴不断,
如丝的春愁!
不过朋友,你莫心惊:
人间本无同情,何处见爱诚?
昨日她把头儿贴在我的心窝,
今晨却与他勇行!
——日暮凄风摇我,孤零!
西风紧,雁南归,梦里老母望儿归。
儿不归?
何处飞?
寒夜热泪垂!
朋友,便是我重返故乡啊,
怎处此凄闷的心伤!
便是再得一番喜悦啊,
依是我故样!
岂不知,朝朝老母念儿涕,
——怎奈此番心灰呀,如烟氛的凄迷!
切莫悲哀呀,朋友放下你的幽凉的弦琴,
再斟一杯热酒呀,朋友浇浇我们的愁心;
人类本是残酷无知的蠢物,
你我何必拘谨。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提明日呀。
——心凄紧。
寒渗的雨意透进窗棂。冷风细细把一丝丝酒意吹得毫无。檐外的檐漏点点滴滴,窗
内只有摇曳的孤灯,闪闪地照着我,想潇潇秋雨早已滴尽了。我记起宋人周邦彦一首妙词,
恰是如此的孤凄。
“秋阴时作,渐向瞑变,一院凄冷。体所寒岁,云深无雁影,更深入去寂静,但照
壁孤灯相映,酒过邻醒,如何消夜永?”
啊,文伟,再见吧!
震上,旧历八月二日
凄惶的中秋在失意的期望中淡淡地过去,梅的消息更是渺茫。近几时虽
有小谢时谈几句幽默(Humor),然而烦乱的夏震毫未引起往日的兴念,惟目
目凝望黯灰秋云里一群一群南飞的大雁。他的飘摇生活已不能继续下去,大
概有些学生不满意他近日来的所为吧。在晚秋的薄暮里,窗纸为风吹得呼呼
作声。室中气象逐渐阴暗,夏震的面目也灰暗无光。小谢在对面的沙发上枯
坐着,他们各自寂默不语。
“老夏,我且到底不信,梅漩不是这样人?”小谢蓦地又这样问起。
“信也如此,不信也是如此,事实是这样。。自从我接着那封短信,以
后一个多月就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必定有变故!miss梅不是一个无感情,无眼光,无作为的女子。”小
谢复坚决地肯定着。只是夏震仍迟钝地移动他那无神的眸子,呆凝着书架上
的绿花瓶。
“原是的,一个有法国血的女人怎能明瞭她中华祖国男子的心,况且看
护本是好医生预备的。唉,我总是这样想,理想和现实总是这样背谬着。所
以——不提了,小谢。我被这种无聊的事情闹得一天比一天疲倦,我的神经
再也不能这样无代价地牺牲了。现在我切望地见到母亲,我的心是渐渐安静。
昨夜我又梦见我的姆妈,仿佛已晓得儿子的遭遇,她抱着我哭,我投在她的
怀里大嚎,醒来还是孤孤凄凄的自己。小谢,人总有一天要回家的哟!凄凉
的日地确实不可以留了。”夏震低着头凄闷地哀诉着。
小谢不愿引起他的痛苦忧恩,又高谈他一串一串的历史上的轶事。只是
夏震又注视着帘外成圈的黄叶纷飞在灰黄的地上。
夏震明晚就要南还了,小谢依然不见。在前几天的下午与他略谈一时,
自后便到学校里也未见着他。凄迷的夏震并不感觉如何失望,爽爽快快地一
人上船尽管无牵挂些。他把几架书籍送到拍卖行,几件破衣服也舍给附近的
苦孩子们。船票也买了,一人在灰雾迷漫的薄暮中由轮船公司蹈蹈地走回。
不似秋风了,垂死的枯枝为风摇得啦啦作响,偶有一二老鸦在枯枝上幽凄,
吱呀一声向天边下去。再远便是那久居的村庄,然而为暮霭所掩埋。他的鼻
炎被风吹得酸痛!耳轮已是麻木无觉,内心的闷苦如海涛般涌起,只望流下
无尽的愁泪,得着一番恸后的快感。然而满眶的眼泪摇摇不欲下,心中的凄
凉更无限地增加,这一年来所蒙的椰榆与欺骗,益发在脑中旋转了。
“小谢,这里!”夏震望着文伟在板桥上向村里走。
“啊,我正要见你呢!”小谢回身走来。
“事情如何?”他握着夏震冰冷的手。
“明晚走,房子已经退了,船舱已看妥了。”夏震无力他说。
“房间多少号?”
“九号”
小谢索夏震一张名片,把船名码头,舱号具写在上